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某Ｓ說：「不過你應該有熱血運動少男的一面啊...I guess」，心中的記憶就像剛開瓶的蘇打飲料中的小氣泡不斷地向上掙扎湧出。是啊，不過那個陽光熱血形象的賞味期限卻早已過期發霉不復往日的甜美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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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又到了。我不想提起關於冬天的種種情慾底回憶。關於哪一年的冬天在哪個詩情畫意的約會好去處與哪個女生牽手親吻擁抱的過程。關於哪一年的冬天落寞地走在某個人潮洶湧的捷運站不自主地潛行且暗自強忍眼淚的難堪。關於在哪一個冬天早已視線模糊卻永難忘懷的記憶。

冬天又是籃球季節。

雖然在亞熱帶的這個小島上最風行的運動是籃球（或者你會提出抗辯說是那個蹣跚前進雅典的棒球），然而在這個室內球館少得可憐的荒蕪小島上，在熾熱的艷陽下裸著黝黑的身軀偏執地苦練換手運球的年輕學生絕對比冷得讓人直打哆嗦的冬天還多。對於我們這種社區小球隊或是學校裡尚未建立起傳統強權的系隊或是在高中時只能枯坐冷板凳的球員（我的高中也沒有室內球場哼）而言，在那個地板有著白熾反光的室內球館打球絕對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今天晚上收假回家打開那台寂寞的電視將頻道切換至緯來體育台，看見了熟悉的綠色ＰＵ室內球場（不是那令人垂涎欲滴的木板場地），猛然想起在那個窄仄球場的三次比賽的過程。與冰冷的螢幕裡擁擠的人群擠滿了觀眾席的畫面相比，我們比賽當時的觀眾是稀稀落落的小貓兩三隻，而且絕大部分是親友團的熱情贊助（不曉得有沒有後援會呵）。而且在同一個球場比賽的隊伍也是兩支不同層次的球隊。輔仁大學與師範大學﹔台南師院校隊（或者是體育系隊）與成大化工。

當時的台南師院籃球隊還是一支剛招收體育系的大專乙組球隊。當初他們剛成立時還只能找隔壁籃球風氣盛行的大學系隊前三名當靶子隊，過了一陣子的磨合期之後開始邀請該校有著二流體保生（不過也有挺不錯的一級球員）的籃球隊打友誼賽，如今卻蛻變成打進大專甲一級的十二支隊伍之一。我腦子裡不禁浮現那股對於籃球的執著與滿身汗水參雜淚水的泛黃畫面。

其實對當初在系際盃拿下季軍的我們，對於沒能在中正堂（註）比賽一直耿耿於懷，一方面是我之前提到的那種上流階級的奢侈感，另一方面則是對即將畢業的學長們有點抱不平。這兩個大四學長之中的一個在他那個狹窄封閉的大學生活當中除了籃球之外大概也沒什麼有趣的事情（這段被他看到他可能會宰了我）。當我還是小大一時那年的系際盃在第一場就敗下陣來，之後他在系板上貼了一篇心灰意冷且自我嘲諷的文章，我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他心中的落寞。當我在板上回覆了：「我們會加油。」這句話的同時，他大概壓根也沒想到會在隔年與這幾個大二的小毛頭一起打進系際盃四強，更別提在他大學生活的尾聲拿下一座獎盃並且勢如破竹地在那年的大化工盃撂下亞軍吧。好死不死的是，那年中正堂剛好在整修，我們只好在簡陋的室外球場打了兩場恍如預算不足被強迫縮編規模的四強賽。

那是一段永遠忘不了的珍貴記憶。就像那種日本熱血高校生漫畫搞得遍體麟傷只為了一圓進入甲子園的夢想一般。

雖然我們仍然有破除不了的『機械魔咒』，『文化障礙』﹔雖然之後的各大小比賽我們跌跌撞撞地輸了不少場﹔雖然幾經世代交替，『成大化工系籃球隊』早已交棒給比我們更出色的學弟們。然而那一年的系籃在我心裡絕對是一支有水準的訓練有素的強隊。我們土法煉鋼地揮汗如雨地練球，或許仍然不敵經過有計劃訓練的球隊，或許先天的劣勢就比別人差上一大截，但是成大化工系籃絕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那是我們的青春及我們的血汗堆砌而成的榮耀的一年。

這篇文字多少有點哀悼我那已逝去的充滿掌聲與尖叫聲的球場時光的成份，雖然那只是小小的一個校際比賽，雖然其他系認為我們不如想像中的強（但他們也敗在我們手下不是？），雖然現在的我只能偶爾打打老人球滿足一下自己內心潛藏的衰老的熱情。

冬天又是籃球季節。

當我在電視上不經意看到這場輔大對師大的球賽，我的眼前浮現了另一個被錯置的電影情節一般的畫面，似乎在那綠色地板上奔跑的就是那支熱血的化工系隊。

他媽的我是個連看《灌籃高手》都會掉眼淚的熱血人哩。



註：在成大每年舉辦的系際盃四強賽，往年都會在擁有室內球場的中正堂舉行，現在也是。就他媽的剛好那一年中正堂在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