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街頭









「.....所以你說是不是很好笑，而且....」轉過頭，發現身旁的人沒跟上，攸伃舒瞪了瞪眼。「阿適，你有沒有在聽啊？」

充耳不聞，落在後頭的阿適目光直愣愣地望著某處。

「攸、伃、適！」被當成隱形人，攸伃舒的音量不免放大了不少。

不理會攸伃舒的叫喚，阿適只短短交代道，「姊，明天幫我去找阿光。」便沒入人群中了。

「媽的，這年頭當傭人都比當人家姊姊好命！」嘴巴上是這樣抱怨，但那可是她唯一的寶貝弟弟啊！


就說是去找阿光吧！攸伃舒邊想著等一下要跟爸媽交代的理由，邊往回家的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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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前夕目睹男友跟不認識的女人當街親吻擁抱，問清楚的結果發現原來自己只是被玩弄的對象，連該不該用「分手」這個詞去說明這樣的結局他都不知道。皇甫彧瑾現在的心情真的差到不能再差了，要是現在有人跟他說話，他一定會叫對方去吃屎！

才想著，肩上就突然一陣沉重。轉過頭才發現按著他的是一個陌生臉孔，但由於對方沒出聲，所以他也只是擺了個臭臉。

「你要去哪裡？」攸伃適一臉好奇。

「去吃屎啦！」.........SHIT！直覺得反射讓皇甫彧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沒想到他會問這句。

相視無聲幾秒鐘之後，攸伃適才緩緩開口。「很難吃喔……」雖然他沒吃過，但味道這麼臭，他想一定很難吃。

皇甫彧瑾抿了抿嘴，耐下性子回答。「我知道，我只是一時口誤而已。」再看看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你是誰？叫我有什麼事嗎？」心情差歸心情差，但他也不可能就這樣去吼一個素未平生的人，這是他的家教。

眨了眨眼，攸伃適像個第一次進雜貨店的小孩。「不知道耶，就跟過來了。」手並沒有離開皇甫彧瑾的肩膀。

一個皺眉，皇甫彧瑾決定漠視眼前這個怪人繼續他原先的打算，回家。轉過身，踏出了步伐，肩上的手掌也離開了。


一個小小的詭異插曲並不能讓皇甫彧瑾忘掉被玩弄甚至發現事實然後被甩的難過，以及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下公開的難堪。

他是一個心智正常，學業還算優秀的普通高中生。當他發現同學硬塞給他的A片裡，讓他有感覺的竟是那位男優的時候，他就了解他這輩子註定談不成光明正大的戀愛。除非他有足夠的膽量面對社會的輿論壓力；而他知道自己沒有。

性向這種事不那麼容易出現在八卦話題裡頭，況且，他大可以用他那張總是保持在前十名的成績單跟同學解釋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交女朋友。當然，他也沒跟家人出櫃過。唯一知道他是同性戀的人，是他的孿生哥哥；那是個意外。倒是哥哥沒跟任何人說過，這點皇甫彧瑾很感激他。

所以說，他真是覺得剛才忍住眼淚的自己好不容易，像是用盡了一輩子的力氣那麼辛苦。想著想著，不僅又悲從中來......


「你家人應該不介意讓人住你家吧？」一個陌生又耳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皇甫彧瑾的悲傷。

一轉頭，他眼睛瞪的老大。「你怎麼在這裡？」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沒有發現有人跟在自己的後面。

「想跟著你走，就在這裡了啊。」攸伃適一派輕鬆。「所以你家人會不會介意啊？」如果會的話他得先找好定點爬窗才行。

昏暗的路燈照不清楚攸伃適的臉，皇甫彧瑾只覺得他很高，這讓他又開始難過了，目測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那個玩弄他的男人也同樣擁有。雖然交往不到一個月，但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糟糕，剛才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淚，現在卻逐漸讓眼眶氾紅.....不想在陌生人面前示弱，皇甫彧瑾轉身想走，卻被攸伃適迅速扳回然後緊接著一個熱貼貼的擁抱。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皇甫彧瑾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空虛難過讓他捨不得推開，但任由陌生人這樣擁抱又讓他感到彆扭，四肢便僵在那裡心力掙扎。不過，這個環抱讓他有一種安心，好溫暖......

「果然，剛剛好耶！」抱起來的感覺跟他想的一樣呢。「那你家人到底會不會介意啊？我今天想抱著你睡覺。」攸伃適三度詢問。

一陣靜默之後，皇甫彧瑾才緩緩開口。「去你家。」他不想要是被留下的那個人。

轉了轉眼珠子，攸伃適笑應。「那走吧！」剛好他正在想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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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一開，連一盞小燈都沒有，室內一片黑暗。

「這樣會不會太打擾啊...」雖然好像太遲了，但皇甫彧瑾還是覺得該問一下。

將脫下的鞋放在鞋架上，攸伃適這才回頭搭理他。「沒人醒著啊。」能打擾到誰？

「喔，也、也對。」他的反應好像他問了一個蠢問題一樣，真糗。


「進來吧！」家裡從來不設小燈，所以從小攸伃適就習慣了黑漆漆的室內，一點也沒有看不到的困擾。

帶著皇甫彧瑾走進自己的臥房，攸伃適脫下一身繁雜，往衣櫃翻出了一套輕便衣物遞到他面前問道，「你要先洗嗎？」

一時反應不過來，皇甫彧瑾只得發出「啊？」的一聲。

「洗澡啊！睡覺前要先洗澡，這樣起床才會香香的。」攸伃適一派自然的回答。

「啊，喔，好啊，我先洗。」拿走他手上的換洗衣服，皇甫彧瑾直直走進攸伃適房內的個人浴室；他真覺得自己的反應蠢到不行。


打開水龍頭讓浴缸接著水，皇甫彧瑾看著鏡中的自己發呆。

談戀愛本來就會有分手的風險，所以就「被甩了」這件事來說，他的心態是相當能調適的。讓他難受的，是對方的玩弄心態跟當眾給他難堪的侮辱；他不懂這有什麼好玩的。

同性戀的路本來就不那麼好走，他雖然沒經過什麼大災大難，但社會大眾的普遍性眼光一直是讓他介意的點，現在又來這一遭，他很難不對「人性本善」這個說法抱持相當程度的懷疑。

不知不覺水已經淹出缸外了，皇甫彧瑾這才將水龍頭拴上，脫下身上的衣物，他把自己放入浴缸裡。

隨著滿溢出來的水聲，皇甫彧瑾也輕呼了口氣。適中的溫熱，在這樣的天氣裡真讓人身心舒暢啊！

才泡沒多久，浴室的門就傳來敲門聲。「我可以進去嗎？」攸伃適在門外問。

腦神經在停頓，沉默。皇甫彧瑾沒有回答。

「我可以進去嗎？」同樣的句子再次出聲，攸伃適沒有任何急迫的態度，只是又重複了一次而已。

浴室內，皇甫彧瑾仍然默不作聲。他當然不會單純的認為，洗好澡之後他們兩個人就躺在床上蓋棉被純睡覺。在路上被人搭上，又主動開口要求到對方家過夜，這樣的發展通常會得到同樣的一個結果，而那是他從沒遇過也從來沒有假想過的事情；一夜情。

沒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的「去你家。」，皇甫彧瑾也只能為自己的話負責任，就讓一切順其自然的發生吧！好險他是男的，沒有什麼吃虧不吃虧的考量。雖然說，這傢伙還挺奇怪的。


門邊又傳來一串敲響。「我可以進去嗎？」攸伃適的語調還是一樣，單純的發問。

仰起頭，將後腦杓倒在浴缸傾斜的一邊。「進來吧。」皇甫彧瑾的語氣裡有著隨遇而安。

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攸伃適笑嘻嘻的轉門進入，嘴裡還哼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不知名旋律。

悠然自在的脫去外衣，旁若無人的將泡沫抹在身上，然後喜孜孜的哼著曲沖水；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皇甫彧瑾真的只有一句話想說。

他真的是個怪人。


「你往前面一點坐好不好？」沖掉身上的肥皂，攸伃適也想浸在熱水裡暖和。

沒答腔，皇甫彧瑾聽話的往浴缸水龍頭那一邊靠近。

「涮啦....」浴缸裡的水因為另一個人的加入而滿溢四洩。

「好舒服喔。」攸伃適滿足的小聲歡呼，拿起手邊的毛巾就往皇甫彧瑾背上抹去。

「我幫你洗背。」

皇甫彧瑾沒應聲，就任他在自己的背上淋著溫熱的水，然後用溼毛巾擦來抹去。

靜靜地，皇甫彧瑾開口了。

「你很常這麼做？」太過自然的發生，讓他不知不覺就起了一個這樣的話題。

背後的動作輕微的停頓了一下，但馬上又繼續搓磨。雖然不明顯，但皇甫彧瑾還是感覺到了。

「可以不回答沒關係。」他沒有要探人隱私的想法。

沉默了一下，攸伃適才又開口。「為什麼問？」

「沒為什麼，只是找個話題。」偏偏換來一個更尷尬，皇甫彧瑾有點無奈。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擅於交際的人啊。

「嗯，你應該是除了我之外，第二個進來這裡的人吧！」攸伃適歪著頭細數。「第一個是阿光，阿光他是...」才要介紹自己從小的換帖死黨，就被皇甫彧瑾打斷了句子。

「沒關係，我沒有一定要知道什麼。」

「喔。」攸伃適順應的安靜，只動作著那隻抹擦著皇甫彧瑾的右手。


游移在背上的溼毛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換成了沾著水珠的徒手，輕緩地上下撫抹著皇甫彧瑾的背部線條。

「你好瘦....」攸伃適像是發表心得一樣的脫口而出。

「你也不胖。」皇甫彧瑾只能勉強擠出這句話；因為他的撫摸讓他有了不太一樣的反應。

「嗯，我知道。」右手繼續浮沉水面，游移皇甫彧瑾的背。


其實皇甫彧瑾很想罵髒話。他真的被挑起了火花，只因為這個擦背的小動作；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沒用！

「你...」攸伃適再度開口，卻欲言又止。

終於，今天的第一個正常現象；皇甫彧瑾在心裡偷笑著攸伃適的一反常態。「什麼？」

「我可以抱你嗎？」攸伃適又恢復了那直言直語的悠哉態度。

愣了一下，皇甫彧瑾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

「不可以....」慢條斯理的開口，不給攸伃適反應的機會，皇甫彧瑾隨即轉身壓向攸伃適。


「因為我是抱人的那一個.......」唇瓣印上唇瓣。







這一晚，夜很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