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若精舍．柳藏經

一早來到桃園殯儀館參加親友的告別式，長輩高壽八十五歲，我的一生也在隨著她的家庭圍繞，是很深緣的認識，雖然最近幾年比較少接觸，但還是擁有很深的情感，幾個月前得知她臥病在床，我有幸能夠見到一面，長輩仍然知道我是誰，也能叫出我的名字。

小時候總愛在長輩居住的三合院裡玩耍，玩彈珠、紙牌、橡皮筋，如果下雨了，就會招呼我去躲雨，玩累了也會張羅我去吃綠豆湯，長輩的家裡有養鬥雞，萬一鬥雞戰敗了，就會被煮成雞湯，我們這群孩子就會很有口福。

長輩家中食指浩繁，每次看到他們家裡吃飯，總覺得在辦桌熱鬧非凡，直到她的子女各自成家，然而雖然家中子女人數少了，但是依然煮著八道、十道的家庭料理，因為她說太少菜不會煮，總是煮出一桌媽媽的愛。

記得人生第一次開車，就是從南投載著長輩從南投出發回台北，途中經過山路、高速公路，長輩夫婦在車上有說有笑，還很開心對我說「你的開車技術不錯」，我也笑著對他們說「我今天是第一次開車」，說完之後，突然覺得整台車的空氣凝結，長輩們都沈默不語，還好平安載送他們回家。

人生很多第一次都是在他們的三合院完成，第一次被狗咬，就是他們家的狗，第一次學會騎腳踏車，就是騎他兒子組裝的腳踏車，人生第一次出國，就是跟著他們的家人一起出國，情感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堆砌加深。

如今的時空環境已經滄海桑田物換星移，有時候看著老照片，發現過去的三合院已經被移為平地，周遭的稻田都變成高樓大廈，小時候的玩伴故舊，也都遷移離開，前些日子也有幾位在三合院相處過的親友遽返道山，年齡尚稱壯年，就已經駕鶴西歸，感覺不勝唏噓，悲歡離合這是我目前最大的感受。

今天算是傳統習俗上的喜喪，亡者高壽，子女的心情尚稱平靜，久病之後，應該早就知道這一天即將會來到，所以做好心情的調適，來面對人生的謝幕。

看著告別式上長輩的照片，兒時耳邊叫我的名字聲音，好像在呼喚我，「下雨了，快進來把頭髮擦一擦。」長輩的小女兒，帶我到水龍頭旁蹲著，拿起一包耐斯洗髮粉低頭洗頭髮，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自己學會洗頭髮，往事歷歷在目，讓人湧上無限情思。

如果有緣，將來還是會團圓，再次聽到熟悉的呼喚，快樂的吃到一碗長輩的綠豆湯。

（柳藏經于蘭若精舍2023/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