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夢中
去世多年的外婆笑艶如花
猶記兒時
許多的歡樂時光都與外婆度過



第一次北上坐火車.
個頭小的我害怕跟丟
望著洶湧的人潮不知所措.
連跨越火車台階都成夢靨
緊張地抓緊外婆那貼身的旗袍
手卻又一再滑落.
外婆回頭牽著我手
蹲下拍拍我
用無言的靜默安撫了我

當年的火車有車掌小姐服務熱茶
鐵製的杯架放著熱呼呼的大杯茶
因熱度膨脹的茶葉
像極了我滿腦袋發脹的見識
望著外婆的溫柔笑臉
杯子因震動碰撞的頻率
催眠了靜靜的我
睡著
在往北的嚮往旅途~



第一次上圓山飯店用西餐
地勢高眺望台北盆地
見慣了平原的我
不知那一層層一撮撮的樓房
都住著許多人
那爬來爬去的火材盒小汽車
都是有錢人才供的起的玩具
受日本教育的外婆
說了一口聽了很舒服的日語
周旋在一群朋友之間
小蘿蔔頭的我跟前跟後
就怕一轉眼外婆就不見
桃太郎的兒歌
還有一些現在記也記不來的日本童謠
隨著眼花撩亂的我
耳中閃過的外婆常唱的歌
就像催眠曲
我睡在外婆安置的沙發上
連怎麼回房都不知了~


第一次穿著訂製的禮服當小花童
還記得頭髮去上了捲子
化個俗豔的腮紅與胭脂
彷彿小大人樣
當小花童
只要捧個花走一小段拉新娘裙擺的路
就可拿個當時覺得很有成就感的紅包
高興地不知往那兒塞
小手捏著紅包 顏色都印上手了
笑呵呵地望著新郎與新娘
當了半天的電燈泡
幻想著自己當新娘的樣子
傻呼呼地就睡在新郎舅舅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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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
我如願當了新娘
她為我高興主持
一樣的優雅氣質
一樣的處事得宜
一樣的塞個紅包
只是這次
我僅有感動沒緊張
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那年
婚後第一次南下探望外婆
帶著還在的襁褓的兒子
她的眼神望著他..溫柔依舊
但卻敵不過歲月摧殘
當年牽我小手的手
多了皺紋.
眼神
多了不捨..

臨走之前
她緊緊抓著我的手
要我有空常回去”玩”
歸心似箭的我急於北上
不習慣睡在不熟悉的環境
(這下卻不會傻呼呼睡著了)
是離鄉多年的改變
還是對外婆的依賴已不再
忙著家庭與事業
忘記她的囑咐~


次年
她無預警在睡夢中走了
一樣的優雅姿態
一樣的貼身睡袍
一樣的熟悉笑容
睡著
走了~~


當初怎麼會不懂?
她緊抓的手
透露著寂寞
當初怎麼會不懂?
她緊抓的手
如同我當時抓著她旗袍的手般 求助 奢愛
當初怎麼會不懂?
她緊抓的手
竟是最後一次緊握我的手.


竟夜
我獨眠
卻睡也睡不著
敲下當下的想念
希望另一世界的外婆
懂得我當時的不懂.



PS.僅以第800篇紀念外婆對我寵愛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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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 in Taip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