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4-19 01:46:12C版柏拉圖

燐紫色髮夾.碧綠色風車(九)

  
  
  
  
其十七。
隨著恩慈樓打烊時間一分一秒的接近,正當我快要在樹下睡著(或者說醉倒)的時候,10點55分,燐紫色女孩總算和室友一起從外頭回巢了。我沒有打電話找她改期是正確的,因為她會乖乖待在宿舍的機率實在不高。
  
她往宿舍走的路並不會經過我面前,所以她直接回到宿舍門口,停下腳步,再和室友四處張望著。而雖然這時間是恩慈門口人潮最洶湧的一刻,來來往往也不過十幾二十個人,和信望門口動輒一兩百人比起來算是小巫;即便如此,她,甚至她那個也沒戴眼鏡的室友,東張西望半天就是沒發現三十公尺遠的樹下,我正看著她們兩個。
  
…妳們的眼睛都是裝飾品啊?(- -|||)
  
哭笑不得的同時,也考慮著是不是別再耍任性,該起身叫住她們了;然而她卻毫不遲疑地轉頭走進宿舍大門,漸行漸遠。
  
  
  
  
1995年12月23日晚上10點58分,因為燐紫色女孩如此爽快的舉動,我在那棵沒什麼枝葉的樹下,發愣好久。
  
畫了一個月,而妳等了我三分鐘。
  
  
過去一直認為大一當時是我讓妳失望了,然後我一年來,時常有意無意地想彌補些什麼。這回雖然並不是妳的錯,仍舊是我自己一頭熱,倒令我好像得到一點心理平衡:這一次,或許妳讓我失望了。
  
同日生那小子在妳身邊糾纏一年,關係依然教人看得不明不白,現在我有點理解為了什麼。但這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總之,終究,原來,
妳並不曾等過我。
那麼我的幻想,可以了了。
  
  
心血來潮似地往口袋一摸,發現燐紫色髮夾已經斷成兩截。
鐵質的部分只是折彎,紫色塑膠質的部分卻很乾脆的折斷。…這個晚上太混亂,到底是何時在何地壓斷它的,怎麼也回想不起來。我凝視著手中的髮夾,看得出神。
  
  
  
  
過了11點20分,恩慈樓外只剩下我一個人。站起身來,拖著步伐離開那棵樹,騎上機車把畫再送回家;而在趕回去續攤之前,我緩緩走到住家附近那個有鐵軌經過的地方。
  
這裡並沒有鐵路平交道,但護欄的縫隙又多又大,可以輕易的到達鐵軌邊。之前S天王和女友大吵一架,聽說女生那時候曾來這裡閒晃,幸好虛驚一場。
  
  
我掏出口袋中已經折斷的燐紫色髮夾,挑了個距離鐵軌比較遠的角落,將它放在石頭堆裡,做了一個小小的塚。
  
「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坵?    」
  
這段不屬於它的詩篇,卻成為直接在腦海中浮現的祭文。
…嘖,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還學起黛玉葬花,真是忍不住想要取笑自己。
  
  
再見,燐紫色髮夾。
  
  
  
  
「ㄟˋ吳董你回來了啊~!出去吐一個鐘頭太久了吧~!腸子都吐掉了啦~!」
「不吐一吐怎麼經得起你們這些酒鬼這樣灌啊~!哈哈哈哈~!」
回來時碧綠色女孩已經回家,吃火鍋的半邊早就連電磁爐都收進廚房;只剩一群死抱著啤酒的惡魔,繼續營造喝死人不償命的地獄。
  
  
  
隔天晚上是聖誕夜,一群傻瓜(吳董Tequila艾利斯小辣椒清燕大姐屏南瓜車及其他點點點)專程從中壢騎機車上台北的DiscoPub去參加聖誕舞會。花了比平日加倍的入場費用,只換到一瓶海尼根;與其說是跳舞,但是有如媽祖繞境一樣擁擠的空間只能供你扭動身體;午夜十二點有賓果對獎活動,不過我們這群凡人想當然爾全數槓龜,銘謝惠顧。
  
即使聽起來很敲人竹槓,但這種舞廳依然令人趨之若鶩的原因,在於它那種人來瘋的氣氛,確實製造出一個熱鬧得無話可說的聖誕夜。所以我們搖著晃著就混到了打烊時間,清晨五點才離開台北。
  
  
回中壢的路上,疲倦的腦袋就像還沒亮的天空一樣,昏沉沉的。後座的清燕雖然穩穩抓住後扶手,頭卻靠在我的背上幾乎睡著了。朦朧之間想起出發到台北前,Tequila要我載清燕時說的話:「ㄟˋ吳董,人家清燕連艾利斯靠近她都會躲,說上台北司機給你當反而答應得很乾脆。嘿嘿嘿,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是…
「『咚』~!!」
才一閃神,車子側面就擦撞到,讓清燕的腳踢飛了一個圓錐形工地警告路標。
「…?」清燕睜開眼睛,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
  
「啊,不小心撞倒路標。妳腳有沒有受傷?」
這時候我已經睡意全消,趕緊放慢車速,心裡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
清燕看看自己的膝蓋,再看看四周,然後就又把頭靠上我的背繼續睡她的好覺去了。
「…嗯,沒事就好。」
無論如何,我得振作精神,還有一半的路程呢。
  
到家後清燕和小辣椒佔據了「Tequila Hotel」,還把門鎖上;Tequila很習慣地再溜出門到艾利斯住處去借宿;我則是爬著上四樓倒頭就睡了。
  
  
  
26日下午三點,我打電話到恩慈樓找燐紫色女孩。
「妳在宿舍等一下,我現在拿畫去給妳。」
「ㄟˊ?現在?好啊,你的效率提高了喔。」
「哈哈。」
  
十分鐘後,我又一次抱著畫站在宿舍門前的樹下,不過這回方圓數十公尺就只有我一個人。燐紫色女孩穿著拖鞋下樓,看起來還是那麼輕鬆自在;真好,其實她很適合這樣的隨性,令人覺得很舒服。
  
「交給妳了,好好保管,我畫了一個月呢。」
「哇~還包裝得這麼好,謝謝~」
「不客氣。那,我先回去了。」
「對了,你23號晚上怎麼沒來?」
  
…雙手插在口袋裡的我停下腳步,回頭笑著對她說。
「我有來,只是妳剛好沒看到我。」
「真的嗎?在哪裡?怎麼不叫我?」
「就這裡啊。大概是…太遠來不及叫妳吧。」
「……??」
「…所以說是剛好嘛,別想太多,反正妳現在還是拿到畫,不就好了嗎。我走囉,bye。」
「……嗯,bye bye。」
  
是啊,別計較了。
  
  
再見,燐紫色女孩。
  
  
  
很久很久之後,我仍然不曉得她是否發現這幅畫和百合花的關聯;另外,自國中以來畫大幅粉彩的習慣,也在這個聖誕節莫名的中止,直到今天。
  
  
  
To be continue
  
Theme song… 利綺/愛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