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職的決定，讓不少同業動心起念。

　已為人母者，更是感觸特別多。

　人生就是如此。無可選擇的時刻，總是羨慕別人小小的自由，並且想像他們必然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比起還在職場的日子，我的心情當然輕鬆多了。

　是否從此無慮無憂？恐怕，倒也不見得。

　畢竟有一窩老小要養，對於收入改變的經濟壓力，我不可能完全漠然。

　值不值得，則是如人飲水。

　不擅遊戲的我，那天至少耐得住性子陪企鵝王子打了一個多小時的彈珠超人。

　原本酷酷的企鵝公主，更是不時變身吱吱喳喳的小麻雀一般，繞著我轉了又轉。

　這才回想，以前對他們似有許多虧欠。

　不是不愛，而是，因為無所不在的壓力，漸漸喪失愛的餘裕。

　算是政治記者的特性嗎？即使回到家，內心仍焦慮可能有鴻鵠將至。

　或許，母親的角色，讓這樣的生活更形艱難。

　那天，遇見還在政治領域打滾的小T。

　深夜下班、清晨還是掙扎起來送女兒上學的她，終究決心要轉任公關。

　她說，告訴女兒要換工作那天，孩子楞了楞，問她以後幾點下班？

　大概.....九點吧。

　孩子又楞了楞，說，妳再講一遍。

　大概九點。

　真的嗎？妳再講一遍。

　大概九點、大概九點、大概九點。心疼得差點要落淚的小T，就這樣，講了一遍又一遍。

　孩子開始上小學的G，也是掙扎。

　基於生活現實，她只能換線、無法轉業。每天傍晚，趕場接小孩回家，在家裏繼續伏案趕稿。

　手機響的時候，訓練過的兩個孩子都懂得暫時噤聲，以免影響媽媽的專業形象。

　也學會了，別煩忙碌的媽媽。

　真懂事啊，大家都這麼想。

　然而，故事並沒有如此圓滿。

　有一天，空下雙手的她，想起好久沒有主動抱抱老大。

　結果孩子說，喔，我以為，妳不喜歡小孩粘在身上。

　G談得平靜，我們聽著聽著，卻有泫然欲泣的感慨。

　不是不愛啊。我想。

　不論對孩子，或是工作。

　而是，承載雙倍重擔的羽翼，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自由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