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6 23:36:22C版柏拉圖

仙杜拉週記 「新娘不是我」首部曲




前情提要:
我是溺愛另一半的苦命男,保險公司保費部小職員,飾灰姑娘仙杜拉。未婚妻容,法官助理,飾壞心的後母。女性友人屏,外商銀行業務經理,飾壞心的大姐;其男友亮,保險業法務,飾南瓜車(大姐專用)。女性友人小美,外商銀行理財專員,飾壞心的二姐。女性友人筒芳,貿易公司總務,飾好心的鄰居(不懂家暴法)。以上六人是大學時代同班同學。只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仙杜拉必定是擅長家事的。

2003年12月仙杜拉搬回台南,後母則早在2003年6月搬回屏東,當然不是因為吵架;鄰居大姐二姐南瓜車依然在台北過著一簞食一瓢飲的生活(官方資料)。不見面的時候已經連電話都沒空打,見了面卻又可以玩得跟瘋子一樣,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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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2004年10月的某一天,仙杜拉站在某家錄影帶出租店門外,看著一張電影海報作白日夢。驀然驚覺年關將近,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不應該再欠過年了。
而那張電影海報的廣告辭是這麼寫的:

「出來跑,總是要還」
 ………
 …

幾天之後的星期六,在後母屏東家裡的客廳,二十九吋平面電視裡正播放東森幼幼台,後母的小姪女瑄瑄(5歲),看到一半就突然不曉得溜去哪裡玩耍了。電燈泡一走,仙杜拉鼓起勇氣(這是真的),蹲到後母的單人沙發旁邊,姿勢並不是很正統。


「請妳嫁給我好不好?」


當然,眼神一定要極其無辜與誠懇。

這時的後母正在啃鴨翅,台南名產松村燻之味的鴨翅。而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雖然還比不上小樂透中了兩百塊來得興奮,卻也將鴨翅啃到一個段落,然後瞇起眼睛露出很迷人的笑容。
「你怎麼一點情調都沒有啊?」
「因為我猴急。妳快點答應嘛。」
後母笑著不回答,同時優雅地伸出她那國中女生一般嬌小的手,掌心向下,擺在仙杜拉眼前。這下子…窮困又猴急的仙杜拉,這回合只好先鳴金收兵了。


然而男子漢豈可就此失志,所以仙杜拉當下連顧問也不再找了,一個人飛也似的直奔新光三越點睛品專櫃,挑起戒指來還是那一套「第一眼哲學」---(不不不,其實倒蠻有分寸的,因為前不久七夕的時候,才剛被後母硬生生退回一只Tiffany銀戒,因此眼前下手格外慎重…)---有了!就是這個閃閃動人的白金之星!純度PT950!亮面!上面另有刻工精細的文字!由於物質上仙杜拉偏好純粹的東西,所以這只比魔戒還亮眼的寶貝,令仙杜拉難以抵擋它的魅力,立刻掏出信用卡不分青紅皂白地刷刷刷刷刷……

「這麼貴的你也買得下手喔~」
後母第一眼如是說。不過呢,眼睛在笑,這是平凡女孩的自然反應吧。
「當然,只怕還配不上妳。」
仙杜拉真要巴結起來是絕對不會笑場的。
「呵呵,那我就很感動的收下吧。不過啊,再來是第二關。」
那還用說,白金之星的價錢是Tiffany銀戒的三倍,人家說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

……啊!?等一下,第二關又是什麼把戲?


<第二幕>


另一個星期六夜晚,晚餐時間,仙杜拉對面坐的正是後母的高堂大人在上。

嚴格說起來,這一關雖然不用花大把鈔票,不過心理建設要是沒做足,讓人緊張的程度不會輸給去台積電面試的場合。尤其是轉移話題和開口時機,以及用字遣詞的斟酌…仙杜拉說話不經大腦已經好一段歲月了,臨時要改還真不習慣哩。

好了,該說的總是要說,拐彎抹角暫時打住,開門見山吧。

「…嗯,伯母,我想…過年前找個時間和我爸媽一起來提親,您覺得…怎麼樣?」
盡量不讓口氣吞吞吐吐的,可是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而已。
「好啊,你們也交往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要來,先講一聲就好了。」
謝~主隆恩。……這句話仙杜拉差點就接著脫口而出。

…哎呀?這樣就成交了嗎?
聽見仙杜拉的重大宣言,未來岳父岳母大人的表情,怎麼看也沒有比中了統一發票兩百塊來得更有變化的樣子。不曉得是我們家後母已經先走漏風聲,還是仙杜拉平日的外交基礎打得很厚實,總而言之,親切的岳父岳母就如同仙杜拉想像中一樣地好說話,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謝~主隆恩。


不過這一關還沒有結束。場景回到台南市東區。

「爸,過年前什麼時候有空,陪我去提親。」
五十好幾的仙杜拉爸,作息十分不正常,因此上班後早出晚歸的仙杜拉要能找到機會跟他討論這件事,多少也需要一點緣分。真難相信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人。
「喔,那你自己選一天吧。」
「……」
聽見本家族長子暨長孫的重大宣言,仙爸仙媽的表情,依舊沒有比撿到五十元硬幣來得更開心一點的樣子。這已經超越「好說話」的境界,應該算是「懶得說話」吧…


…由此可見,仙杜拉身邊的親人,或許都比內科醫生還要冷靜也說不定。


<第三幕>


經過一段「未婚夫的漫長等待」,2005年1月30日(日)終於到了;仙家代表仙爸仙媽仙杜拉,駕駛一輛臨時向仙姑(仙杜拉的小姑姑)借來的嶄新All New Lancer 1.8,準備邁向康莊的大道。(備註:南二高,關廟交流道→林邊交流道)

不過上國道前,要先去接一位重要的人物。她是仙爸的舅媽,算起來是仙杜拉的…不知道國語怎麼說,台語叫「金婆」,就姑且這麼稱呼吧。而據說金婆當媒人的經驗豐富,雖然她本人一直強調那是順水人情,當真比起職業媒婆還差得遠;但重點是,說穿了只要能比仙爸仙媽仙杜拉這種生手更有概念也就很足夠了。

「生這麼大漢啊~比你爸還緣投~上一次看到才幾歲現在要娶媳婦囉~……ㄟ…你幾歲啊?…叫啥米名?…」
「……」
金婆不愧是常任媒人,即使連名字都不曉得依然可以寒喧一大串。不過住的地方才幾條街的距離,竟然已經十幾年沒見面了,也難怪金婆不記得,而且仙杜拉自己連金婆姓什麼也都忘光光了…

但是呢,金婆看起來,確實有一般人印象中媒人婆的那個樣子喔,是位健康又有福氣的老人家。


車行約一個半小時,十點半左右到達目的地屏東縣佳冬鄉。一行人下車放好了伴手禮(其中有一樣是仙杜拉親自去挑的:台南名產度小月肉燥罐頭…),兩家人便在客廳坐定開始聊了起來。仙杜拉環視四周,發現比起平日週休自己來玩的時候,的確打理得特別整齊,尤其是那組為了提親而新買的沙發,對看慣了原本那組舊沙發的仙杜拉而言,簡直不敢相信它是屬於這個客廳的東西,坐在上面姿勢換來換去很不習慣。

至於長輩們的話題,實在也出乎仙杜拉意料之外。

首先是甫自青果合作社退休的準岳父的瓜果栽培課。
「蓮霧的品種除了黑金剛之外其實還有…」
「台灣培育出來的香蕉世界知名還外銷日本…」
「這個芭樂繁殖起來算是蠻費事的…」
…細節仙杜拉記不清楚,大概眼前桌上擺的都有教到吧。

緊接著是從教育界退休很久的,後母的大伯父的台灣近代史。
「我十幾歲就在日本學校教書了…」
「以前的社會哪能讓學生像現在那麼亂來…」
「當時候的副總統陳誠推動土地改革…」
…細節仙杜拉還是記不清楚,大概日據時代到太空時代都有教到吧。


搭不上幾句話的仙杜拉於是尿遁,在二樓和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後母交頭接耳:
「講了快一小時怎麼毫無重點啊?」
「沒辦法,機會難得,他們平常也很少聊得那麼起勁。」
然而就在兩個人一起下樓的時候,長輩們卻都已經起身,說是要到餐廳去用餐了。後母和仙杜拉雖然納悶,不曉得最後到底談成了什麼膏藥,還是先上車一起出發再說。

在以量取勝的客家餐廳裡,仙家代表個個都吃得很開心,後家代表也覺得與有榮焉;那道香噴噴的客家烘肉,比起港式飲茶的東坡肉還要好吃許多(雖然高熱量),口齒留香至今難忘,不過金婆硬是夾過來的生魚片,還是讓仙杜拉暗暗叫苦(對海鮮沒輒)。

一頓粗飽之後,仙家人鄭重謝過後家人,便直接驅車回台南了。路上,仙杜拉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今天提親究竟提出了什麼結論,於是試探性地向仙爸仙媽和金婆開口詢問:「你們最後有談到什麼比較重要的嗎?比如說日子、禮俗什麼的。」

「有啊。親家那邊信基督教,沒有特別的禮;我們只是小戶人家,也不需要斤斤計較。所以給你們年輕人決定就好了。至於日子喔,你們倆看看怎樣比較好配合,自己去挑吧。」

…真的有那麼民主嗎?仙杜拉心中打了一個很大的問號。


回程,在車上的閒談當中,金婆稱讚第一次見面的後母,說是很久沒見過這麼純良的女孩子。仙杜拉暗爽在心裡。不過雖然「純」這一點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於「良」呢…恐怕只有仙杜拉本人能體會箇中甘苦…


<第四幕>


打從提親以來,又經過了一個多月。雙方長輩毫無動靜。三月初某日,仙杜拉特地算好二姐的會客時間,撥了通電話給好久不見的她。


「喂?」
「二小姐啊,好久不見,你們家林太太在嗎?」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還捏起鼻子製造鼻音)」
「…」
二姐的妹妹,仙杜拉總是稱呼她為二小姐。也有好長一段時日沒見著她了,不曉得是不是像以前一樣,三餐飲食生活作息明明都顛三倒四的,卻還可以維持一副漂亮的臉蛋和身材。

等待二小姐去叫二姐來接電話的空檔,仙杜拉想起了二姐的婚禮那一天。



那是去年農曆年前,1月13日星期二,二姐為了配合她父親大人有交情的台北天成飯店,時間急迫之下只好選了這個非週休假日來結婚(時間急迫,是因為請師父算過日子和時辰的緣故,並不代表迎娶就一定需要撐黑雨傘啦…);義務伴娘後母和連選連任跑腿仙杜拉,自然得請假外加起個大清早,搭自強號北上趕赴這場,說突然其實讓人等了很久,說溫吞卻又只有閃電二字可以形容的婚宴。

中午抵達後,吃過飯,後母和仙杜拉才匆匆進入天成飯店,搭電梯前往新娘房。「你們太慢了喔~最後一組伴娘~^^」話是這麼說,不過二姐似乎非常開心;而且穿著婚紗大呼小叫,指揮東指揮西的樣子,讓人覺得她的角色比較像媒人婆。緊接著大姐也溜班來幫忙了,而她第一眼見到穿著白紗的二姐時,那種欣喜又感觸良多的神情,或許先前在後母與仙杜拉的臉上也曾經出現過吧。

良辰吉時到,年哥帶著大隊人馬前來(?)(因為飯店空間不夠大,仙杜拉的位置不夠好,看不清楚),準備從岳父岳母這兒迎娶新娘。而這個過程,一起待在房間裡的大姐和二小姐(她也是伴娘)看得最仔細,其次是人在玄關的後母,至於蘇武牧羊的仙杜拉擠在房門外只能乾瞪眼。禮成,迎親隊伍步出房門往禮車方向移動;仙杜拉問跟著出來的後母:「剛剛有哪些儀式啊?」「我也只看一部份,不過聽說新娘子和媽媽都掉眼淚喔,很感人喔,你問這個小姐最清楚了。」後母手指大姐,而她看起來確實有紅過眼框掉過眼淚的樣子,仙杜拉忍不住想揶揄一下:「又不是妳結婚妳哭什麼呀~^^」「你這個粗線條~你不懂啦~」

傍晚,總算是全套過門禮俗完成,隨行工作人員仙杜拉一行人,再從男方新家回到飯店打點婚宴;由於年哥家那邊好像有些事情開了天窗,連帶使得二姐家這邊一起手忙腳亂,情急之下幾個伴娘兼職收禮金、當招待、發喜餅,至於仙杜拉和下班剛趕到的南瓜車自然而然變成苦力供人使喚…

不過一切的忙碌總是值得:當新郎新娘進場,紅地毯上拖著閃亮的白紗,聚光燈下的二姐的笑和平常是全然不同的,彷彿已經獲得全世界的祝福一般;而能代表全世界祝福你們,也是我們這群親朋好友的榮幸吧。只是這一刻仙杜拉實在想不到,在這群朋友當中,下一個新娘竟然就是身邊的後母…

敬酒的程序告一段落之後(會自己一個人到處找朋友敬酒的新娘,大概就只有我們二姐了…(- -|||)),新娘子換上第三套禮服準備送客;這也是我們一大群大學同學爭相拍照的好機會。但就在拍照拍得忘我的時候,二姐的縣議員爸爸過來告訴仙杜拉和後母,他們的親友團遊覽車要開了,要搭順風車一起回南部的話就趕快;於是仙杜拉也不顧二姐和後母還在拉拉扯扯打情罵俏,拉了人便往車上佔位置去。

然而這輛遊覽車除了是女方親友團之外,更是二姐老爸的死忠樁腳,因此車上不但唱卡拉OK的氣氛超級熱情,甚至唱到後來唱起了縣議員爸爸的競選主題歌(應該是改編自那首「快樂的出航」…),令仙後兩人印象深刻,也難怪聽說後來二姐的歸寧宴大開三百桌了…



「喂喂喂仙杜拉~你有在聽嗎~」
「(!)啊,對不起,我在發呆。在想妳結婚那一天的事啦。」

「哦?所以你今天打來是要向本人請教的囉?你們兩家沒有比較重禮俗的長輩在處理嗎?」
「沒有,長輩都說隨便,連新娘都不太管事了,所以從決定提親的日子開始,都是新郎我一個人在辦活動。」

「那事情就不妙了,越是一開始說隨便,後來的意見就越多。你們家那個不會這樣嗎?」
「會啊,以前老是說『你想一直拖到什麼時候~』,現在正式跟她開口了她又說『可是人家還沒有心理準備耶』,真是被打敗。」

「哈哈哈,那樣子才像是她嘛,反正事情都給你一手包辦,也沒什麼不好啊,新郎是結婚當天最忙的人喔,什麼相關事情都知道得很詳細是最好的。」
「我也這麼想。」
「那你把筆記本準備好,我要開始講了。首先第一個要注意…」


嗯,確實,這樣的大事仙杜拉還是自己來操刀,比較安心。否則要是出了紕漏,以我們家後母那種急躁龜毛又嚴厲的性格,日後恐怕會有算不完的帳。

仔細想想,那張「出來跑,總是要還」的電影海報,背景照片就是一個穿著婚紗的新娘,拿著一把武士刀,俯角四十五度斜眼瞄著你。那實在是太寫實了,寫實到讓仙杜拉渾身打冷顫:再不把事情攬下來,大概真的要被追殺了…




To be continue

Theme song… 周華健 / 明天我要嫁給你

P.S. 照片是後母&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