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陸奧

小時候家裡用舊或爛掉的電器通常都會拿去收買爛鐵的地方賣掉，爛銅爛鐵有時也賣得好價錢，可以拿來吃個早餐或買點小食。平時，這種事都是父親負責的。後來，父親叫我也試試。三四年級的時候，我就第一次拉著一把舊風扇到三角花園的收買場去。那是個夏天，而且風扇很重，我邀請了鄰居的朋友作伴同往，打算賣掉後給他一點報酬。到底還是熱得可以，我家又離收買場遠，到達之時已全身被汗濕透，一想起還依稀聞到當日的臭味。

我說是來賣掉這個風扇的，問他值多少錢。收買佬連秤也沒有放，給了我們三塊錢就打發我們走。當時我已經有點懷疑，但因為沒有經驗的關係，只好就這樣把錢收起來走人。回家後老爸才告訴我，絕對不值這個價錢，這分明就是欺騙小孩，勞動力大賤賣。我們出了那麼多力才掙得這幾個錢，那個收買佬則輕輕鬆鬆撿平貨，那時候真的氣死我，連本來打算拿那些錢買冰棒的意願也打消了。氣得沒話說。又不能回去和那個收買佬理論，自己只是小孩。

總之氣在心裡，到今天還是無法消去。往後我也試過很多次賣破爛，不過那個收買佬卻一次也再沒有見過。後來這個地方也拆掉了蓋起房子來。當我長大以後，我才知道那些人只要看你什麼都不懂就會騙你，只要以為你是在街上撿來的便會壓低價錢，只要你穿得寒酸全身汗臭，他們便會看不起你。他們不過收買佬而已，我不過小孩而已。

好的文章，勝在真誠。我也沒興趣把自己的往事改頭換面。情況便是這樣，無知的小孩當時是無法知道自己的不幸，正如無知的被剝削者未會發現自身的悲劇。剝削者們則臉奸笑，他們高興有這樣賤賣的勞動力。你知得越少，愚昧便永遠地跟隨你，你便只能永遠地賤賣勞動，無法擺脫。只細一樣，這種愚民精神，改頭換面，其實便比比皆是。

2003華僑報華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