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06 14:32:41五行茶

〈百六二〉遠行千里(外之一):暫別花壇

「馬德里 不思議 突然地想念你 
 彩繪玻璃前的身影 只有孤單變濃郁……」

收音機的音質不太好,
蔡依琳的聲音就顯得沙啞到有點詭異,
但也不妨,我坐在一邊,聽的也很愜意,
而她們也隨著音樂,跳得十分起勁。

「少年咧!作夥跳啊!」

我笑了笑,輕輕搖了搖手,婉謝她們的好意。

什麼狀況?也許你會想問,說來話長,
這,要把時間往回倒帶半個小時開始說起。

話說當幾乎睡死的五行茶,被奇特的女子聲音喚醒之後,
起身看到帳棚外眾多的影子,很是嚇了一跳……

「嗚!南無觀世音菩薩!我跟你們毫無仇恨……別……」

一下子想起前幾天在大坪頂的事,忍不住心裡默禱。

「年輕人,你擋住我們跳舞的位置了!」

嘎?跳舞?

鑽出帳棚,前面有五六位媽媽級的阿姨好奇的打量我,
定神問了一下,一個媽媽指指手上的收音機,說:

「我們這些媽媽,每星期五晚上都在這邊跳土風舞啦!
 啊你現在帳棚這樣放,我們位置就不夠跳舞了啦!」

我忙不迭的趕快道歉,把東西立刻清空,
並將帳棚整個移到走廊上,將場地還給她們,
然後其他人也慢慢到了,一共快要二十個人,
一邊放著音樂,一邊跟著帶頭的老師跳著。

「少年咧!你可以繼續睡沒關係啊!」

阿姨們邊跳邊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
我苦笑,這樣大的音樂怎麼可能睡得著?

「我在這邊看歌舞秀就好了!感謝啊!」

其實我心裡是慶幸自己已經提早先洗了,
不然只要晚上一點,或是她們早來一點,
那就不是我看她們載歌載舞的歌舞秀,
而是她們看我這個胖子全裸出浴秀了!(汗)

還在思考的時候,音樂換了。

「這一刻我將遠走 愛是我唯一所有
 外面的世界如此遼闊 年輕的我不再回頭
 用感覺擦亮你我期待的臉龐
 用心靈溫暖黑夜孤獨的淚光」

「烈火青春」嗎?好久沒聽到的歌了,
雖然說,有的阿媽級的阿姨實在跟不上節奏,
舞動的姿勢也不是那樣美觀,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笨拙,
看著她們認真而專注的表情,不用化妝品,卻充滿了光彩,
我想那樣的心境,才稱的上是所謂的年輕吧!

「結束前,我們再跳那首新歌吧!」

蔡依林的聲音繼續從卡式收音機中流洩出來……

「馬德里不思議 突然的想念妳
 彩繪玻璃前的身影 只有孤單變濃郁
 我帶著愛抒情的遠行

 所以用鵝毛筆 寫了封信給你
 淺灰的紙裡 夾了朵三色堇
 你知道它的花語 簽上名 我繼續一個人遠行」

帶著愛遠行嗎?我問著我自己,我又帶著什麼遠行呢?

還沒能找到答案,剛跳完舞的阿姨們,
已經好奇的過來,七嘴八舌的問起我的種種。

「喔!少年咧!要用走的環島喔!抹危險嗎?」一個阿姨問。

還來不及搭腔,另一個阿姨接口就說:

「要是我兒子要走,我絕對先將他的腳打斷……」

大嬸,別這麼激動啦!你這樣我會怕耶!

「隔壁莊那個什麼人的兒子,去年就從台北走到彰化耶!」

「真的假的?」

「對對對!我也有聽過!」

她們一說開了,就自顧自的開始聊起來了,
完全狀況外的我,只能在一旁站著傻笑。

「少年咧!不是我要說你,要母親節了!
 最好回去一下,同樣作人媽媽的,
 我想你媽媽一定很擔心你……」

嗯,大嬸,謝謝你。

送走她們,除了學校後面稻田後鐵路,
每半個小時傳來的火車聲之外,整個校園又回復寂靜,
可是,躺在帳棚裡的我,想起大嬸的話,卻不是很能成眠。

「母親節一定要回來啊!」

想起我媽在板橋車站對我說的話,
反正都承諾過母親節一定要回家一趟的,
那麼,就提早一天回家好了,我想,
而且回程可以順便去追分一趟,也不壞。

那就這樣決定了。
隔天幾乎是起了一個大早,
整理行李之後,就從僑愛國小出發,
從這邊離花壇火車站已經沒有多遠,
加上歸心似箭,所以不到七點,就到了花壇火車站附近。
花壇火車站附近應該算是花壇的市中心了吧?
老實說,這裡不算熱鬧,
但是市街感覺還頗有歷史,像是車站前面的磚造房子,
上面立牆的浮雕,就很精緻,讓人忍不住多看好幾眼。
於是進了路底的花壇火車站。

花壇火車站的車次比我想像的少,
而且上行的列車,大多直以在彰化為終點站,
要直接從花壇搭車到追分,要等上許久,
所以便採取了一個比較變通的方法,
彰化是大站,往北的車次應該比較多,
所以先搭下一班車到彰化再做考量的好。

主意拿好了,加上離時間還有一段,就在這邊閒晃了一會。

老實說,花壇火車站還挺不錯的,
雖然說水泥搭起的建築物,
跟木造站房一比,已經不是那樣讓人驚豔,
但這間花壇車站還是可以給人一個深刻的印象,
因為外牆貼的磁磚,實在很有一番獨特的美感,
一開始遠遠望去,會以為這火車站也未免維護的太過糟糕,
就算缺乏經費,外牆也不應該剝落成這樣,
但是走近一看,原來花壇的外牆,
是用了四五種顏色深淺不同的磁磚精心拼出來的,
不求整齊,故意交錯形成的反差,這感覺就頗不相同,
更別緻的是上面留了鏤空的「花壇」兩字,
比起死板的壓克力看板,讓人印象就更好了。

坐在花壇候車室的木頭長椅,我邊吃早餐邊想,
跟其他面目相似的水泥站房,花壇,真的有特色多了。
搭上車,沒一會就來到了彰化,
要將沈重行李扛上彰化的天橋,
實在是件很吃力的事情,當我氣喘吁吁的爬上天橋,
第一月台方向的大鏡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記得以前每間車站,都有一面像這樣的大鏡子,
上面都有「扶輪社」的圖案,以及大大的「旅途愉快」四個字,
對小時候的我來說,火車站的鏡子就是最好的「玩具」,
當等火車的無聊時候,在鏡子前跟老弟玩捉迷藏,
每次都得勞駕老媽將兩個已經玩瘋的小孩拎回來……

台南的那一面我不知道還在不在,
但板橋的,應該已經在改建後消失了吧?我想。

能在這邊遇到,有種懷念的感覺呢!
順著鏡子照的方向回頭望去,
整條長廊正好只有我一個人,
想,這連結三個月台的大天橋,
應該也有著不少的歲數了吧!
陽光從窗外映入,灑在磨得發亮的地板上,
到底有多少人在這裡駐足?又有多少人匆匆離別?

突然想起 Melun 一篇以彰化月台為背景的文章,
懷念起一個好多好多年沒見的「老妖精」學姊來,
想起那段在大學時代和她與 Melun 、大小雅,
一起天南地北聊天、分享心情的往事來,
自從她結婚之後,住夫家高雄的她,實在是很難碰到面了,
唯一的印象是 Melun 去高雄探望剛坐月子的她照片,
裡面抱著小孩子的她笑得很幸福,很燦爛。

呵呵,昔別君未婚,這下可兒女忽成行了!

這些年,改變的真的很多啊!
扛著行李走出售票口,
再繞回彰化車站大廳,歸鄉的人比我預期的多,
每個窗口都大排長龍,我沒那麼多時間排隊,
所以直接先買張區間車票到追分,
等在那邊買了「追分成功」後再說……

於是,八點多,搭上了北上往追分區間車的我,
還沒有預期到,接下來的追分,
將會是一個讓我難以忘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