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9-24 23:38:33蒼藍之潮
午後、長堤以及消失的夏日風景(一)
走在一個過分炎熱的夏季午後的柏油路面上,整個人好像都被太陽穿越一個天文單位距離的輻射線給曬得全身紅通通的。手邊的白開水大約只剩下約三分之一左右,但想要繼續前行的路徑,卻還有大概一公升飲水後的遙遠存在。那麼,該怎麼辦才好呢?我想,還是等到水瓶連一滴水都不剩的時候,再來想想辦法吧。
這是一九七三年的夏日時分。那時,我住在距離T市約有一個小時公車車程的郊區小鎮裡。小鎮的東南方向有一條水渠穿越此地,並且還筆直地將小鎮中心的鬧區與住宅區乾淨俐落地切開來。水渠的寬度大約是八到十公尺那麼寬,聽說是以前為了灌溉小鎮再往南邊一點的一大片廣大農田而築的。經過小鎮的這一段水渠上,僅有一道寬約四到五公尺的石拱橋,簡簡單單地連結了午前與夕下時分來來往往鬧區和住家的小鎮居民,每天不分日夜辛勤地工作著。而從一九七○年春天,一直到一九七三年秋季下半,這接近三年的時間當中,我就一直居住於這個不知名的小鎮裡。附帶一提的是,一九七三年的夏天是一個與《1973年的彈珠玩具》的出版時間,相差七年的一段片刻。等到《1973年的彈珠玩具》出版之時,我早已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了。不過,七年的時間經過之後,小鎮的景物似乎依然保留著當時離開的景象。或許,這應該是最令人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情吧。可是,在經過多少年歲之後,對於小鎮與水渠的記憶,要到何時才會被沖刷地一點、一滴都不再復存了呢?這個,是一個過於平凡的十八歲少年所能夠思考的範圍之內的嗎?我想,應該不是吧。當時,我那小小的腦袋裡,只有那年夏天過於炎熱的溫度而已。其他的,已經不太回想得起來了。
回過神來,腳步恰巧停留在石拱橋前的那道長堤上,水瓶裡的白開水也沒了,也只剩下一只空瓶子還在手裡,緊緊不放。眼前的石拱橋看起來還依舊新潮,一點都不像已經渡過了將近一百個年頭,或許是鎮公所之類的單位平日辛勤的維護之故吧。水渠兩側的長堤好像用水泥重新整理過了,同時也漆上白色系色階的漸層。「好刺眼喔。」我說。也許,是因為漆成白色的長堤之故,眼睛都快被持續反射的陽光給照得張不開來了。「以前,應該是兩道坡度很緩的小土堤吧。怎麼,何時變成了這樣由水泥築起的高堤了呢?」我心中暗自思索著。腳步,稍稍轉向之後,上了這白色的水泥長堤,看看到底在這七年之中,這裡是否仍有其他變化存在。左手些微擋住了午時太陽強烈的光線,但還是擋不住由長堤傳自眼簾之中的反射。此時,口中的唾液逐漸乾去,無水的事實已然存在。可是,一顆急切的心使我暫時忘卻了嘴裡的乾渴…。就這樣又走了三、四步之後,終於找尋到一條通往水渠左岸的階梯。階梯也是由水泥砌成的,坡度比長堤來的要輕緩一些,但也算得上是有一點陡斜的。加上,或許是常有人跡踏至之故吧。被磨平的階梯所能夠反射的陽光,更比堤面來的要強上許多。「真的、真的,好刺眼喔!」此時,口腔內的乾渴感早已被夏天午後的光線,給蒸散得乾乾淨淨了,或許,腦海裡所想的就全都是那時所感覺到的溫度罷了。一種,只有在真正的夏季裡,才能感受到的親近…。雖然,其中還夾帶了些許的不自然。但是,那時的我並說不上來這樣的「不自然」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直到現在,我到底明白了嗎?我想,也許這個疑問會一直伴隨著那水渠中的流水,不斷地長遠下去吧。至少,當時的那個我就是如此地希望著。因為,誰又能夠知曉流水是如何長遠的呢?你說,對不對呢。
不一會兒,步伐已經踏抵水渠左岸,岸上遍佈著一顆又一顆尖圓的鵝卵石,鵝卵石與鵝卵石之間大部分都只是一些粗砂或中砂堆積著而已。不過,離水道越近的時候,粉砂與泥出現的數量就逐漸增多了起來。其中,有少數地方都長出了不少茂密的低矮植被,多是狗尾草、朝鮮草與一些不知名的草本植物。看來,渠岸還是跟以前一樣,大抵並無什麼變化。若要說是有何改變,或許是一些曾經存在的記憶或是印象已經與當下不符了。如果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可能只是當時並未發覺罷了。因為,這匆匆流逝的水流,似乎一點改變都無。就像以前一樣,清澈見底、涼沁入心。只是掬起一掌心的水,就能感受到一種親切。更別說是,1980年之時,屬於那個夏季的炎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