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帶的新班級已經開學第三週了，從暑假至今的相處時光來看，這個班實在可以說是前途看好，M也是繼續維持一貫的樂觀態度與他的學生們天天相處。

在一般的生活事項上要求之外，M其實也是重視他們這個階段的孩子的全方為發展的，他總覺得這些孩子喜歡玩樂的傾向遠大過於讀書，尤有甚者可以誇張到考小考前還跑到球場打籃球的，顯示部分孩子對於課業敷衍的程度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曾經M對幾位家長明示或暗示這樣的情況，但是家長們卻不以為意，幾乎只是淡淡帶過，似乎無意對於現況有太大的期望，以致於連動手去幫忙勸導孩子修正觀念也覺得懶，幾句「沒時間」「太忙」就又把責任推回給M似的，M當然無力以對，僅能常常思索是不是在這樣一種無奈的狀況下繼續盡己之力，想想如何力挽狂瀾。

這一天M告訴我他的新實驗，我聽了之後不禁莞爾，默默覺得他的辛苦和惋惜他真有一些白費苦心。事情是：

有鑑於整體班風的散漫和文學素養低落、閱讀習慣差....等等缺點，M想要開放報紙的閱讀，原本他希望經過報紙版面的篩檢之後可以將一些有意義或至少不會毒害青少年心裡的報導讓學生們瀏覽，樂觀地期待透過日常生活中垂手可得的素材去吸引他們閱讀獲悉收新知，說好聽一點或許還可以讓他們多一點真實的生活體驗或認識社會的多樣貌....

M終於拿了一份報紙準備試驗，熟不知他因為課多來不及先看過報紙，所以一整疊報紙就先擺在一旁，上了三節課之後回到教室，已經看見學生們發揮「自動自發」「自主學習」的可貴精神，紛紛搶奪社會版在嬉笑怒罵、竊竊私語，看著體育版在紛紛嚷嚷互爭鋒頭、彼此叫囂維護自己擁護的球星或球隊，也有把影劇版幾乎撕成好幾半的，三五好友相聚卻幾乎人手半張圖片或文句，臉上露出覷覷的表情，深怕被M發現他們正在看的照片，嘴中盡說些34D,36F的話，而政治版或社會評論與藝文副刊恰好躺在地上任人踐踏，幸運一點的是被放在桌上當餐墊，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總之已經斑駁不堪，訪若事隔多年的舊報紙被拿來廢物利用........

M看見當時情景，差點氣血逆流，七竅生煙....後來運氣沈思，M就打電話給我訴苦這一切的經歷，我安慰他之後還是忍不住對他嘲諷了一下，直指他思想太單純，太看得過這些孩子了～他很不以為然想要反駁卻又在語句間多少透出一點點心虛，根本就讓我覺得他也默認了，只是好面子而不承認罷了.....

M對學生的「報紙實驗」究竟可不可以有好一點的下場呢？我相信在台中一中、建中、一女中、雄中或中女中等等這些學校裡是可能的。在掛掉電話之後，我像是回到過去，想起了我們當時在一中唸書的生涯，是那樣多元、豐富而主動，我們也看亂七八糟的報，但是更看四平八穩的文章、社論，還追蹤個別新聞做深度閱讀和眉批，老師根本只是一個站在台上的活道具罷了，像是為了點綴一間教室裡的該有布置而已，偶爾在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會開口說些我們不想要、聽不懂或不滿意的回答，但是儘管再如何我們還是尊敬他們當老師的，因為至少如果沒有他們的存在，我們就更不知道自己查找答案的重要，他們認真回答著早不被我們承認的答案的同時，我們更覺得問題得自己應付的嚴重性。

所以M的好意看起來是用錯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