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二還常被叫做”琛琛”的時候,大約在兩歲以前吧,後來怎麼不再叫這個小綽號了我不知道.只記得那時他剛學會說話,但是怎麼學會的,從那裡開始,已經忘了.只記得那些詞語,一句又一句,不停不休.

我常常從回憶裡召喚這些語音回來安慰自己,雖然這種安慰有點兒像是飲鴆止渴,只會劃出一道更深的傷.
”媽媽抱著弟弟吸ㄋㄟㄋㄟ”
”太厚了,買薄的天線寶寶衣服給你穿”(代名詞反轉尚未學會)
”不要這個,要那個.收起來,放那邊!”

總是在回憶時洶湧著悲與憐---一二現在在語言的孤島上,我則在悲憐的孤島上.

最近重看了Mr. Holland’s Opus,一個音樂老師的故事.當他發現自己的兒子失聰,永遠無法與他一起聆賞音樂時,是desperate的.另一幕,當孩子的媽媽重複大叫著”i wanna talk to my son”時,我的神經就繃的緊緊的,那是對自身處境作出的回應.

一直在勸慰自己,沒關係,我們還有文字,還有文字.但是,當一些抽象或複雜的概念出現時,總是會對一二造成困擾.譬如,過去式未來式---我無法告訴他昨天的事,也無法跟他說下次再這樣會被媽媽打打.又如,因果關係的連續性,像因為~所以~...對有語言的五歲孩子來說,這些生活或時態都會內化成語言經驗,但一二卻是懵慒懂懂.

這些述說,一半是因為最近買了錄音筆,把一二以前不小心錄下的唱歌說話錄音帶轉成可以長久保存的數位檔案;其次,就是這學期又結束了,和特教老師開會時整理的結果.

一二社會發展行為是不錯的,從對同學視若無睹到即使看到同學的照片都很興奮,相遇會主動跟小朋友打招呼....但是他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的學習動機低.因為他,特教老師替全班小朋友開闢了一個”手語時間”,大家一起學手語,結果學的最慢最不專心的就是他.

也許就如同跟爸爸討論的結果一樣:只要穩定進步就好了,慢一點沒關係,他已經很配合了,能遵守每次上課的規律,能和大家一起快樂的遊戲和學習,就夠了,試問語音全無意義的情況下,又能要一個小小孩子如何專心專注呢?他無法從overhear中得到任何額外卻重要的訊息,光憑視覺線索作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老師也給予他最大的鼓勵,只是,我們也要定下前進的目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