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 4月2日〈明報〉
撰文: 健吾

四月伊始，應該說張國榮。可是，給你猜到，就不好玩了。都是先說王菲... ...

在王菲如日方中的日子，有過許美靜。那年，是動盪的1997年，電視台應景，在深夜重播《大時代》的時間滾筒式轟炸許小姐的《靜聽精彩十三首》，林夕的《明知故犯》贏了黃偉文的《傾城》﹕「誰也知夜夜與她那內情，可惜我瞎了眼睛﹔真相，那需說明，而我卻哼不出半聲... ...」九年後，陳少寶接受報紙訪問，事後孔明，說他跟王菲簽約時，全行看淡。結果許美靜的經理人找來許美靜，以「做」王菲的手法「做」許美靜，結果又成功... ...

誰都想將《約定》據為己有

當王菲要生第一個女，唱片封套也拍不了，挪用了一張好像是周刊封面偷拍照作唱片封套的細碟《玩具》中，第二cut，叫《約定》。及後，幾乎所有大牌歌手在演唱會中都翻唱一次。黃耀明、許志安、張學友，都希望那首「忘掉天地，彷彿也想不起自己... ...」是自己的歌。作家陳慧在她的成名小說《拾香記》中，四哥跟五妹的戀愛故事，就是靠《約定》，一曲點睛。

過了幾年，忘了天地，也忘了年份，在有線電視YMC台看到一個只有動畫、沒有歌手照片或真身的MV，是《約定》，譜上了國語歌詞的《約定》。歌者，叫周蕙。當然是天籟之聲，樣子果然是不見為妙。最後，大家都記得了周蕙，因為她靠《約定》在內地、台灣走紅了。跟今時今日已經當了AO的朋友談起周蕙，他說﹕「其實不想聽。因為《約定》已經是最好的，再有別的，都不會唱得比王菲的廣東話版《約定》好。」最反高潮，也是最可預計的，是王菲大小姐曾在演唱會中說過﹕「聽講好多人鍾意呢首歌，其實我唔係特別喜歡，不過你地喜歡，就送畀你地啦。」啤... ...啤... ...

用王菲的聲音，唱張國榮的歌

2006年，王菲又回到北京了，沒有留下半句，唱或不唱。內地又有一個女歌手走出來，靜悄悄的推出了三張專輯。這位叫陳果的女歌手，在第三張歌集《陳果Vol.3無心睡眠》打正旗號在宣傳文案說﹕「用王菲的聲音，唱張國榮的歌。」之前的Vol.1及Vol.2，也是翻唱別人的歌，當然也是繞樑之聲，總之，總有點像榕樹頭那些高水準酒廊歌手，猛然想起《新不了情》中的袁詠儀。打開唱片，就聽到陳小姐真的以王菲的歌聲唱《無心睡眠》、《風繼續吹》、《路過蜻蜓》等九首張國榮的歌。唱片的結尾，加入了一首聽說是王菲送給張國榮的《四月雪》。

就這樣，王菲在香港樂壇出出入入，留下靡靡之音後的2006年，新人「新加坡側田」——唱作編全能唱作歌手曹格(Gary)，在周杰倫有點疲態時用R&B音樂殺出，廣受東南亞電波媒體注視。雖然周身刀張張利，首張大碟十首歌有九首是他親自操刀，第一首主打歌，卻給了王菲，不，應該是「王靖雯小姐」大抵不屑回望的《多得他》國語版Superwoman 。

到今日，仍然是王菲。直到今日，我們仍懷念王菲。

有沒有更多的張國榮或王菲

曾幾何時，王菲代表演藝圈中的另一種光譜。當梅艷芳已經是帶病之身，開了一個半音樂劇半演唱會式的《梅艷芳極夢幻演唱會》時，梅艷芳在慢歌後過場，葛民輝忽然出現搞氣氛，說﹕「咁既聲，大家過唔到十一點啦咁﹗」全場哄動，梅姐率一眾弟子出台說﹕「今晚邊個都唔准走﹗」這一種在舞台上娛樂大眾到極端盡興，對比王菲演唱會要結尾時的金句﹕「我演唱會無encore﹗」由「大家今晚唔准走」，到「我演唱會無encore」，也是王菲作為「巨星」的一個加分點。

不要以為我會分析王菲為什麼會成為legend。這些，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院馮應謙教授，以及在2006年提出媒體發展全球化中，資訊由西向東流變成「媒體首都」(media capital)的Wisconsin-Madison大學Michael Curtin教授，在2002年已經交出論文﹕蒐集王菲的訪問、歌詞等等，提出王菲這「圖騰」如何突出中國女性身分，成為王菲的文化資本，這些，都不贅了。

我關心的，只是我們仍有沒有更多的張國榮或王菲。

贏了之後又如何

說得舌頭也長苔了。香港人都是娛樂學博士，誰也會說﹕今時今日沒巨星。實力可能是一個問題。踏在紅館聖地，我們也會記得楊千嬅眼睜睜跟觀眾說唱30首歌很吃力﹔Twins在encore部分唱《下一站天后》時，要看人拿著用螢光筆畫下自己部分的歌詞﹔Kenny雖然會多謝師姐容祖兒給他機會，才能在紅館唱《眼紅館》，色士風口技也應該跟關心妍不相伯仲，可是他如履薄冰的高音聲線，似乎更需要斟酌。

有實力的呢﹖方力申獲得一個完全無意義的香米廣告；側田、衛蘭、衛詩、王宛之等今日用的宣傳手法，都是「鮮度消耗型」。即在大家仍然覺得側先生衛小姐有新鮮感而且最紅的時候，就把他們捧到最高，是捧偶像派最常用而且最奏效的方法。

要贏，贏全城目光，贏新人金獎，其實不難。香港市場學高手眾多，要製造talk of the town，都有一套模式。惟延伸下去，即容祖兒式那種在得獎舞台上誠惶誠恐、患得患失的擔心，當容小姐得到什麼最佳女歌手獎時說﹕「死啦!下一步做ｄ乜﹖」

香港人好賤 乞求不來

這也是容祖兒值得欣賞的地方。當一個演唱會又唱又跳，30幾首歌首首要命，她也應付自如。之前Joey Yung Live The Show Up 演唱會中的兩大缺陷﹕「衫醜」和「人肥」都在2005年Reflection of Joey’s Live 演唱會改善了。握手位和快歌也沒有走音甩嘴，試問香港那個歌手做得來﹖Encore位全紅館萬幾人可以一起大合唱，世上除了天主，有誰可以請得動錢包扣比什麼都要緊的香港人自動掏腰包入場，而且可能要忍受身邊的李先生黎小姐一起跟你唱《心淡》﹖

惟容小姐最大的問題，是那種不知名的「低身位」或稱「自知之明」。她在演唱會過場時說﹕「可唔可以畀ｄ掌聲我﹖」結果就只有小貓三四隻，加一個「好火羅」的容小姐在紅館台上。但梅姐只需要在台上閉目挺胸抬頭，王菲只要響起《約定》的前奏，草蜢在台上只要聽到場面冷清一點，蔡一傑就會輕輕嬌嗔一句﹕「咁細聲既，都係唔唱住﹗」黃耀明跟管弦樂團這種應該不需要掌聲的high art音樂會中，亦只需要高舉雙手十字架姿勢，掌聲歡呼就自然來了。香港人好賤，你要乞他們，他們就偏不會給你。

巨星需要實力時間

可能，這都是時間的功力。紅館，是應該給這些自然可以得到掌聲、水準及功力皆高的巨星。而巨星，又需要實力、時間、謎團、好歌及明星特有的「光環」(aura)，方會成功。你看關淑怡在紅館演唱會的反應就知道了。

4月2日，張國榮死忌後翌天，更令人懷念他把咪高峰放到台板的瀟灑，以及紅館這片聖地今日凋零的悲哀。耀榮先生，你說是嗎﹖


ps.喜歡看〈明報〉的「星期日生活」,
內容很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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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時間看「舊聞」的我,
今日才可翻看星期日的報紙,
就看到了這個吸引的題目.
(不要問我家為何還儲著上星期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