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防另一個被低估的十八％效應 2005.11.03　 中國時報社論



退休軍公教十八％優惠利率，一度在縣市長大選前，成為朝野角力焦點，姑不論其政治效應將如何，至少考試院已經著手檢討，然而潛伏在民間的另一個十八％議題，在釀成風暴，但受到的關注則少得太多了。

就在陳總統信誓旦旦，要降低十八％優惠利率之際，金管會悄然公布了一項看似例行的訊息︰今年九月分現金卡動用餘額與信用卡循環信用餘額，核計超過八千億元，創下歷史新高，逾放額度也同步攀升，而且，不論現金卡還是信用卡，欠債不還的逾放比例，都持續攀高。


顯然，循環利率高達十八％的金融機構消費金融業務，現在正逐步使得整個社會朝「高負債、高壞帳，低信用、低信心」的方向發展，不但持續累積不良放款，侵蝕金融機構財務結構，更使得年輕世代廣大消費族群，普遍揹負沉重負債，在信用破產邊緣掙扎度日，以得過且過的人生觀面對未來。

同樣是十八％利率，軍公教人員退休俸偏高，影響層面較小，卻成為朝野政黨與政黨領袖人物糾纏扭打標的，而循環利率高達十八％的現金卡、信用卡大肆氾濫，不但危及金融安定，更顛覆了整個社會的價值標準，卻不見受到應有的重視，金管會甚至樂觀預期，台灣不會步上韓國後塵，不會爆發卡債危機。

民國八十年代中期以前，台灣地區金融機構一向以企業抵押貸款為營運主力。然而，隨著大陸經濟實力崛起，台灣中小企業大舉西進，加上東南亞金融風暴衝擊，貸款企業還款能力受到重挫，再加房地產景氣滑落，眾多貸款人寧願放棄房屋，也不願繳納貸款本利，結果使得銀行業逾期放款激增。

為了替銀行業收拾善後，從李登輝到陳水扁，兩任總統先後採取不少措施，如犧牲營業稅收，用以補貼銀行業者，致力轉銷呆帳以健全體質等。民國九十年代以後，經過政府輸血扶植，銀行業逾放比例總算下降，卻開始大力衝刺消費金融業務。於是，信用卡與現金卡發行量以驚人的速度激增。

為了衝刺消費金融，銀行業者大舉在電子媒體上推促銷廣告，鼓吹借錢是高尚的行為，揚言只要刷現金卡，就可以解決物慾，彷彿不借白不借，彷彿借債之後不必還錢。各銀行競相效尤，先是學生與社會新鮮人的價值觀念受到扭曲，繼而低收入者亦視現金卡為快速提款機，於是，幾乎一整個世代陷入高利貸款羅網，形成惡性循環，甚至釀成不少跳樓、燒炭自殺悲劇，也導致多少暴力逼債案件。

現金卡等消費貸款，無須抵押品保證，而是以借款人個人信用為保證。照理說，借款人無法償還本金，甚至無力分期支付高達十八％的循環利率，就等於信用受損，甚至信用破產，就不得繼續借款。然而，各銀行為了衝刺業務，絲毫不顧借款人信用受損事實，任由當事人以債養債，愈借愈多，愈陷愈深。以至於，青輔會、金管會、張老師基金會，還合作成立專線，輔導卡債族，可見問題之嚴重。

從一次金改到二次金改，等於是以整個社會的龐大資源，在協助金融業站穩腳步、擴充版圖，如今則藉由現金卡等消費金融，繼續剝削社會大眾。執政當局全力搏擊公務員十八％優惠利率之際，卻對現金卡十八％循環利率視而不見，繼續任由發卡銀行剝削民眾，任由現金卡製造社會問題。

政府視而不見，銀行拚命衝刺，金融業消費金融業務就好像是老鼠會，遲早會有力竭而止的一天。到時候，銀行逾放比驚人，陷入經營困境，難道，又要政府出面，再推「三次金改」，再犧牲社會資源，填補金融業黑洞？

唯一的釜底抽薪之道，就是限制信用受損的借款人，繼續擴張信用。亦即，一張現金卡的債務都無法償還的人，不能再申辦第二張現金卡。然而，這樣一來，等於阻絕了銀行業者財源，勢必引起業者強力抗爭與遊說，因而這項政策絕非政府財金部門所能決斷，還是要執政高層賦予與退休優惠同樣的重視，畢竟總不能等問題完全失控再善後，可以說公教退休的十八％是老問題，縱然加重財政負擔，也引發社會不公的譏評，但全面終止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新興世代的十八％，卻可能拖垮未來的消費金融，是該盡早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