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民是大表嫂的姪子，家住昆明南方約500公里遠的建水縣，工作是開大卡車。在20多歲時，曾因一次火燒車意外，全身表皮有50%以上的燒傷傷痕，經過幾次植皮手術，顏面幾乎恢復原狀，也順利娶妻，育有一個女兒。

到達建水時，表嫂安排建民陪著我們到處玩，正逢暑假，小學五年級的女兒小玲也跟著爸爸一起來。小玲年紀雖小，個頭跟我一般高，聰明伶俐，口齒清晰，努力用普通話幫我跟母親解說沿途景觀及風俗。行經傳統市場，幫著爸爸挑選我們嚐不到的糯玉米、小腳粽子、青菜、蕈子...給我們吃。

建民話不多，人老實又勤勞能幹，到他小小的土房子裡坐坐，忙不迭的張羅，又是泡茶、水果、菱角、玉米的招待我們。知道我們愛吃桃子，還特別繞路帶我們去鄉下果園摘食。一開始，我以為是表嫂的威嚴讓他這般殷勤，後來有機會跟他聊聊，發現他保有鄉下人的敦厚與善良。深談之下，得知在建水這樣的小地方，一個月僅僅120元人民幣就可以足夠溫飽。或許這樣物質條件皆低廉的環境，讓人也樸實、單純吧！

返回大理2天後，表嫂來電話告知建民車禍身亡。我們離開建水後，他載貨到元陽，一個下坡路段不巧爆胎，等待修車廠來換胎時，他想先把車子用千斤頂頂起來，可能車子沒有用石頭頂好，突然往下滑，將正在車頭的他衝撞下護欄，兩腿骨折。救護車來了，可是卻沒有任何急救設施，也沒有幫他包紮止血。就這樣，39歲的生命，因流血過多到達醫院後方殞落。

表嫂哭訴的說：「這樣的傷，在台灣一定不會致死。」我在驚愕、難過之際，腦海裡浮現的，是小玲倚在父親身旁，那樣幸福又滿足的笑容，而她從此將面對失去至親的人生。

在爺爺奶奶的墳前，我無法想像父親當年離開家鄉，家人內心裡的痛苦與哀傷。我們永遠無法得知，明天過後，命運又會如何的磨難著我們的心智。


照片：建水小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