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你會認識新的朋友

你會喜歡上一個人，你會忘了我

忘了一個，曾在你生命中曇花一現的過客

一棵等待開花的樹





「這是什麼？」

午後的咖啡館，秋陽暖暖曬進，灑落一桌的穗黃，輕快的旋律迴盪在並不怎麼熱鬧的空間裡。隔著書，隱約可見對桌一個女孩，俏皮地從男孩手中搶過一張小巧書籤。

男孩飛快將書籤拿回手底，將它小心夾進書底，有些失落地輕聲說著，「沒什麼。」那語氣，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女孩一聽，嘟起嘴便跟男孩嘔起氣來。

「明明就有什麼，還跟我說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男孩試圖安撫女孩，女孩則別過臉假裝不理會男孩。

我試著將精神拉回書上，卻忍不住地眼角又飄向鬥著嘴的他們。

那男孩看來約莫十七、八歲，女孩可能小了點，約十五、六吧？不知是兄妹？抑或是小情侶？桌上的杯子，水珠濕淋地圍了一身，浸濡了散亂地攤著書本、紙筆的桌面，想來是要應付考試吧？

「真沒什麼，為什麼不能給我看！」女孩賭氣地說，男孩頓時一臉為難似是掙扎了許久，男孩還是從書底將書籤取出，交給了女孩。

「給妳看，但千萬別弄壞。」男孩緊張地看著接過書籤的女孩，怕一不小心髒了書籤。

那書籤對男孩而言，看來十分重要。

女孩見男孩百般叮嚀，也小心翼翼地捧著，看了一眼說，「這麼重要，怎不乾脆護貝起來？」

「只是不想護貝。護貝了，就摸不到了。」男孩說。

女孩不解地看了男孩一眼，沒多問什麼，只是看著書籤，輕輕唸著上頭的字句，「有一天，你會認識新的朋友。你會喜歡上一個人，你會忘了我。忘了一個，曾在你生命中曇花一現的過客，一棵等待開花的樹。」唸完，她抬頭看著男孩，「這是誰寫的啊？最後那句是席慕容的詩吧？」

「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男孩說。

「怎沒聽你說過？是誰啊？初戀情人嗎？」女孩語帶不安，急切地問。

看來兩人的關係應該是情侶吧？感情啊！總叫人不安。男孩這樣說，怎不讓女孩擔心呢！我搖頭輕笑，並隨手將那段話抄在書上，拿起書繼續裝著看書的樣子，觀察他們

男孩輕輕取回書籤，盯著書籤發呆了好一陣子才說，「是一個很久以前的好朋友寫的，我們從小就一起玩到大，連國中都巧合的同班。我很喜歡她，可是她只當我是好朋友，對我沒意思。」女孩微皺起了眉頭，「她人呢？」

「國中時，她全家移民到美國，她也跟著過去了。」停了下，男孩又說，「得知她要移民時，我告訴她，我很喜歡她。可是她只是搖搖頭，叫我要忘記她。」男孩將書籤收起，繼續說著故事，「這段話，是她出國後才寄到我家裡的信，信中只有這短短幾句話。而信，是她在出國那一天寄出的。後來，我將它裁下來，貼在硬紙上做成書籤帶著。」女孩遲疑了一下，看著男孩問，「為何你會覺得她不喜歡你？」似乎已接受了她在男孩心中的地位。

「因為她告訴我，我們不會在一起，要我忘記她。」男孩說，「可是我不懂，為何她要留給我這封信？」

「因為她也愛著你。」女孩說，男孩驚訝地看著她。

看了眼男孩，女孩又繼續說，「你沒看過那首詩嗎？我想，那女孩是喜歡你的。她也許一直在等你開口，卻到了最後她不得不離去時，才從你口中聽見她想聽的話，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必須離去，所以不能回應你的心意，但她又希望你能了解，所以她才寄了這封信。」女孩嘆了口氣，「她說著希望你忘記，心中其實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記住她啊！」聽完女孩的話，男孩拿出書籤失神了許久，然後收起它對女孩說。

「等等陪我拿去護貝好嗎？」

「好啊！可是，你不是不想護貝？」女孩支著手看了眼男孩。

「不，這樣就夠了。」男孩笑了笑說，然後又突然緊張地問，「我護貝妳會不會生氣啊？」

女孩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要生氣？重要的東西本來就要好好收著啊！」

「可是，是另一個女生給的耶！妳真不生氣？」男孩又追問著。

「你現在喜歡的是我吧？」女孩問，男孩聽了猛點頭。

「那樣就夠了。」女孩摸摸男孩的頭，笑著說，「我才懶得跟一個已是過去的人爭這些，我只要現在的你好好愛著我就好。」

我看著男孩握起女孩的手，將她牢牢握在掌心。不知為何，我有種他們可以走好長好久的感覺。

午後的咖啡館，音樂和慵懶的陽光宣洩，我攤開書，看著兩人手牽著手

下樓，微笑著，再次沉浸書裡的世界。

「過去的人爭這些，我只要現在的你好好愛著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