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看了《王的男人》。
前陣子上映時，順著《斷背山》所引起的男同性戀風潮造成不小的話題。

『情比《斷背山》，媲美《霸王別姬》』
但其實這部片根本無法以同性戀情愛電影的角度去將它定義。
一部電影的組成並不會只包含單一元素，故事脈絡也不會如此簡單，
可是如果抱著想要一探男主角之間的愛欲糾葛與心理衝突而走進電影院，
我覺得大概會有些失望和落空吧！？

《王的男人》在愛情方面的著墨並不太多，
劇中孔吉與長生的感情，將之定義為愛情，或許太過狹隘，
雖然隨著情節發展，隱約可以感受到長生對孔吉超乎一般人的在意與情感，
但那究竟是愛情、手足之情還是兄弟間的患難情感？
電影中沒有留下太多的伏筆和解釋。

一開始戲班子為了生活逼不得已出賣孔吉的身體，
長生為此殺人、和孔吉逃出棲身已久的戲班來到京城，
以為可以在此展開一段新生活，
卻沒想到這只是掉入令一個虎口的開始。
機緣巧合之下，長生和孔吉進入皇宮成為受皇上喜愛的戲子，
並得以留在宮中享受以往未曾擁有的奢華生活，
孔吉更因酷似女人甚至超越一般女人的美麗外貌而受到皇上的寵愛。
一個戲班子進宮，
卻掀起了皇上與朝臣、後宮間的血腥鬥爭，
當長生萌生退意、想要離開皇宮時，
卻發現情況卻已不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一切都為時已晚‧‧‧

『繩子上有的只是虛無。』
片末，叛兵衝入皇宮，皇上與后妃依然躺臥在戲台前飲酒。
長生與孔吉再次踏上凌空的繩索兩端，演出最後一場戲，
約定下輩子仍要再當一次戲子。
即使舞台上有的只是游走在現實與虛假間的來來去去，
隱藏在面具下的是不為人傾訴的未知表情，
但是刻畫在面具上的一張臉，
卻永遠面向世人、露出一張空洞蒼茫的微笑‧‧‧
最後兩人在繩索上騰空一躍，
鏡頭靜止，遠景下兩人臨空不動的身影，
對這不怎麼令人留戀的塵世繁華做一次完美的謝幕，
即使生命即將完結，但這對他們兩人來說，
眼前的一切就只是一齣未完的戲，而今走到了中場‧‧‧
以微笑面對人世間的虛無，再用最美的姿態圓寂，
或許他們完成了真正的自由快樂！？

在整部片的背景之下，
有著更大的情感包袱，
並不見得是同性之間的悽美愛情，
而是歷史下造就了那時候的人與事物，
他們是以怎樣的眼光來面對自己的有情萬物？
或許只是以一顰一笑，
無奈的，走向人生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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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推移，改變了多少今昔？

『師父，不會再有那世了啊。』
小四對著程蝶衣說。
這句話刺進了蝶衣心中的憾與恨，
也點出了《霸王別姬》整部片的重心。

　一個右手有著六隻手指頭、不吃祖師爺的飯的男孩，被送進了戲園。
小豆子總是把《思凡》中小尼姑的台詞背錯，
不知是否因為性別認同問題，不論被罵了多少次、挨多少打，
他還是會把女嬌娥說成男兒郎。
直到和他最親的師兄──小石頭因此生氣、憤而拿傢伙弄破小豆子的嘴之後，
從口中緩緩流出的鮮血，
才讓他徹底記得，自己是女嬌娥，並非男兒郎‧‧‧

十多年後，　
小豆子成了程蝶衣，小石頭成了段小樓。
兩人總是搭檔演出虞姬與霸王，成為全北平最紅的角兒。
『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
就像在烏江畔自刎的虞姬一樣，
蝶衣無論生死，都是全心全意向著師兄的，
他只想與師兄演一輩子的戲，在戲台上兩人才能生死與共。
『蝶衣，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啊。』
那是一種直拗的痴，
讓蝶衣願意永遠活在戲中、決不謝幕，
人戲不分、雌雄莫辨，或許是種沒有回頭路的傻。
但現實中，小樓不是那悲劇英雄楚霸王，他娶了花滿樓的妓女菊仙。
蝶衣所能做的只是離開，
留下虞姬自刎的那把劍，走出不這悲劇舞台，只能游走在半夢半醒間‧‧‧

時間總會改變一切，
活在當下的人物也只能被動的隨著潮水緩緩前進。

最後，
蝶衣與小樓回到當年座無虛席的劇場，而今卻已空無一人，
即使有再多的力氣與青春，也無法追回從前。
為小樓勾了最後一次的臉，他又成為昔日的那個霸王，
而自己也再一次幻化成飛舞在滔滔江水畔的彩蝶，
含著淚，最後一次為師兄舞劍‧‧‧
好似面向滿場觀眾，又回到了從前，如雷掌聲響起‧‧‧
他心中已無掛念，默默的看了小樓一眼，
過去與回憶就在這一刻停留了。
蝶衣舉劍自刎，
倒在他永不退場的戲台上，成為真正的虞姬，自此長眠‧‧‧

劇中，程蝶衣亦陰亦陽、徘徊在現實與虛幻中，
張國榮或許是在演他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場完美的戲般，沒有結局。
現實中，
他也選擇以最絢麗戲劇的方式將自己的生命了結，
也許他亦然人戲不分‧‧‧
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最令人驚奇的戲。
張國榮在戲中的一個眼神、動作，
吐露出的所有情感，時而炙熱、時而陰鬱‧‧‧
看著張豐毅﹝飾　段小樓﹞時的眼神，
彷彿是真正的蝶衣凝視著小樓時那樣的安慰、悲悽‧‧‧
這樣的角色，也只有他能將之賦予生命，
就像把這個傳奇演活了‧‧‧
　
『人得自個成全自個。』
菊仙對小樓的愛，讓她決定走上絕路‧‧‧
身穿兩人定親時的紅色禮服，懸樑自盡。
蝶衣對小樓的從一而終，讓他決定只為他一人獨舞，
消失在這面目已非的塵世中‧‧‧
不同的情感，卻同樣濃烈，也走向同樣的歸途。

『蝶衣驚醒。
戲，唱，完，了。
燦爛的悲劇已然結束， 華麗的情死只是假象。
他自妖夢中，完全醒過來。
是一回戲弄，太美滿了！
強撐著爬起來，拍拍灰塵，嘴角掛著一朵詭異的笑。
「我這輩子就是想當虞姬！」
他用盡了力氣，再也不能了。』
───《霸王別姬》小說版ｐ３０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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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獲得當年坎城影展的最大獎。
看了三次，還是同樣感動。
鞏俐的演技也一樣令人讚嘆，
我覺得章子怡要追上她還需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