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11 01:34:37chong+neng

一次未完的劇場之旅----寫在《冇眼睇4》演出前

足跡○八年第一個小劇場創作《冇眼睇4:修剪備忘錄》將在下周六、日演出,「冇眼睇」系列起源於○三年的澳門藝穗節,更正確一點是來自海倫凱勒的自傳《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一個自幼失明的人,竟在她的想像中得見如此豐富多釆世界,我反問每天張著雙眼,真正看到的是什麼?於是就有了「冇眼睇」,說的不是失去視力,而是許許多多「張大眼睛卻視而不見的事實」,「冇眼睇」的另一面是「開眼盲」。
「冇眼睇」系列有兩個特色,一是以演出者的個人經驗為創作素材,可說是劇場形式的個人口述史,第二個特點是實驗演出空間的可能性,在過去幾次演出中,我們試過要觀眾矇起雙眼隨演員的帶領下走到氹仔小潭山上參與演出,試過將一個教會的籃球場轉化成演出空間,也試過在演出點分佈在氹仔舊城區四個地方,觀眾要拿地圖按指點的時間到達我們的演區......。觀眾觀看「冇眼睇」系列時彷彿置身於一個劇場探險之旅,在親身體驗中發現平日視而不見的事物。


被修剪的怪老樹
從《冇眼睇3:氹仔故事,她說》到今次《冇眼睇4:修剪備忘錄》,中間相隔三年有多,四年前我們以氹仔的發展預視澳門的變遷,創造了一個名為「咖哩骨」的人物,咖哩骨是一位觀光博士,他周遊列國最後卻在「矮人國」裡重拾自己的童年記憶。咖哩骨在《冇眼睇3》中只是一個旁觀者,在《冇眼睇4:修剪備忘錄》中卻成了主角,而且還像孫悟空一樣變出很多分身,我們以五個在矮人國遊歷的觀光客,遇上一棵被新興旅遊設施所包圍的「怪老樹」。新加坡戲劇家郭寶崑先生在他的劇作《傻姑娘與怪老樹》中,以老樹被「修剪」的故事,反映文化認同和自我形象,在社會發展的「大前題」下被修剪與遺忘,地方與個人的獨特性被社會的主流價值所同化,本來充滿個性的怪老樹被「修剪」得「整整齊齊」,以配合新發展下的新景觀。在葡式石仔路不停被複製,在一座座既「仿古」又與周遭環境不合比例的大型建設空降社區的同時,澳門本土的生活氣息,澳門真正的獨特性是否有被修剪與遺忘?這正是今次《冇眼睇4:修剪備忘錄》嘗試透過劇場創作來探討的議題之一。

自我認同的焦慮

二○○四年,我們創作《冇眼睇3:氹仔故事,她說》的時候,我們最關心的是很多象徵著本土居民集體回憶的景觀,將會因為澳門的經濟發展而扭曲與失落;然而回看這三年多的社會變遷,當中最令人吃驚的「扭曲與失落」反而是人們的自我認同。這種扭曲與失落最明顯的是見諸澳門的青少年身上,如果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那是一種「過早認同」與「認同混淆」的焦慮,「過早認同」則是指青少年沒有經歷充分的自我探索過程而輕率的決定自己的角色與目標,「認同混淆」則是指青少年逃避自我探索也逃避生命的承諾與決定。心理學家一般認為自我認同若發展不良,則個體越不清楚自己與他人的異同,愈須依賴外在評價自己。
今次在《冇眼睇4》的創作過程中,我們嘗試做了一個即興練習,我讓演員即興地扮演即將要去旅行的人,各自在家中收拾行李,過程中不斷提醒他們思考自己在旅程中需要些什麼,不需要些什麼?當他們即將收拾好之際,我才告訴他們,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自己」,於是他們要再慎重地選擇行程中的「必須品」;即興練習後,演員分享自己的心情和想像,大部人都表示對「自己」的形象不太清楚,甚至恐懼,而旅程中最大的障礙竟是缺小了「地圖」(沒有方向和目標)與勇氣。這正是面對「自我認同」問題時的焦慮吧?於是,誰在修剪我們心目中那棵自我的「怪老樹」呢?是推土機還是一個患有焦慮症的自己?如果,我們將正處於高速成長中的澳門,視作一個正值發育時期的青少年,這裡是否也出現了上述「自我認同」的焦慮?
觀光博士咖哩骨,彷彿遊遍了矮人國,卻又走不出矮人國,在這個未完的旅程中,他要探索的並非風土民情,而是一個叫「自己」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