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賊
dying問我班上有沒有女兒賊?
我以為是問一直來要參考書的那些用功小孩。
「不是,是那種會打電話問你要不要請吃飯,或是隨時問你這兒有沒有東西可以吃的那種學生。」
就像是女兒回娘家,拚命地搬吃的用的東西回自己家那種。
我沒有。
dying講的時候無奈中有心甘情願的神情,那要有一定的情分才作得成女兒賊吧!
辦公室暑假要作OA,雖然期限還有一個多禮拜,但大家都在打包,氣氛實在太熱烈了,忙得要死根本沒空的我居然也拿起箱子裝東西,這才叫苦,埋怨在一個位置待太久,家累已多到不忍卒睹的境地,丟與不丟間充滿為難。
唉!我討厭搬動遷移,我喜歡在一個地方天荒地老。
整理兩箱書搬回家,太重,應該要找學生幫我搬上車,腦海中搜尋臉孔,不知該叫誰。對伊雯說找誰來搬書呢?她笑道:沒有一個達到可以搬書的交情?
嗯,我沒有女兒賊,更別提有可以拍著他的肩膀說他是我的家奴這種角色。
伊說一定有人想要親近你但卻不敢。
我不曾想過這一層,也許我是想過的,或許自己畫下一道界線,只到這裡,不可再越雷池,廣泛的交際應酬我很行的,但是無意深究別人當然也就不會讓人太靠近,這樣的方式也用在學生身上,怪怪的。
我並不介意養女兒賊的,但為什麼不是別人以為的效果呢?其實一有什麼好吃的好看的,馬上想到他們或直接分享,可卻有種種彆扭和顧忌使得給予時的態度彷彿順便的,隨便的,出手沒重量,輕描淡寫到讓他人感受不到深深的情意,我為什麼喜歡這麼做呢?
我知道的,我一向小心表現自己的感情,我不喜歡表現出太在意,彷彿這樣就弱了輸了,長久下來變得不真誠,也一體適用在我的學生身上吧,明明我作了很多應該包含很多情意的動作,卻故意顯得那麼淺,淺到看不出來,這樣有什麼好處呢?
年輕歲月中,曾有一個人強烈譴責過我的一種行為,一種開口向人求助,用我自身難以被拒絕的條件。他說我利用了人,任何求助都要有報酬,一但求助你要等值回報。當他一件件跟我算時,我竟因當時對他敬畏的態度而全盤接受,深自認為自己可恥,只想要人幫忙卻不思回報。他說一切自己來,不要麻煩人,人家也別來煩他。我深深恨他,他用自己扭曲的觀念矯正我。獲得和給予從來不是計價的,不是拿在天平上衡量後決定行事的,然而我卻因他的譴責而自卑自責,畏懼開口示弱與求助,很久以後的現在,即使我已不怕付出,卻仍然畏懼求助,想到前塵往事,恨意未減!
書還是得搬的,開口要人幫忙讓我很不自然,但總要練習一下,才有一邊罵著女兒賊,一邊心甘情願的微笑。
與他人開口求助真的難,開口前總會想我需要拿啥回報,下次我能不能幫上他的忙,一堆事情糾結之後,總想算了,自己來吧,久而久之,就不會開口了。過了一陣子之後,才發現別人也不太會來求助自己,總維持著一段距離,是因為那種必定一來一往的念頭,顯露了?還是因為無法坦白、顯弱的個性,讓人難以親近?
然而到底是我們自己規定自己得一來一往還是社會早已約定俗成? 2010-07-18 21:5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