2018-02-09 23:26:40風兒

玲龍石—後篇:<七十>羅生門

1.
  風回到家,看了看鐘,時間是早上七時十一分,房子裡個人也沒有。他收拾好東西,拿了衣服到浴室洗了個澡,再洗好衣服、到露台晾曬,做好了所有家務後,他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自己是餓還不是餓,只知道自己一直下意識盯著那掛牆鐘。耳畔傳來鳥鳴,秒針噠噠噠地走,一分鐘、五分鐘、十六分鐘過去了,自己是在等甚麼?
  等死的感覺就是這樣嗎?
  看了看自己的房門口那沒人的被一角,龍琛昨天不是豪情壯語般的說自己要做他的保鏢嗎?為何昨天到山上去時就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他聚精會神地想與她取得聯絡,但完全找不到她是到了龍界去嗎?應該不會有事吧?
  「有空擔心那小妹不如先擔心一下自己吧。」夢姬從露台進來。
  「我只有生和死兩個可能,也沒甚麼可以擔心了。」風笑了笑,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夢姬走到沙發前並坐在沙發邊,一臉哀愁。她拿著煙在抽,似是在想著事情。
  「怎樣了?」
  夢姬低著頭,「干擾素可能會讓你再次經歷不想再經歷的事,是否需要替你設置幻像令你舒服一點?」
  風看著天花,「幻像能幫助我多少?自己的痛,總得由自己親自去面對我就是逃避了太久,才讓事情越弄越糟糕我不想再這樣了。」
  「決定了?」
  「決定了。」
  夢姬望向露台呼了一口大氣,手一垂下,煙頭又再次憑空消失。「待會看見甚麼也不要懷疑,過去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風‧娑伽羅的計劃,並不是出於他們本人意願。」
  風不解的看著她,「不是往龍界去嗎?」
  「需要在人界這邊弄好才可送你過去。這三天就委屈一下你了夢姬站起來走到風的頭邊蹲下,輕撫著他的頭,眼神無比溫柔,就像媽媽輕撫著自己的小孩。
  「說實話,我會永遠地『消失』嗎?」風看著她的眼神,想起了七歲那年,自己瀕死前看見父母在掙扎著是否要行險著的那一幕。
  「沒人能說。你可能會是第一個能全身而退的孽種吧。」夢姬笑了笑,又沒了笑容。「我會替你好好看著小妹和你那親愛的,其餘的就請放心,也希望你能全然的相信我到底。」
  「我信妳。花了那麼多心力救我,我知道妳是真的想幫助我。謝謝。」
  夢姬笑了,可眼神卻是憂傷。

  場景一下子由風的家中客廳變成一個房間,那個米黃色的房間空洞,除了風躺著的那張床便甚麼都沒有。
  「這裡是…?」
  夢姬沒回答。她只是再次拿出煙來點燃,一吸,向著風的面再呼
  藍色的煙霧飄過鼻尖,身體漸漸地發軟,眼前由天花板漸漸變成當年的那個月牙湖

2.
  光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床上仍未醒來的。昨夜一直的嘗試,才剛拿捏到規律,可結果得等待她醒來才知道是否行得通。
  「王主已在那邊準備好,再多過兩分鐘就能開始作業。」依看著手上的那顆監控用玲龍石,說時語調沒有高低。「我會同時監察著,只要按著那個方法,應該不會有問題。」
  光點了點頭,在額上親了一下,拿著龍賢之鑰原型和依來到了隔壁的那個房間。打開門,夢姬站在露台抽煙的背影映入眼內。
  「我想你還是多等個四分鐘吧。現在動手的話,我怕會提早毁滅宇宙。」夢姬咬著煙含糊不清地說,「他還在戲肉裡。」
  光微笑不語,一隻手放在風的額。
  夢姬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真是辛苦你,一邊想辦法傷害他,另一邊廂又在想辦法救他。」

3.
  羯羚依然在那小孩身上搖動腰肢,但這次風站在湖邊,就正如昨夜他跟冰一同站在湖邊一樣,向著那個場景在默哀。
  司徒竟然在那湖邊出現,還搭著他的肩。
  「又來到了這個案發現場了。」
  風驚訝地看著他,不過沒一會他就苦笑地點了點頭。
  「現在你有何感受?」司徒試探著。
  「我還是會痛風看著左手掌那道再次滴血的疤痕,「不過我明白,那是已過去了的事。」
  司徒改為跟他擁抱著。
  「謝謝我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風抱著司徒,左手的疤痕慢慢止了血,「只是這種痛無法磨滅
  司徒拍了拍他的背再放開了他。「那時候的我還是吳應天『我』應該尚未成年吧?」
  「吳兄比我年長
  「哈哈!」吳應天拍了拍大腿,「算起來其實我比你大了十餘載。」
  「有嗎?」
  羯羚再次把小孩丟進湖中,事情又再次完結了。兩人一同向著泛起波浪的湖面悼念著。
  忽然一個黑影閃過,風跟上前去,吳應天緊跟其後。來到湖邊跳上樹上監視,竟然發現滿身是傷的蔣宏天頭也不回地跳進湖中,把那昏迷的小孩抱回地面進行了簡單急救,並試圖用玲龍石共嗚作用激活小孩頭上的玲龍石,可是玲龍石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位是…?」
  風沒有回答吳應天,只是一臉不解地看著眼前狀況

 

4.
  慢慢睜開眼,並坐直了身。待回過神來,她下了床,慢慢來到隔房間。打開了門,默默走了進去並關上門。
  光一手拿著仗一手按著風的額,依在床的另一邊拿著玲龍石監測住意志成份比的變化,夢姬仍然在露台眺望著海景。慢慢走到依身邊,向正想說話的她做了個安靜手勢,然後輕輕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此時風閉著眼、皺著眉,眼球在眼皮下不斷轉動,而光閉上雙眼、全神貫注,額頭漸漸滲出汗珠。看著依手上的監測玲龍石,自由意志輸出功率讀數持續升高,升幅維持在理想範圍之內

 

5.
  本是滿身傷痕的蔣宏天冷靜地抱著滿身傷透的小孩來到一戶大宅,他敲了敲門,裡面探出個人。
  「白,請替我顧著。」

  白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蔣宏天已將小孩丟到白鶺手上老人家看見小孩嚇得哇哇大叫,「發生啥事?」
  他拿了一雙款式一樣的項鏈放在小孩的胸口上,再向湖的方向回頭看了一眼,「這是他父母的訂情信物,給我好好保管。」說完,不待白鶺反應便關上門,大宅亦在他關門之際消失無縱。
  蔣宏天拳頭緊握,呼的一聲往湖的方向飛去。
  「…是妖法?」吳應天瞪大雙眼。
  「不是。」風越來越不能理解發生了甚麼事,原來那對蜻蜓是他父母的遺物,但為何他會有蜻蜓?難道是在他殺害自己父母的時候搶過來的?若是搶過來的東西為何又叫別人好好保管?為了解開疑團,他決定回到月牙湖去吳應天不知何時已消失,只剩下風一個回到那案發現場。
  遠遠看見一堆龍族在攻擊著蔣宏天,蔣宏天走到他石化了的女兒身邊,利用共鳴力引發超強衝擊波,將那堆龍族震到嚴重內傷而倒地不起的同時,蔣宏天和蔣子嫣都一同吐血倒地。沒多久,蔣宏天掙扎著爬到女兒身邊並拍了拍女兒的臉,蔣子嫣慢慢睜開眼。
  「支持著。」蔣宏天了口氣,除下那像人類所穿著的外套卷起、墊在女兒,便又再往不遠處的村落方向飛去。風走到蔣子嫣身邊,看見她睜著沒有焦點的一雙眼向著天空喘著氣,自由意志比率到了一個將近脫離的臨界點,胸口有一個小小的圓型東西在染血布料下透出微光,可能是玲龍石
  他記起之前夢姬過,有一晚蔣宏天在銀狼夫婦打理的大牌檔附近與她交過手,並透過意志傳送告訴她關於一些往事的情況,而眼前這些景像與夢姬所「言」大致相同,但同樣使整件事達到了無法理解的狀態,風決定繼續跟著蔣宏天看個究竟。

  來到打更人在打著三更的街道,只有狗吠和老鼠聲。蔣宏天仍然在低空中盤旋,似是在找人。風在更高的空中觀察著,看見蔣宏天一聲向著一個方向飛去,追上前看見他一拳打在一個人影的後腦,接著他把那個人扛上肩利用扭曲空間又傳送回湖邊。剛才那一拳並未將那人影打死,蔣宏天把他丟在地上時,在人影身上搜,搜出兩把染血的匕首。風走到那人影旁,嚇得倒退兩步。
  羯羚鼻和耳都在流血,半瞇著眼的他似是在無意識地在地上掙扎。蔣宏天用了黑色手柄的匕首一刀將羯羚的左手掌刺穿並插在地上固定著,左手按著羯羚的右手、右手再用另一把銅色手柄的匕首不斷在他身上亂劃亂刺
  「就給你嘗一嘗那滋味吧!」

  蔣宏天每一刀都很精完全將風身上的疤痕都「複製」到羯羚身上,而且還刻意留他一命,不讓他中途斷氣。羯羚只能在地上蠕動,不斷「啊」的在叫。到最後,蔣宏天用銅色手柄的匕首,在羯羚大動脈劃下一刀,冷笑著看羯羚慢慢痛苦的死去。
  風皺著眉看著這一切,無端想起當年第一個殺人委託,那老委託自己去殺惡霸和縣老爺,當那姦污過少女的惡霸在由他的手下所做成的血糊中求救時,自己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
  天漸亮,一個黑影在身旁一閃飛過,風回過神來看見眼前是父親抱著自己逃命的情景。端木宇軒抱著兒子跑到森林中,卻被蔣宏天一拉,躲在一棵大樹後,其他龍族仿似無法透過自由意志追縱三人,只是在旁邊飛過。
  光弟?」
  「抱歉來遲一步」蔣宏天和端木宇軒躲在大樹旁,「他就是風兒?」

  端木宇軒笑了笑,再拍了拍抱在懷中兒子的背。「風兒,他是你舅舅。」
  小孩嚇得不敢說話,惶恐地看著蔣宏天,頭上玲龍石在此時閃了一下光。其他龍族好像因此發現了他們三人,並大叫著飛向他們。
  「走!蔣宏天出去與那五、六個龍族周旋,端木宇軒則趁機抱著兒子跑到前方不遠處一個山洞,但當他們洞口,竟像是隧道般來到奮力作戰的蔣鳳英身後。蔣宏天趕在端木宇軒後面過來,端木宇軒則在此時開始雙腿發軟,並像缺氧般的喘著氣,「帶風兒
  軒哥!」蔣鳳英未能接住風,端木宇軒便倒下,氣絕身亡;蔣宏天及時上前接住驚嚇得哇哇大叫的外甥,此時外甥頭上的玲龍石發光,光線由微光逐漸變得刺眼。
  那堆龍族為了要滅絕一家三口,除了不斷出手攻擊之外,原來還在四周佈置了玲龍石,目的正是想透過扭曲圍場內的自由意志功率從而使生物身體各臟器功能衰竭而亡,眼見四周的植物開始枯萎,蔣鳳英和蔣宏天都開始感到頭昏腦脹,走在蔣宏天身後的蔣鳳英已經開始在流鼻血。
  蔣宏天忍著身體痛楚,轉身打算找圍牆的突破點,身後忽然閃出一道白光
  四周被一片空白所吞噬。

 

6.

  風開始出現強烈抽蓄,而光嘴角開始滲出血,依手上的監察玲龍石也開始出現黃色警示。

  「不可以焦急!要再慢一點!」依大叫,光點了點頭,稍稍停下,風的抽蓄才慢慢減輕、回復平靜。

  數值慢慢回落至綠色。

  「好了,現在可以再慢慢逐漸增加。」

  嫣紗陀站起來,皺著眉替閉著眼的父親抹去嘴角那滴血

 

7.
  白光慢慢去,身體出現不同程度損傷的蔣宏天爬到尚有一口氣的蔣鳳英跟前。
  (為了…世界…風兒緊記要生存下去)用盡氣力的蔣鳳英向著那意識迷糊的兒子笑了笑。為了保住蔣宏天,在那道白光爆發之時,她用身體擋了大半,結果被傷得全身近乎九成連結失效。她只夠時間把此一意志傳送給兒子,便瞪大雙眼斷了氣。
  風站在父母親屍首旁,心裡一萬不願再看見這個情景,但這樣看來當年自己並不是因為過度驚嚇而主動「胡亂」釋放能量,更像是因為製造「圍牆」的玲龍石首次觸發了‧娑伽羅玲龍石龐大的共鳴反應
  蔣宏天雙眼通紅、咬緊牙關,用他僅餘的力氣抱著躺在蔣鳳英身旁半開著眼、迷迷糊糊的外甥離開這裡。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不僅『圍牆』消失了,就連剛才那堆龍族、身處的那個森林還有附近的村落都全被移為平地,這種情景連滿目瘡痍都說不上,因為連半點屍骸都沒有,是完完全全的移平了整個地區。他抱著外甥向上飛,那個完全虛無的地區,直徑竟有約五、六十公里般巨大。
  若果剛才不是他在最後一刻使出無製造空間差異保住他,蔣宏天是沒有機會生存下
  他抱著外甥,來到虛無邊界附近的一個村落,在一戶人家前敲了三下門。個人屋裡步出
  「光?」
  「暫時收留
  那人正想關門,卻被蔣宏天一腳撐大門
  「魔族不少伙伴都消失了再多一批應該也沒差太多。
  那人氣得滿臉通紅。「你!」
  「給我照顧好,他們自會平安無事。」
  那「人」情不願的抱著小孩,蔣宏天便又回到剛才的虛無中心點。他親手替端木夫婦除下頸上項鏈,閱讀了當中的內容,讀取完,他閉上雙眼把裡面的資料都刪除乾淨,再把項鏈放在那件偷來用以躲過龍族雙眼的人類衣服內袋裡。他雖然開始流鼻血,但仍然趕回龍界,來到姊姊於龍賢殿內遭封鎖的房間前,一手將封鎖強行打破。此舉觸動了警報,在臣官使衝來之前,他已將自己傳送至另一個有羽毛球場般大的房間,那房間裡裡外外都充滿著空間鎖,看來像是保險庫,他似有密碼,進入此一充滿機關的房間卻像回睡房一般容易,只數秒便將兩顆收藏在牆內的大型夾萬中的圓球形和長針狀的玲龍石拿走。
  本來他想拿著兩顆玲龍石逃離龍賢殿建築群範圍,但扭曲空間所用的功率對於傷重的他而言已是超負荷,所以他只能將自己傳送到後花園森林裡;想飛離森林,又因為在飛行中用盡了所有氣力,而且開始出現像缺氧的狀態,他失了速像被人丟出的球一般在地上滾了幾十圈,直至撞到一棵大樹的板根才停下。躺在泥地上,看看手裡的兩顆玲龍石,他將圓球狀的那顆放進內袋,然後拿著長針狀的那顆玲龍石,用尖銳一端抵住眉心中間。滿頭大汗的他閉上眼,雙手緊握那根像鉛筆般長的針狀物,默默數著三、二、一
  再次張開雙眼時,耳畔傳來了打鬥聲,還傳來了衝擊波,他立即製作空間差異,令那巨大衝擊波瞬間完全消解。他有點驚訝的是醒來後身體近完全復原,於是他把自己傳送到一個房間。

  那裡可能是一個醫院裡的監房,床上躺著的是昏迷了的蔣子嫣,身上插滿不同的喉管和線路,身軀上蓋著一塊大布走過去那覆蓋物,上身裸的子嫣胸口竟破了一個大洞,肋骨呈開放式骨折,還能從那洞中看見心臟在跳動。他從內袋拿出球狀玲龍石之際,門外有龍族想闖進監房,蔣宏天立即將房間孤立,但手上玲龍石閃出了強光的同時亦令他跪在地上吐血。他掙扎著爬起來,抖著的手將球狀的玲龍石放進子胸口那個大洞裡,然後又一次發出閃光,蔣宏天又再吐一次

  風看著慢慢醒過來的蔣子嫣和拉著床架吐血的蔣宏天,令他回想起有一次夢姬說過一句「她跟你是同類」、「若你知道的話會後悔這樣對她」,她所指的就是這件事?

  眼前影所交代的「過去」與昌、爾倫所說過甚至是自己的回憶完全是兩個版本,風不得不繼續追查,看看這「羅生門」之內,熟真熟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