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7 21:19:28油大條

黑貓 ((十一))

三天後,為松村雪兔量身定做的廣告正式開拍,
原來那是一個男用化妝品的廣告。
為男人特別設計的化妝品可說是前所未有,
因此一向謹慎行事的椎名熏更是不敢大意,
考量了許久,因為化妝品給人的印象多半是女人的專屬品,
因此他決定一開始不要用太陽剛的代言人,
而選用自然清新的年輕人,最好是看起來帶著中性的色彩,
可以降低一般人對男性化妝品產生的偏見。

而松村雪兔正符合這樣的需求,他的面孔秀氣雅致,
雖是男兒身,但那種靈秀之氣卻無論男女見了都無法移開雙目;
他就像個天使一樣,是只屬於椎名熏的天使。

拍攝過程中,化妝師在清秀的臉蛋上只畫了淡淡的妝,
一面畫還一面不停地讚歎道:
「年輕真好,皮膚好細嫩呢!
眼睫毛又這麼長,簡直比女孩子還美麗!」

趁著椎名熏不注意,化妝師的手悄悄在松村雪兔的臉上摸了一把,
「好軟喔!真像棉花糖似的!松村,你都是怎麼保養的啊?」

松村雪兔只是搖搖頭,說自己根本沒在做保養,
也許是因為適當的飲食以及運動,才會讓他的皮膚這麼好吧!

化妝師歪頭想了想,「也對,看來我真要改改熬夜的壞習慣了。」
她畫完了妝,突然見到松村雪兔手上燙傷的痕跡,眉頭皺了起來。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這些傷痕好難看呢!來!
我幫你上點粉遮掉,不然等下上了鏡頭,這些傷痕會破壞畫面的。」
說完,她便拿起粉撲,
細細地為松村雪兔遮去手上那些香煙燙傷的痕跡。

松村雪兔有些尷尬,本來想把手縮回來,
但見到化妝師認真的表情,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他轉過頭找尋椎名熏的身影,
只見椎名熏也正往這個方向看過來,
他從頭到尾都看見化妝師的舉動,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所以也就沒有阻止。他對松村雪兔點點頭,要他不用擔心。

「松村,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對你?」
化妝師喃喃地說著,眉頭皺在一起。
那些手上的傷痕看來有一段時間了,
而且有的還是重複在一個地方,表示有人曾經虐待松村雪兔,
不斷地拿香煙燙著同樣的地方!天哪!
這孩子之前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如果不是椎名熏發現的話,那是不是……

想到這兒,化妝師抬起頭來對松村雪兔笑了笑,
「不過,你運氣真好,遇上了椎名呢!」

松村雪兔臉一紅,只是「嗯」了一聲。

廣告的拍攝過程還算順利,松村雪兔很乖,
相當配合攝影師的要求與動作,
即使同一個姿勢或動作擺了二十幾次,
也沒聽他叫聲累,只是臉上微微顯露出疲態而已。

「很好!今天就到這裡結束!」椎名熏知道松村雪兔累了,
拍了拍手喊停,四周的工作人員與攝影師便收工,做鳥獸散去了。

「雪兔,累不累?」椎名熏上前關心地問。

松村雪兔搖搖頭,雖然他真的有點累了。

椎名熏不顧旁人的眼光,牽起松村雪兔的手,
「那我們今天早點回去吧!從早上拍到晚上,也夠你累的了。」

兩個人來到停車場,上了椎名熏的車子。

松村雪兔忍不住地問:「熏,陽子她……」

椎名熏沒轉頭看他,只是專心看著車子擋風玻璃外的景色,
「她已經不在公司了。」

「真的?」

「嗯。你放心,她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椎名熏把那天陽子在電梯裡與兩個外國人
三人行的火辣錄影帶放給陽子看,
陽子看得當場羞愧不已,直求著椎名熏把錄影帶銷毀。

「熏!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是你繼母的份上,
毀掉這卷錄影帶吧!我知道錯了!」

「哼!妳知道錯了?妳這種人根本就是說謊成性!
我憑什麼相信妳!之前妳不是還騙雪兔說妳是我的前妻?
妳到底知不知道『羞恥』這兩個字要怎麼寫,
我為椎名家曾經有這樣的女主人感到恥辱!」

「熏!求求妳!我知道錯了!
至少、至少不看在我是你繼母的份上,也看你爸爸的份上啊!」
陽子知道椎名熏雖然恨透了自己,但還不至於不看他爸爸的面子吧!

「哼!爸爸在世時我從來不會忤逆他,
但現在他已經不在了,再也幫不了妳!
陽子,我已經容忍妳很久了!妳滾!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妳!」

陽子一愣,「熏!」

「妳沒資格這樣叫我!」

陽子咬咬牙,還是拉下臉皮要求道:
「好,我走……但至少讓我把錄影帶拿走!」

「不可能。但只要妳從此離開公司,
離開椎名家的一切,而且不准再對雪免打什麼壞主意,
我就不會把這卷錄影帶公諸於世。
要是以後被我發現妳對雪兔或是椎名家還有什麼不良企圖,
我在傳媒間的力量是不容忽視的,
只是把這卷錄影帶隨便送到一家電視台,
我想他們會很樂意用頭條播出前任椎名家女主人的激情畫面!」

陽子聽完,嚇得臉色發白,嘴唇顫抖不已,
根本無法反駁什麼;最後她只得咬了咬牙,
怨毒地看了椎名熏一眼,然後離開公司。

哼,她絕對不會輕易罷休的!
她成田陽子是什麼樣的人,她從來不會輕言認輸的!

椎名熏,你給我等著瞧,我會讓你後悔的!

又花了兩天才把廣告拍完,後製作業完成後,廠商表示非常滿意,
幾乎是立刻就在各大電視台以及平面媒體上播放這支
首次以男性化妝品為訴求的廣告。

這支廣告立即產生很大的迴響,
椎名熏的廣告公司以及出資的化妝品公司一天到晚有人打電話來問,
廣告中美得出奇的男孩子到底是誰?
松村雪兔的海報一貼出去就被偷偷撕走,
報紙成天印著他的相片,雜誌也搶著登他的特別報導,
因為只要有松村雪兔的報導,當期的雜誌銷量馬上就會上漲三倍!

松村雪兔很不適應這樣突如其來的注目,
他幾乎都待在椎名熏的家裡不敢出門,
因為只要他出門,就會有一大堆的小女生對著他尖叫不已,
或是有中年歐巴桑偷偷跟在他身後,對著他評頭論足。

當然,有時候也會有幾個嫉妒他這麼受歡迎的年輕人,
跟在他後面喊著:
「娘娘腔,好好一個大男人去賣什麼化妝品,噁心死了!」

其實他真的很害怕,卻又不敢告訴椎名熏,
怕椎名熏嫌他膽小,連這點事情都不能處理好。

直到過了一陣子後,還是椎名熏發現他這陣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食慾也越來越差,才發現這個問題。

他把松村雪兔一把抱了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我的傻雪兔,何必管別人怎麼說?你就是你,
你有你自己的風格,根本不用去害怕擔心別人怎麼看你。」
他吻了吻松村雪兔的手,「再說,你還有我啊!
哪天真被欺負得受不了,或是有什麼委屈,都可以來找我啊!
我隨時都會在你身邊,我最親愛的小兔子。」
說完,他笑了笑,仰起頭來,示意松村雪兔吻他。

松村雪兔心裡滿滿都是激動,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出來,
於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用他的身體去告訴椎名熏,
他……真的好愛好愛他!小小的舌頭伸進了椎名熏的口腔裡,
頗有技巧地在上顎處摩擦著,
讓椎名熏的全身忍不住起了一陣陣戰慄!

這小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挑逗他了?
椎名熏低吼一聲,將松村雪兔整個打橫抱起往臥室走去。

「你這調皮的小兔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誘惑人了?
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松村雪兔不安地動了動,輕輕咬了一口椎名熏的下唇,
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我喜歡你的處罰……」

已經被遺忘好久的小巫哀怨地跳上餐桌,吃著兩人剛剛剩下的食物。

唉!真悲慘啊!到底是誰見色忘貓呢?
自從松村雪兔住到家裡來,椎名熏就似乎忘了小巫的存在!
有吃的先想到松村雪兔,有玩的也先想到松村雪兔,
小巫好像已經變成空氣一樣,
明明牠天天就在他們兩人眼前晃來晃去,
兩人卻偏偏忙著卿卿我我,根本沒時間理牠!

哼哼!這兩個笨蛋,
都沒發現小巫身上產生了一種非常明顯的變化嗎?

算了,好貓不與笨蛋計較,等時候到了,
看這兩個人想不理牠都不行呢!小巫喵喵叫了幾聲,
似乎是很滿意自己的計劃,
然後低下頭把兩人剛剛吃剩的食物舔得一乾二淨。


松村雪兔終於決定要回家一趟了。

椎名熏說得對,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和過去做一個了斷。

他回到東京市郊的一處工地區,
在一棟破舊的木造房屋張望了老半天,
確定裡頭沒有人後,才悄悄走進屋裡。

他走到自己的房間,裡頭滿滿都是灰塵,
根本沒有人打掃過,也沒人進來過。

他打開抽屜,裡頭其實沒什麼東西,
只有幾本課本,還有一些學校的資料,
他正煩惱要帶走什麼的時候,
突然有人往他後腦勺狠狠揍了一拳!
松村雪兔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還來不及反應,
又是一記重踢踢在他的小腹上,
他當場痛得只能蜷縮在地上,但仍沒開口喊痛。

「媽的!這小子居然還有臉回來!」

繼父的聲音從上頭傳來,松村雪兔勉強睜開眼,
粗暴的男人又是往他臉上一踢,
立刻在白淨的臉龐上又留下一道難堪的紅腫痕跡!

「這小混蛋,失蹤那麼久也就算了!居然還跑去拍那什麼廣告!
男人化妝,笑死人了!」說完,他又在松村雪兔臉上狠狠踢了一腳。

「你那張臉居然還能賣錢!早知道就把你抓去賣了,
說不定還可以賺不少錢給老子花花!」

無情的拳打腳踢不斷落在松村雪兔的身上,
他本能地舉起手護住自己的臉龐,卻只換來更加不留情的踢打。

「還遮?遮什麼遮!你那張臭臉不用保護了!
待會我就把你抓去賣,人家只要你的身體,根本不要你的臉!」

又是狠狠一記重踢,松村雪兔霎時失去了意識。

閉上眼前,他似乎在門口邊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是陽子?
松村雪兔是被一桶冷水潑醒的。
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全身都好痛,
臉上還有黏呼呼的液體凝固,那應該是血吧?
又被打成這樣了,不知道熏看了會不會心疼?

他慢慢張開眼,看見了陽子。

「陽……子……」他的嘴巴也發疼,
一說話傷口便又開始出血,鹹鹹腥腥的血液流滿了嘴角。

「哎喲,小雪兔,你怎麼被打成這樣呢?」
陽子假惺惺地慰問,又搖了搖頭,
「要是熏看到你這副模樣,一定心疼死了!呵呵呵……」

她走到松村雪免面前,兩根纖細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小兔子,你真是可愛哪!看來椎名熏真的很喜歡你,
只是不知道他會願意為你犧牲到什麼樣的地步?」

「什……什麼意思?」松村雪兔忍著傷口的疼痛問道。

陽子為什麼這麼說?難道她想對熏不利嗎?

「沒什麼!我只是告訴熏,
要是他不想你被賣到私娼寮去賣身,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而且你的父母也很配合我,只要一點小錢就可以把他們打發了。
看來這世界上除了熏,還真沒人關心你了呢!可憐的小兔子!」

突然,陽子變了臉,猛地打了松村雪兔一巴掌。
「賤人!憑你也敢和我搶熏?告訴你!椎名家是我的!
椎名熏也會是我的!根本輪不到你這路邊撿來的小鬼!
而且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背景,
那樣貧賤的家庭、那樣沒用的父母,
連高中都沒念完還想當明星、當模特兒?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陽子,妳說夠了沒?」

椎名熏鐵青著臉突然從門後出現,把陽子嚇了一大跳。

「熏!你怎麼……」該死的!為什麼每次她打什麼壞主意,
椎名熏總是會知道?他是安排了眼線在自己身邊嗎?

陽子咬咬牙,豁了出去,「椎名熏,別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我已經和松村雪兔的父母講好了,
要是你不把那卷錄影帶還給我,他們就會把松村雪兔給賣掉!
然後把你們兩個的事情告訴媒體,讓你徹底完蛋!」

松村雪兔聽了一驚,拚命想喊著要椎名熏別做傻事,
可是嘴角的傷口卻讓他怎麼也喊不出口!

熏!千萬不要!不要讓我毀了你的一輩子啊!

椎名熏依舊鐵青著臉,沒有說一句話,
只是側身讓了讓,他身後立刻出現另外一個高大的男人,
居然長得和椎名熏有七、八分像。

那男人一臉嚴肅,身穿筆挺的西裝,
外面罩著一件黑色的披風,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他看了看房間裡的一切,輕輕咳嗽一下,「人呢?」

「在隔壁房間吧!」椎名熏回答他,然後又接著問:
「怎麼樣?這樣足夠構成脫離親權的條件了吧?」

那男人皺皺眉,「當然,這什麼鬼地方,居然還有人肯住。」
他如鷹般銳利的雙眼先是落在陽子身上,
再來落在躺在地上的松村雪兔身上,
之後又輕輕咳嗽了一聲,「你想怎麼告?」

「虐待青少年、私娼買賣、串通詐欺……
其它你能想到的統統幫我加上去!」
椎名熏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陽子,
「還有,讓這個女人永遠消失在我面前!我實在不想再看到她了!」

「前面的沒問題,後面的,麻煩你找拓,
他做這種事最行了,我可不想把自己跟人命問題扯在一起。」
他在風衣上拍拍手,表示自己不幹這種事。

陽子聽得越來越害怕,身子開始禁不住顫抖。

她明明記得椎名家第二代只有椎名熏一個孩子,
這會兒怎麼又冒出一個很像椎名熏的男人,
而且看起來來頭不小?還有他們口中的「拓」又是誰啊?

「好了,那我要走了。」那男人又看了一眼屋裡的情況,轉身走了。

「慢走,以後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椎名熏招呼著。

男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過頭對椎名熏說:
「對了,那孩子的監護人要填誰啊?」

「當然是我。」椎名熏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可做了監護人的話,
有些事情就不能隨心所欲地想做就做了喔!」他意有所指。

椎名熏皺了皺眉,卻也無可奈何,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不這樣做,我也實在不放心。」

「我明白了。」男人說完,便干跪地轉身離去。

椎名熏轉過頭,先走上前把松村雪兔抱在自己懷裡,
他細細檢視松村雪兔的傷痕,越看臉色越凝重,
到最後他抬起頭怒視陽子,那眼光凜冽得讓人打從心底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