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20 21:18:59眼底的慈悲
太極異夢(下)
我們走回日文系的小巷,蹲在暗處等警衛出發去巡邏。校狗又開始在狂吠,在黑暗中的等待總是讓人感覺漫長,突然之間一切寂靜了下來,連風吹過樹稍,枝葉磨擦的悉囌聲也沒了。沉默蔓延了開來…直到不遠方傳來「拐機、拐機、拐機、拐機」的聲音,他們二個緊緊地抱著我的手臂,一陣雞皮疙瘩從我的腳底冒了起來。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我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回頭往二樓的方向看,一個影子浮現在二樓走廊盡頭,隨著「喀啦、喀啦、喀啦…」的敲擊聲往樓梯方向移動著。「拐機、拐機、拐機、拐機…」「喀啦、喀啦、喀啦…」「拐機、拐機、拐機、拐機…」「喀啦、喀啦、喀啦…」前後愈來愈近的包夾著我們,我幾乎要尖叫出來,但他們倆像沒聽到後方傳來的聲音一樣,只顧著盯著前面。
突然,一道光掃過我們上方,敲擊聲瞬間消失在我們身後不遠處,下一秒有個影子出現在巷口。
「靠啦!是警衛的腳踏車沒上油。」在警衛騎著腳踏車經過巷子前面後,亦軒低聲咒罵著。
「嚇死我了啦!」巧英呼地吐了一大口氣。
我不懂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聽到後面的聲音,是我聽錯了嗎?還是…
「快走啦,警衛一會兒就會繞回來了,我們要趁他回來前躲到回收場那。」亦軒催著我們出發,打斷了我的思考。“算了,當是我在胡思亂想好了。”我這麼安慰著自己。我們三個人探頭探腦地,確定警衛騎遠後,便快步跑向回收場,途中經過了幾隻校狗的眼前,它們沒有叫也沒有追上來,只是陰森森地瞪著我們。
「你們不覺得校狗很奇怪嗎?」我邊跑邊低聲問了他們。
「可能是叫累了吧。」亦軒頭也不回地回道。
「可能…是它們認識我們唷!」巧英說完突然回頭對我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那個笑容讓我整個人毛了起來,只想趕快打道回家,可是我又拉不下臉,只好不再說話了。
沒多久我們就跑到了回收場,躲在要上去丟一般垃圾的樓梯旁喘口氣,順便等警衛騎回來,等警衛進警衛室,他就看不到回收場這裡的狀況了。沒多久右邊的紅磚道那有一道光晃來晃去,警衛拿著手電筒、騎著單車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我們壓低了身子,一等警衛停好了單車,進警衛室後,就衝上了樓梯,蹲在垃圾口前。
「那現在呢?我記得不是都會上鎖嗎?」我抱著一絲希望,想勸他們回家。
「今天沒有。」不知道什麼時候,亦軒手裡拿著鎖頭,笑著對我說。
「我們真幸運,不是嗎?」巧英笑了起來。
「那…那現在呢?」我真的開始害怕了。
「現在…輪到你說這的傳說了,我想你一定知道。」亦軒盯著我的雙眼。我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因為我確實曾經因為無聊研究過學校之前的歷史,也查到這裡之前一些相關的資料。
「快點說吧,時間不早了。」巧英有些心急地催著我。
沒辦法了,我只好硬著頭皮開始講,「有一段文獻記載了此地尚未開發時的故事,不過沒有人能證實這是真的歷史,還是只是鄉野傳說而已。那時台灣除了原住民外,也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歷經千萬萬苦,渡過了黑水溝,從大陸逃來台灣。他們三三二二散落在台灣各處,十幾個人就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小村莊。而我們學校在幾百年前,便是這些小村莊之一。由於這兒地勢平坦,加上附近有湖有河,易於農作生活,村莊的規模開始愈來愈大,以廣場為中心,發展成一個小型的城鎮,鄰近的村落也會拿著自家的東西或是食品來這交易,每到市集日,整個城鎮總是人來人往的,熱鬧的不得了。只不過幸福的日子沒過上多久,某一天由外地來此處交易的商人趕了整夜的路來到這裡,清晨時分的大霧籠罩了城鎮,愈接近廣場他愈覺得不對勁,整個城鎮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空氣中也沒有任何食物的香氣,照理說這個時間人們應該已經開始活動、做事了才對。他滿心疑惑的繼續往廣場前近,只是那天的霧特別厚重,伸手不見五指,一直走到了廣場,他還是沒看到半個人影,這時突然一陣風吹向了他,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竄進了他的鼻腔,他低下頭不停地嘔吐。好不容易把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他抬起頭想順順氣,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濃霧不知道在何時散去的,廣場的中央是一座屍山,一具具無頭的屍體堆疊成了一座小山,男人、女人、小孩、嬰兒、老人一具又一具赤祼、血淋淋的交疊著,有些死屍還在抽搐,鮮血自脖子斷口處胡亂噴灑,地板上是一層層凝固了又流積的黑紅色稠狀液體,像有生命似的仍緩緩地擴大著。商人好不容易回神,拔腳就開始往回跑,想離開這個嚇人的地方,跑沒幾步他開始覺得有人一直盯著他看,他抬頭往二旁的房舍一看,便嚇的暈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幾天,有人在離村子有段距離的河邊發現他雙眼無神的坐在那喃喃自語,由於沒有辦法問出他住在哪,只好先把他安頓到附近的村莊,只是過沒幾天商人就過世了。那個村莊的慘劇也是村民從商人的喃喃自語中拼湊出來的。」
「所以,他看到什麼了啊?」亦軒和巧英同時問了我。
我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害怕地應道:「急什麼你們…」但我的好強心還是讓我繼續講下去,「二旁一戶戶的木門上,掛著一至數顆不等的人頭,一串一串的隨著不知何時吹起的風擺動著,血滴答、滴答的落著,有的是一雙看著來像是老夫老妻的人頭,皺紋裡積著黑褐色乾掉的血跡,雙眼睜的大大地盯著前方;有是一顆看上去仍是年輕人的頭孤零零的掛著,雙眼睜的大大地盯著前方;大部分是一整排,有男有女、有幼有叟的人頭,脖子緊緊貼著頭皮的串在一起,如同親密的一家人,也是雙眼睜的大大地盯著前方…最後記載寫到,從此沒人定居此地,附近村落都叫它“鬼地”,因為沒有人知道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樣的力量造成那樣的景象。呼…我說完了。」
「還沒…你還沒說完。」巧英看了看垃圾口,接了下去,「我們,現在就在廣場的正中央唷!。你知道為何被稱作“鬼地”嗎?」我搖搖頭,印象中文獻並沒有提到這段。
亦軒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本來一開始還有人好奇地去查探,但沒有一個人回來。不對,正確來說,沒有一個人的”身體”是回來了。每次有人查探的隔天就多一顆頭掛在村莊的大門口。於是日子一久再也沒人靠近那裡,不只因為害怕,也因為屍體腐爛的味道實在太可怕了,遠遠地就能看到村莊上方浮著一股濁綠色的瘴氣,附近的土地還開始長出一些結著貌似人臉的果實,若是有人碰觸它,就會噴出惡臭的汁液,沾到的話皮膚就會開始潰爛,一直爛到見骨。」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現在可以回家了吧。」想像那個畫面讓我渾身不舒服了起來。
「不行,剛你不是認為我們膽小嗎?現在就開給你看吧!」巧英和亦軒突然同時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門邊。我試圖掙扎,但他們二個的力量時在太大了。巧英伸出手拉開了門把,一股惡臭迎面而來,我才正要開口罵人,身後一股力量把我往裡面推,我毫無抵抗之力。頭撞到地上的那一剎那,我看見門邊的二道人影猙獰地扭曲著,就暈了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張開眼卻發現我站在一個廣場的正中央。天空是很深很深的夜,月光是暴風雨前那樣暗深的血紅,落在我身上、廣場上、四週的草屋上。突然,有個影子開口對我說話,「現在,我要教你最後一個活命的方法,你必須全心的去學,照著我的方式。」我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卻不受控制地僅僅是點了點頭。影子走到了我身後,我感覺到它貼上了我的背,一股柔軟的涼意順著背脊滑上四肢,直到手背與腳也被包覆著。「要開始了。」聲音淡淡的至耳邊傳來。
一股力量牽引著我全身的每寸筋肉,膝蓋微彎著,我看著自己移動著腳步,重心不停的改變;手在空氣中擺動、畫弧。一開始身體不自覺得微微抗拒著,動作有些不流暢,好幾次險些跌倒;漸漸的手掌心開始發熱,看著雙掌舞動地流暢,而照映在膚上的月光變得更為濁紅,方圓一片寂靜。推、收、壓、移、轉,一個接一個的動作不停變化,那柔軟的涼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化成一道暖流,溫熱著我的血液;不再有力量的牽引,而是招式自然而然的變化著。
雙手閤抱時我感到隱隱的氣於雙掌間竄流著,我好像能聽到遠方月光照耀不到的陰暗處有陣騷動,動作不自覺地又加快了,一個圓形的氣場於我腳底成形,左右手掌握著二種力量,彼此牽制、衝擊、改變、融合又分化著。「最後一步,以退為進。」這句話在腦海中響起,當我看見二團黑霧出現在草屋延伸出去的道路末端時。
突然地,雙手向外排開、掌心壓低前翻;雙腳跨開、重心壓低;深吸一口氣,弓起了背;吐氣、雙手向前一推、腳掌使力猛然地向後一躍。
二團黑霧愈來愈大、愈來愈靠近廣場,黑霧的周圍是一圈鮮紅的血光,。
我無聲地飄落在廣場邊緣,足尖點地;雙手向外排開、掌心壓低後翻;雙腳跨開、重心壓低;深吸一口氣,弓起了背。
二團黑霧出現在廣場的另一邊,我看見它們隱約浮出有些熟悉的一男一女面容,但裡頭數十具的軀幹翻轉、碰撞著,他們從頸部斷裂處血液噴灑著,干擾著我的視線。
那力量又出現了,催促著我吐氣、雙掌向下後方使盡了全力一推、腳跟落地,雙腳每條肌肉緊繃著,我向黑霧彈去。
二團黑霧擴大再擴大,張牙舞爪地攪動著裡頭的屍肉,血柱像有生命的觸手似地朝我的二手抓來,我以分寸之差驚險避過,繼續朝黑空飛去;東邊的夜幕開始褪色,深黑、灰黑、淺灰、白灰、射出一道道白色的光;西邊仍是一片漆黑,連月光也消逝的全然墨黑;我仍繼續往上飛,往黑白交際的地方飛去,一直到耀眼的白光剌的我睜不開眼…
「喂~你是在看書還是睡覺啊?」我聽見巧英的聲音,才又緩緩的睜開了眼。
「好無聊唷~大好的週末晚上我們為什麼沒事做?」我看見亦軒一臉無聊的趴在桌上抱怨。
「不然咧?天氣這麼冷,又沒車,不待在家要做啥?」又看見巧英不耐煩的轉著電視。
我無意識地開口說了一句話,「我說你們二個,不會學學我,多看點書啊!不要期末考時又在那跟我哇哇叫!」
「啊哈!我知道了!」亦軒猛然的跳了起來。巧英又被他嚇了一大跳,還是把搖控器摔在地上了。
「遙控器壞了的話,你們二個就別想再進我家大門了。」我又無法控制地答了話。
「嘿嘿…我們去探險吧!」亦軒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更加的明顯了……
或許,這早就不只是一場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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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一時興起寫的小說,基本上它原來只是個夢,然後寫著寫著就變成這樣子了。其實,它根本就是隱含著暗喻的校園鬼故事。
精采,好文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