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25 20:13:13默雨(浩子)

關於金門——往金門的途中

晴空萬里、放眼無雲、綠野藍天,零二年的十二月十三號,西方人忌諱的黑色星期五,冷氣團剛離開台灣的領空,冬天裡的嬌陽曬暖了山、曬暖了田、也曬暖了窗檯上盛著的中國水仙。晨起,暖的空氣微漫著香甜,屋外濃厚的霧在朝陽裡漸漸散去,還給出遠處的曬暖了的山與近處的曬暖了的田,而窗檯上曬暖了的中國水仙散發著晨裡的第一道新鮮,順著溜進房裡飄漫著的冷涼空氣,我嚐著了。

刻意早些出門,為的只是分潤一點晨裡鄉野間富麗的溫柔;我溯著陽光,過了小橋,過了幾個丘陵,沿著田野呼吸阡陌縱橫裡傳來的土香泥香。街上的人明顯比往日熱絡一些,店家忙著招呼客人燒餅、豆漿、油條、水餃、炒麵、鮮肉竹筍包子,街上浸漫著酸的、甜的、辣的、鹹的香。開始工作之前,我再一次仰望頂上的嬌陽與藍天,再望一眼遠山與農田,也再呼吸了曬暖了的冬天晨裡曬暖了的新鮮。週五,除了黃昏時分的夕陽餘暉外,我不只一次的祈望上帝能恩準讓我提早步入明天;我曬暖了的心早已不能安分,我真想能飛入藍天。要飛向哪去?還是要上哪兒去看看那兒的碧海、看藍天或是看綠野?晨裡的霧已漸漸散去,陽光照著遠處的山頭、照著近處的農田、照著屋瓦也照著牆邊的綠樹,那綠在這裡的冬天裡的藍天之下益發清脆新鮮,那陽光的暖大方地施捨著喜悅並催促著人們走進曠野,腦子裡漸漸清晰的浮現不久前金門友人的邀約。打聽了金門的天氣,預定好了往金門的機票,心情更是不能安分。上帝是全能的主,這我相信;主已為我預備了一切,這我也同意;但,祂如何的萬能、如何的全備,也不可能允許我提早過完一天。這般的事實,我實在不敢有半點埋怨;只是這時刻的心情教人忍不住地還是向祂禱告著:主阿!我的心已經迫不及待要登上藍天,懇請祢讓我提早過完這一天。

依然是晴空萬里,同是放眼無雲、綠野藍天,晨起還是呼吸著窗檯上中國水仙發散出來的新鮮。同樣早些出門,不同的是我反著方向鑽過人生鼎沸的市集,順著陽光沿著田野呼吸土香、泥香,過了丘陵、過了小橋,然後暫別了鄉野的富麗、暫別了熟悉的山野。藉著兩部螺旋槳引擎的推送,我就要登上了藍天;眼前的景物先是迅速的轉變,漸漸地卻如停滯了的一般,然後已經登上了藍天。我在天上,你在人間;果然天上一天,地上已是十年,神話中傳說的虛幻竟然在此刻真實的呈現。眼前,屋瓦、道路、農田各有自的秩序,河流、港灣、海岸各有自的悠閒。別了屋瓦、別了道路、也別了農田,望著河流、望著港灣、也望著白浪披肩的海岸線;腳下的世界雖是熟悉卻又陌生,迥然不同的視覺經驗教人感到十足的新鮮。昇上一萬英呎的高空,我看不見一片雲,海面偶而有船隻在藍色的海面劃出白色浪花,經過澎湖上空時見了幾個穿著白邊藍裙般輕浪的島嶼,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遠邊的天有白雲悠哉地躺在藍天。我猜想那雲離我遠;從看到它們開始,我就花了相等於人間十天八天長的十分鐘時間,用在滿心期待的想近一點看它們這件從未發生過的渴望上。

近、近了、更近,身體忽然感覺到有些冷涼。腦子裡不清楚地問著自己:我看過冰山嗎?應該不算有!那麼,我上輩子看過冰山嗎?上輩子的事情我應該不知道。儘管我肯定這輩子沒真正見過冰山,但強烈的直覺逼著我想像那壯麗的雲堆就如同極地的冰山一般。飛機晃了幾下,眼前忽然朦朧,就如同清晨走在家鄉的濃霧裡一般,白濛濛的一片讓人看不穿朦朧之外的景物;但,又有那麼點不同,這朦朧裡存在著潔亮的光線。當飛機穿出雲外,眼前景色更是教人驚喜,這回兒我是在雲朵的上端,雲朵旖旎如白淨的棉花;儘管只能想像,我還是不假思索地憑藉著那不屬於誰的自由奔跑於軟綿綿的雲間,累了就不給羈絆地躺著、捲著、擁著輕柔的雲。飛機再晃了幾下,這會兒輪到壯觀的大峽谷呈現眼前,兩邊陡峭的壁直挺入天,底下則是銀白色的冰川,有幾處大概是受到強大的力量擠壓,在平緩了冰面上插了一把銳利的寶劍,陽光之下顯露著不平凡的鋒芒。飛機又重重的晃了幾下,機長透過對講機安撫乘客,機上親切美麗的空服小姐提醒繫上安全帶,我這時候才注意到底下又出現了穿著白邊藍裙輕浪的島嶼。腳下的景物是陌生的,那屋瓦、那道路、那農田和那土地的一切,啊!多麼新鮮?看來我得稍稍改變原先的計劃?

告別天上,回到人間,眼前陌生的景物迅速從我的視野裡劃過,身邊大部分的人提起行李走向機門,我意猶未盡的離開想像世界,在機上用最後一次的想像別了旖旎的雲朵、壯麗的雲峽……

踏上了金門,我踏上了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