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31 16:00:00阿丹

大象消失記賞後感

這個話劇是改編自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大象消失記,睡眠,麵包店在襲擊),我預期百分之八十的觀眾應該是日本人,但結果不然。滿場的英國人,讓我期待著他們劇後的反應。
時間一到,有個日本女人拿著麥克風開始說,因為日文跟英文系統衝突的關係,所以現在他們正在處理技術問題。當她開始用日文口音的英文開始試著要圓場的時候,我發現,其實這劇已經開始了。因為她開始解釋燈光,然後變成光速,然後光速跟時間的關係。最後,他拿了一個杯子,到了一個全白的電視螢幕前面,滴了一滴墨水進去說,就像這杯變黑的水一樣,時間是無法倒轉的。一個閃電。演員像變魔術一樣的在舞台上就了定位。
這些故事隨著一個基線,在忙碌的日本,制式化的生活,門面漂亮的日本上班族。連自己什麼時候結婚的都不知道,連自己老婆失眠都不知道,每天隨著一樣的生活模式。三個故事裡面的人的制式生活,都隨著各自很小的事件,掉入了另一種情境中。販賣家電的上班族,每天推銷著自己著產品有著這社會、家庭主婦所要的「一致性」。設計的一致性,功能的一致性,外觀的一致性。甚至人家問他有沒有自己個人意見的時候,他說,「當我打上領帶時,不會有個人意見」。 他每天早上都要看報紙,從第一個字看到最後一個字。然而當大象消失的新聞出現時,卻也讓他的怪癖曝光,他一直在蒐集有關那隻動物園大象的新聞,他常常去探望那隻大象,他想起,或許,他是那事件的目擊者……
然後,另外一個上班族出現,他一直既不起來什麼時候結婚,然後回想到結婚沒多久的一個晚上,兩個人都覺得十分的餓,冰箱裡一點可以吃的東西都沒剩下,他在找東西吃的過程中,餓的感覺讓他開始突然進入一種漂浮漫遊的境界,他覺得他從來沒有這麼餓過,漸漸的,他想起來了,他曾經在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樣的飢餓感,然而因為他不願意被資本家剝削,不願意以勞動換取食物,身上沒錢,只好去襲擊麵包店,不搶錢、不殺人,只有麵包。但麵包店主並沒有反抗,只要求他們一起聽華格納,然後就可以有麵包吃。他的老婆對他的經驗起了興趣,甚至認為這是一種上天的咒語,是他的宿命,他們遂決定出門,麵包店再襲擊。最後他們襲擊的麥當勞。他不知道原來妻子有把散彈槍,還有滑雪用的面罩,而且還這麼有膽識。他也變成了連什麼時候結婚都記不起來的上班族,一直到要這個在襲擊行動出現之後,他才記起年輕的時間,還有他的老婆……
然後一個家庭主婦出現了,他已經十七天沒睡覺了。她每天作一樣的家務,每天早上同一時間送牙醫丈夫出門,看著丈夫用一樣的手勢說再見,她用一樣的對應。一直到有天晚上作了一個分裂的夢,他開始無法入睡。並不是失眠,她沒有睡覺十七天,他開始閱讀安那卡列尼娜。她的先生一樣每天同一時間起床、吃飯、睡覺,然而她卻在夜裡把安那讀了三遍,一樣去游泳,試圖打破睡覺是人必要休息活動的定律。有一天,有個很特別的感覺襲擊她,她覺得,有可能是死亡,有可能是死亡……
廚房家電推銷員又出現,他碰到了一個對他有興趣的女雜誌採訪員,在他領帶脫下之後,他跟雜誌採訪員到一間PUB,兩人開始親近的對話,他說了一些對於家電個人意見,兩人感覺開始像約會,然後,他突然說出了那個關於大象消失的新聞,那女孩開始問他關於這事情的細節,他說,他可能是大象消失事件的目擊者。他說,六點鐘動物園關門,他七點的時候在一個高處,遠遠的看著那之又老又疲倦的大象,然後他看到大象越來越小,管理員越來越大。那女孩覺得不可思議,大象為何會消失,但是那推銷員還是一直說著他看到的情況,然後,兩人的意見出現的分歧,女孩子走掉了。推銷員陷入了思考,他覺得,這個新聞,會在很快的時間內喪失人們對他的注意力。他又開始回到上班的情境,推銷著一致性的家電,一致性的設計,然後漸漸的他無法分辨他自己。
這劇中充滿了現實和幻想的場景,在劇中,導演用了很多電視、投影、攝影機、子螢幕、幻想場景來表現這些炫目的奇想。在很多幕中,另外的一些演員也站在台上,但並不是「演戲」,而是當成「元素」。他們在旁邊以現代舞蹈的動作,以慢節奏及一致性的移動來代表忙碌的生活、雜亂的夢境、冷酷的環境甚至老態龍鍾大象的疲倦腳步。日本式的語言和肢體幽默也大量的被運用,也使的這話劇部置於陷入過於深沈。節奏非常的明快,主題非常的明顯,現實和幻想交叉的十分完美,在整個看劇場的過程,雖然我要閱讀舞台上的字幕來彌補不懂日語的缺憾,但我的身體因為太專心,所以我只移動了我的身體一次。
大部分的人的倫敦劇場經驗是悲慘世界、歌劇魅影。我的倫敦經驗是「大象消失記」。在巴比肯中心。
(寫於2003年六月于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