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7-28 03:45:39C版柏拉圖
燐紫色髮夾.碧綠色風車(四)
其四。
1994年11月底某日傍晚,我正用著259寢室門邊的這支宿舍電話,撥號到女生宿舍去找乙班的燐紫色女孩。
「說要叫我請客,怎麼每次找到妳都說沒空呀?」
「不好意思啦,真的晚上有事嘛。我知道你最有耐心了,加油。」
「拜託喔,我才不要守著男生宿舍這個臭寒窯。那這樣好了,等妳挪出時間再告訴我吧。」
「不要,這樣不好玩,而且我一定會忘記。」
「…喂喂喂。」
「好啦,下次你有空記得打來找我喔,啊,快要遲到,我得出門了,bye~」
「………(- -\)」
問題是,我每天都有空啊。
上次在迎新露營結束前,她ㄠ我答應回來之後一定要請她去吃美味又便宜的牛排,當時我一半無奈一半暗爽地說好。只不過到現在快一個月了,這次是第三次打電話約她,又被她用同樣的方式敷衍掉。越來越覺得好像是我自己在糾纏人家一樣。
難道正如我所想,那次約會,是我讓她失望了?
現在的她看來正奔走於班上和社團的活動,忙得不可開交。
我是不是別再做白工惹人嫌比較好?
「喂~仙杜拉草包~你在發什麼呆啊?」
S天王面帶桃花地從外頭回來,他的表情顯示出,晚上大概又要寢聯了。至於他叫我仙杜拉是因為,正牌灰姑娘午夜十二點會失蹤,我則是午夜十二點才會現身;這還好,更難聽的是,簡稱仙草。
「快~快去梳妝打扮,晚上要和美女寢聯喔~」
果不其然,我的推理完全正確。
「可是今天不太想去,敝人正在鬧窮。」
寢聯的開銷大多是男方承擔。說真的,大一女生行情好,拿俏的本事也不容小覷,付賬的時候少有人跟你計較什麼男女平等,反正搶著掏錢的男生大有人在。至少當年是這樣子啦。
「這次的羔羊是哪一系的?」
「我們系上的。」
「蛤?哪有人跟自己同學寢聯?你今天秀抖了喔?」
「有什麼不好,她們也是有名的美女寢。再說,你心目中的班花也是她們寢室的啊。」
咦!?碧綠色女孩也…?
「知道了。走,我們換衣服去。」
「你也變得太快了吧。哇~不要勾我脖子~寢聯約八點,現在才五點半耶~」
囉唆,打鐵要趁熱你懂不懂,趕快給我換衣服。(變成魔鬼了)
本回成員有SM兩人、古惑仔和我、以及託S天王幫他牽紅線的隔壁寢室的甲男(化名),他喜歡的女孩子也是今晚要聯誼的對象(化名乙女。這種甲男乙女的代稱常出現在法律系教科書案例中,真令人懷念)。
七點五十分,往女生宿舍赴約的路上,相對於我輕鬆自在的樣子(強作鎮靜),甲男和S天王頻頻討論教戰守策,一副煞有介事志在必得的表情。何必那麼認真呢,同班同學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嘛,哈哈哈(強作鎮靜)。
大一女生宿舍名為「信望樓」,門前的廣場每逢夜晚,搖身一變成為全校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段,擁擠程度在宿舍門禁十一點前十分鐘達到最高點。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在我們到達宿舍門口時,依舊是人聲鼎沸。除了相約於此地,會出現在這裡的男生,多半是為了送宵夜給女生而來。
「哈囉哈囉學長,這邊這邊~」吆喝的是女方那邊的主辦人,和S天王同班,據說是S天王高中時的學妹。我說S天王呀,你要是把辦聯誼的精神分一半拼課業,就不至於重考一年還跟學妹同班啦。不過這個打扮時髦的女生也真的有兩把刷子,後來一畢業就應屆考上法官,摔碎眾人眼鏡。
「你說的就是他呀?」「對對對~就是他~」
S天王和他那學妹竊竊私語,一邊說還一邊瞄我幾眼,傻瓜也曉得又在拿我的把柄作文章。…耶?該不會這次寢聯是為了做人情給我吧?
女生那邊自然有碧綠色女孩(不然我可能就尿遁逃走)和乙女兩個重點人物,另外是那學妹以及丙女丁女(化名,其實這兩人我已經連長相都忘了)。
一行十個人在信望樓附近找了家泡沫紅茶店坐下。既然大家都是同班或隔壁班同學,自我介紹也免了,真不認識也要裝模作樣當成認識。熱絡得快,於是乎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鬼扯淡的鬼扯淡,小團體各自佔地為王。我在下棋這一組,原因無他,因為她在看甲男教乙女下五子棋。
壓根沒玩過五子棋的我異想天開,自告奮勇當她的對手。
原本以為這般雕蟲小技,光靠敝人用點小聰明應該綽綽有餘,順便讓兩人之間有個互動的開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並不是豬頭所想的那麼簡單。結果,是一面倒的慘敗,玩五場輸五場,絲毫沒有還手餘地;而且她下棋可是一語不發,非常認真的屠宰我這肉腳。
輸到發愣之餘,當老師的甲男跳出來要和她比一場,但在來回鉤心鬥角之後,終究落敗。甲男稱讚她的心思細密,而我這個超級手下敗將也只能苦笑著承認技不如人,釘子真是碰大了。
(好像,高中的時候也發生過同樣慘劇。哎呀呀,前車之鑑?那是什麼?)
送女孩子回宿舍的路上,甲男和乙女已經聊開了,反觀我和她這邊卻是冷得很。其實從開學至今,她對我這個同班同學的態度一直都是這麼冰山,是因為個性使然呢,還是損友們的賣命宣傳已經傳進她耳裡?不得而知,現在也完全看不出一點端倪。
S天王一把推我向前,只好硬著頭皮湊出幾句話。
「嗯…妳家也在南部對吧?」
「………」
「妳知道那個地方嗎?我舅舅住那邊耶。」
「………」
「那…妳高中唸哪個學校呀?」
「………」
「………」我實在ㄍ一ㄥ不下去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話題很無趣,但是能力所及…
女孩們進宿舍後,S天王往我頭上敲了一記:
「你搞什麼飛機啊~?」
「我哪知……」
回到男生宿舍,攤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碧綠色風車紋風不動,四片風車葉像是四隻眼睛瞪著我一樣。
這又是一個全面失敗的第一類接觸。下次再加油。
還有下次嗎?
其五。
1994年12月24日下午,學校附近最熱鬧的這條街。到處響著聖誕鈴聲。
大家認為應該放假卻沒放假,沒放假但因為沒有課而實際上又變成放假的日子。
眾朋友們,家住得近的返鄉,有活動的去狂歡,正好留我一個人賦閒在宿舍。
於是把平日的習慣提前,從早上就開始在外遊蕩。
我的「出外運」似乎不錯,常常會碰巧見到我想見的人。
燐紫色的她坐在一部機車後座,一群同學嘻嘻哈哈從校門口出發,大概是機車旅遊吧。她雖然不知道,我還是遠遠地向她揮揮手;省道車多,小心點,祝妳聖誕假期玩得愉快。
碧綠色的她混在她那打扮時髦的室友之中雖然不是很出色,我仍然能夠一眼看見。幾個女生大概要去逛街吧。她雖然不知道,我還是遠遠地向她揮揮手;血拼傷荷包,別太衝動,祝妳聖誕假期玩得愉快。
吃完午餐繼續一個人閒晃,在一家KTV門前停下腳步。
也忘了是帶著怎樣奇怪的心情,沒想太多就一個人進門開包廂唱了兩小時。所有服務生都是一副「這人是不是感情受創打擊太重」的語氣和眼光,還差一點就要給我八折優待。
唱完才剛踏出KTV沒多久,還是覺得好像哪根筋不對勁;便又跑到另一家KTV開包廂,這次更是連唱了三小時,點歌全部點到滿完全不間斷。為了避免服務生們無謂的同情,一開始我謊稱馬上有其他人會來,還在留言本寫了「S天王洪三瘋我在某某某包廂」當假證據,騙得相當絕。(不過最後離開時仍然被許多人投以怪異的眼光)
聖誕夜,我沒有興趣獨自一人去參加學校的舞會,不如留在街上感染聖誕氣息。
或許還等待著某些偶然發生,或許在路上隨意漫步可以舒緩了孤單的錯覺。
假期之後不久期末考,考完立刻放寒假,回台南老家過年。
我寄了賀年卡給她們兩個人,一封主旨是「別忘記我的牛排」,一封主旨是「別忘記我要復仇」。後來,正如預料中一般沒有回音;連有沒有寄到她們手上,我也不好意思問。過了許多年後才曉得,原來當初都有收到。
過年期間我卯起來進行五子棋特訓,對手是我弟我妹和我媽。不過,輸給念五專的妹妹和念國中的弟弟也就算了,還敗在小學畢業的媽媽手下,得到老媽一句「你竟然能夠念到大學」的評語。天啊,原來我這麼阿斗。
另外,寒假中開始動筆畫下那一幅,Misty eye。
其六。
大學一年級的日常夜晚。約莫是十點過後的深夜。
緊鄰男生宿舍,旁邊就是學校廣大的運動園區,而我非常喜歡在這種時間到操場來跑步;徹底的累到精疲力盡,再回宿舍洗澡睡覺,絕對是一覺到天明。
選在這個時間,一方面可以避開人潮自由地活動,一方面是愛上了夜晚的涼風和月色。雖然有時免不了當場撞見小情侶在幽暗處卿卿我我,還得知趣地躲遠遠,好像打擾到你們都是我不對一樣。
國中二年級時開始有晚上運動的習慣,高中加入跆拳道社成為副社長而暫時停止,現在託這個大運動場的福,我又回到月光下,靜靜地跑著。
有那麼一本書裡出現過那麼一句話:
「不要忘記,你是為了誰而變得強悍。」
我沒有忘記,只是不知道這個誰是否真實存在。
跑完二十五圈操場,坐在聖火台旁的看台上休息。月兒身邊的浮雲透著迷濛的灰白色,色澤神秘得令我目不轉睛;其中彷彿傳來了微弱的樂曲,曲風悠揚低吟著那遠在天邊的熟悉詩句。
「怪儂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間奏,假定為蕭邦式鋼琴曲。
「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坵? 」
夜風,涼爽得讓人動也不想動。這真是一種無可替代的單純幸福。
這樣的幸福到底能供我揮霍多久,當時的我是全然無法感受的。
To be continue
Theme song…申承勛/I beli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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