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6-22 12:34:26果子離
城邦迷宮裡的暴力暗碼
張大春自稱《城邦暴力團》大概是他讀過的書裡最多以老頭當主角的，但與其說最多老頭，不如說最多學者。張大春筆下的幫派分子，身懷絕技不說，個個學問淵源，設字謎，藏隱語，傳訊息，在出題與解題之間，構成繁複多變的小說迷宮。
在書裡張大春這個角色批評漕幫老爺子萬硯方：「如果以他的持論來鑑賞繪畫或其他藝術品，則一切創作表現都應該是望文生義的字謎而已了。反過來說：藝術創作如果不是出自原有所本、密有所指、暗有所藏、私有所期的一套暗碼工具，便根本不能成立。我對這種索隱派的解讀策略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偏偏《城邦暴力團》的寫作和閱讀，必須依憑索隱派的解讀策略，否則難以為文，無以卒讀。張大春以龐雜知識為底的掰功唬技，在本書發揮得淋漓盡致。儘管受張大春多年來的啟迪，讀者對說謊、真相之類概念已有不少認知，不會輕易上當，也相信張大春寫這部小說，同樣會像《雍正的第一滴血》捏造資料出處，把蘇東坡「想當然耳」的應試技巧發揚光大。然而杜甫作詩、韓愈作文「無一字無來處」，張大春筆下典故舊聞則無一不可考，相關時事史實扣合貼密，雖然你知道他又在唬弄人，但時地人事背景全都有，不上中央圖書館翻查舊報，且用google也搜得出一串，不必你對號入座，他已經幫你畫位了，讀者不可免的又掉進「真的還假的」的疑團。瞧，《新娘與我》，甄珍嫌戒指太大，仍非戴不可。裡頭有謎。──某兵工廠走私槍枝，但無法預知出貨數量，而情治單位已有所聞，通訊必須極端保密。居中策應的漕幫，擇定以《新娘與我》首映首場的內容為雙方傳遞槍枝數量的暗語，買主解開數字之謎後匯款。拆字法就跟甄珍戴的戒指和男主角王戎的名字有關，──「王」由「二十」合成，「戎」是「十」「戈」合成，「戈」是武器，二十加十等於三十，王戎本身就代表三十把槍；而戒指的「戒」，由「二十」「戈」參合，表示二十把槍。只要甄珍在影片裡未露戒指，交的貨便只是和王戎有關的三十把槍；若甄珍的戒指每出現一次，就得加上二十把槍。漕幫要做的事很簡單，弄清楚兵工廠能出多少貨，透過幫中系統傳達給導演，讓他安排戒指的特寫畫面。不料原本說好七十把，導演讓甄珍的戒指露了兩回，但兵工廠表示可以追加八十把，而片子已經拍完，拷貝印出，無法更改，又無法聯絡到行蹤飄忽的買方，怎麼辦？幫會混入中國大戲院放映間，在戒指出現時脅迫停機斷片，如是者四，等於同一鏡頭放了四次，藉此傳遞多添八十把槍的訊息。
其他如李行的《婉君表妹》唐寶雲的手鐲，也別有玄機。手鐲古稱「玦」，玦者，決也，處決之意。唐寶雲戴的手鐲有傳遞殺人指令的作用。宋存壽《破曉時分》的印石、古錢，也是密語。
看過這些電影的朋友，不禁一愣，真的假的？
電影鏡頭算是簡單的，更多的機密貫穿整部小說，尤其不能曝光的政治伏流，盡在宗卷文書裡；黨政的行事布局、藍圖方略都在檔案資料中。頗多隱語，非精通國學掌故者，無能窺得堂奧，即使得解，若不能博聞強記，心思敏銳，把多年來所獲知的各項載記、軼聞、閑說，合而對照，所有的密檔暗語，只是支離破碎的材料。
張大春藉這部小說昭告世人，我們以為認識的世界，以為明白的軌跡，背後還有別的神秘力量在操控推動。黨國政治力背後還有更大更強不為人知的恐怖勢力，透過特務的血腥手段，透過神秘莫測的諜報系統在運作。要了解政治，要了解歷史，就要了解這些幕後操作，就要清楚割裂的事物後隱藏的不可解的謎團
於是我們看到一則又一則的啞謎，無數秘密，無限警示。每一首詩，都有弦外之音，每一幅畫，都有畫外之意。
這本百科全書式的武俠小說，從命案開始解謎，一副推理小說的架勢，所不同的，凶手身分已經宣告，但動機不明。作為武俠小說，俠的部分似乎超過武。張大春有種，把武俠小說的時空設定在近代的中國，甚至現代的台灣，這是何等偉大的挑戰，一樣有飛簷走壁，一樣有有氣功內力，更有我看得到你、你看不到我的奇門遁甲，但受到現實的制約，不能樹林一縱，只能偷偷摸摸，如哈利波特和死黨們在凡間施巫術、坐魔法車，不能被看見，以免嚇壞麻瓜。因此，張大春筆下的武功再玄，玄不過金庸等筆下的武俠世界。
但這不重要。一如小說裡的高陽在解謎線索《七海驚雷》一書封底提寫：「唯淺妄之人方能以此書為武俠之作」。或許，《城邦暴力團》亦可作如是觀。
《城邦暴力團》說是武俠小說，毋寧說是幫派發展史，更不如說是部推理小說或者誇張而言的中國近現代史。依書中人物的說法，所書寫的這個世界，無論稱為江湖、武林或黑社會，「所以不為人知或鮮為人知，居然是因為它們過於真實的緣故。」
於是故事從一則命案開始。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一日之夜，漕幫總舵主萬硯方遭狙殺於台北市植物園荷塘小亭，沒什麼媒體報導，少數一兩家報紙，也只是以無名老人陳屍植物園寥寥幾語帶過。
然而，死者不是普通老頭，案子不是一般命案。冥冥中卻似早有定數。萬老爺子曾告訴親信，廟堂太高，江湖太遠，日後有誰提起什麼事救國救民的事業，便是敗類、叛徒。
以萬硯方等漕幫分子武藝之深，雖然窺得政治的險惡，仍然難逃殺機。黑道仍然難抵白道的勢力，因此張大春自己點明這部故事的主題是「逃」。──「這是一個關於隱遁、逃亡、藏匿、流離的故事．．．所有的武俠小說幾乎都是敘述怎樣成為大俠，除掉一個魔頭，或是恢復武林正義、秩序、法律的過程。我的故事則是如何逃離武林至尊、白道的恐嚇。」
或許黑白相間，就註定悲劇的開始。遙想當年，蔣介石看上老漕幫對上海及江浙主要商業城市的宰制，而投拜老漕幫，藉以掌控租界區的銀行、商店、公司、工廠等政府管轄不到之處。蔣介石則運用公權力，掃蕩其他幫派會黨（天地會、白蓮教、丐幫等系統），回饋老漕幫。
本來是相互利用，互蒙其利，不料老漕幫對國府的輸誠，竟因而喪失主體性。
蔣介石以雄厚的政軍實力，插手江湖，既和老漕幫交好，又和哥老會來往，手下情報頭子戴笠為蔣居間運籌，縱橫播算，其中玄奧，作者藉李綬武之口說出：「從元至正年間第一個江湖領袖陸士杰以下，歷明清兩朝凡六百年之中，一共推舉出二十八個共主，沒有一個是憑武功藝業而雄霸海內的。這些人靠的就是交際，就是應酬，就是資助往來。」這當然是一種墮落。本來修習身步力氣，參天悟人的武學技藝，淪為玩弄權謀的把戲。直到後來萬硯方和國府流落來臺，在著名的周鴻慶事件中，萬硯方顯露出暗阻「反攻大陸」的心態，終遭老蔣下令狙殺。
這部厚達四冊的小說，一開頭就介紹所謂接駁式的閱讀法。張大春本尊的讀書方式，經常書隨意走，一個知識帶領一個知識，一分好奇牽動一分好奇，心中自有如百科全書辭條後面所附的追蹤系統，以此探勘的閱讀之旅，即使百科全書也讀得津津有味。
只不過用接駁式閱讀法讀書，很難讀完一書。這本《城邦暴力團》便在肩負後設功能的主角張大春於三民書局接駁覽書而展開。更慘的是，整部小說不斷的溯源，不斷的插播，尤以清代以降民間流傳的江湖會黨爭鬥史，煩瑣細碎，不時干擾小說敘述的動線，讀者多少會恨透這些史料掌故。在此，電子書的實用功能終於顯現，只須充分運用超連結的概念，相關詞條「滑鼠＋手掌」的設計，峰峰相連到天邊。記憶力不好的讀者，不必索引，不必目錄，可以輕鬆掌握錯綜複雜的人物系譜；天縱英才的作者，自可跑野馬跑個過癮，不必擔心讀者跟不上，把幾分鐘就出現一次（第二冊最嚴重）的插片，利用超連結接駁，毫不影響劇情的流暢。《城邦暴力團》應該是製作電子書的範本。2003/6/21
■回應■
…………………………………………………………………
姓名： 隱匿 E-mail： 果子梨兄@久未拜見了
留言：
看來你是果斷地挑出了
城邦這部龐雜大書裡面的暴力與密碼這一部份來寫
的確這是很有趣的部分
另外我覺得裡面的感情也是很動人的呀
下次要不要再來寫一篇
城邦迷宮裡的愛情虧欠或是
城邦迷宮裡的性愛兇猛(呃？)之類的呢？
還有我大概是第一次對於小說裡的老頭子感到那麼
強烈的孺慕與敬意吧
真是太感人了....
-- 2003-06-23 12:19:45 --
Homepage： 底下的686我苦口婆心強力推薦那麼多次果然抵不過果兄的一篇文章嗎...哎
姓名： pk2
留言：
台長大大：
此文生猛有力不輸城邦的暴力暗碼喔^^
讀來相當過癮
看到台長說此套書是作電子書的範本，
胡思亂想一下
萬一我們把離題的部分放到連結去，那麼主線夠長嗎？連結過多會不會造成閱讀的阻礙呢？
再胡思亂想一下
想到李立群的台灣怪譚
裡面有一段子說道：
要是岔題的時間多到超過主題，
那麼主題還會是主題嗎？
隱匿：
書是快要還人來的才會讀得快
別人送的就很難說囉^^~~~
-- 2003-06-23 21:53:38 --
姓名： pk2 E-mail： @這樣會不會太狠
留言：
台長大大：
您要不要試試看拉成一冊？
我記得我看到第三冊結尾還是第四冊開頭的時候，才發現幾乎有兩本份量的描寫都是在張大春跟父親對談的那個下午而已，決定主線的方式就會決定了連結的部分。
再說，這種夾沙跑馬的說書式武俠小說，隔給一定數量的字數就會安排提醒讀者的伏筆，畢竟讀者能忍受的離題不能太久，得回到現場，言歸正傳，但是，私心以為現代讀者的忍受力愈來愈差。(又，他們為什麼一定得要忍受作家的挑戰呢？^^)
說不成《城邦暴力團》只是那天下午的對談藉此回憶鋪成一座迷宮，回到某一個時間點收尾，準備前往下一部。
--
我讀了二次《城邦暴力團》，第一次讀的時候嘗試分出時間分隔的部分，每跳一次畫一道線分隔，所以回到那一段下午的對談的時候，心裡一驚：可以花這麼大篇幅在「回憶」。可是萬一連那天下午的談話都是回憶的一部份，那麼我們該選擇哪一段時間點作為主線(應該是順敘發展的時間)呢？又，何以決定呢？
-- 2003-06-27 09:16:35 --
Homepage： http://好像真的很累人
在書裡張大春這個角色批評漕幫老爺子萬硯方：「如果以他的持論來鑑賞繪畫或其他藝術品，則一切創作表現都應該是望文生義的字謎而已了。反過來說：藝術創作如果不是出自原有所本、密有所指、暗有所藏、私有所期的一套暗碼工具，便根本不能成立。我對這種索隱派的解讀策略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偏偏《城邦暴力團》的寫作和閱讀，必須依憑索隱派的解讀策略，否則難以為文，無以卒讀。張大春以龐雜知識為底的掰功唬技，在本書發揮得淋漓盡致。儘管受張大春多年來的啟迪，讀者對說謊、真相之類概念已有不少認知，不會輕易上當，也相信張大春寫這部小說，同樣會像《雍正的第一滴血》捏造資料出處，把蘇東坡「想當然耳」的應試技巧發揚光大。然而杜甫作詩、韓愈作文「無一字無來處」，張大春筆下典故舊聞則無一不可考，相關時事史實扣合貼密，雖然你知道他又在唬弄人，但時地人事背景全都有，不上中央圖書館翻查舊報，且用google也搜得出一串，不必你對號入座，他已經幫你畫位了，讀者不可免的又掉進「真的還假的」的疑團。瞧，《新娘與我》，甄珍嫌戒指太大，仍非戴不可。裡頭有謎。──某兵工廠走私槍枝，但無法預知出貨數量，而情治單位已有所聞，通訊必須極端保密。居中策應的漕幫，擇定以《新娘與我》首映首場的內容為雙方傳遞槍枝數量的暗語，買主解開數字之謎後匯款。拆字法就跟甄珍戴的戒指和男主角王戎的名字有關，──「王」由「二十」合成，「戎」是「十」「戈」合成，「戈」是武器，二十加十等於三十，王戎本身就代表三十把槍；而戒指的「戒」，由「二十」「戈」參合，表示二十把槍。只要甄珍在影片裡未露戒指，交的貨便只是和王戎有關的三十把槍；若甄珍的戒指每出現一次，就得加上二十把槍。漕幫要做的事很簡單，弄清楚兵工廠能出多少貨，透過幫中系統傳達給導演，讓他安排戒指的特寫畫面。不料原本說好七十把，導演讓甄珍的戒指露了兩回，但兵工廠表示可以追加八十把，而片子已經拍完，拷貝印出，無法更改，又無法聯絡到行蹤飄忽的買方，怎麼辦？幫會混入中國大戲院放映間，在戒指出現時脅迫停機斷片，如是者四，等於同一鏡頭放了四次，藉此傳遞多添八十把槍的訊息。
其他如李行的《婉君表妹》唐寶雲的手鐲，也別有玄機。手鐲古稱「玦」，玦者，決也，處決之意。唐寶雲戴的手鐲有傳遞殺人指令的作用。宋存壽《破曉時分》的印石、古錢，也是密語。
看過這些電影的朋友，不禁一愣，真的假的？
電影鏡頭算是簡單的，更多的機密貫穿整部小說，尤其不能曝光的政治伏流，盡在宗卷文書裡；黨政的行事布局、藍圖方略都在檔案資料中。頗多隱語，非精通國學掌故者，無能窺得堂奧，即使得解，若不能博聞強記，心思敏銳，把多年來所獲知的各項載記、軼聞、閑說，合而對照，所有的密檔暗語，只是支離破碎的材料。
張大春藉這部小說昭告世人，我們以為認識的世界，以為明白的軌跡，背後還有別的神秘力量在操控推動。黨國政治力背後還有更大更強不為人知的恐怖勢力，透過特務的血腥手段，透過神秘莫測的諜報系統在運作。要了解政治，要了解歷史，就要了解這些幕後操作，就要清楚割裂的事物後隱藏的不可解的謎團
於是我們看到一則又一則的啞謎，無數秘密，無限警示。每一首詩，都有弦外之音，每一幅畫，都有畫外之意。
這本百科全書式的武俠小說，從命案開始解謎，一副推理小說的架勢，所不同的，凶手身分已經宣告，但動機不明。作為武俠小說，俠的部分似乎超過武。張大春有種，把武俠小說的時空設定在近代的中國，甚至現代的台灣，這是何等偉大的挑戰，一樣有飛簷走壁，一樣有有氣功內力，更有我看得到你、你看不到我的奇門遁甲，但受到現實的制約，不能樹林一縱，只能偷偷摸摸，如哈利波特和死黨們在凡間施巫術、坐魔法車，不能被看見，以免嚇壞麻瓜。因此，張大春筆下的武功再玄，玄不過金庸等筆下的武俠世界。
但這不重要。一如小說裡的高陽在解謎線索《七海驚雷》一書封底提寫：「唯淺妄之人方能以此書為武俠之作」。或許，《城邦暴力團》亦可作如是觀。
《城邦暴力團》說是武俠小說，毋寧說是幫派發展史，更不如說是部推理小說或者誇張而言的中國近現代史。依書中人物的說法，所書寫的這個世界，無論稱為江湖、武林或黑社會，「所以不為人知或鮮為人知，居然是因為它們過於真實的緣故。」
於是故事從一則命案開始。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一日之夜，漕幫總舵主萬硯方遭狙殺於台北市植物園荷塘小亭，沒什麼媒體報導，少數一兩家報紙，也只是以無名老人陳屍植物園寥寥幾語帶過。
然而，死者不是普通老頭，案子不是一般命案。冥冥中卻似早有定數。萬老爺子曾告訴親信，廟堂太高，江湖太遠，日後有誰提起什麼事救國救民的事業，便是敗類、叛徒。
以萬硯方等漕幫分子武藝之深，雖然窺得政治的險惡，仍然難逃殺機。黑道仍然難抵白道的勢力，因此張大春自己點明這部故事的主題是「逃」。──「這是一個關於隱遁、逃亡、藏匿、流離的故事．．．所有的武俠小說幾乎都是敘述怎樣成為大俠，除掉一個魔頭，或是恢復武林正義、秩序、法律的過程。我的故事則是如何逃離武林至尊、白道的恐嚇。」
或許黑白相間，就註定悲劇的開始。遙想當年，蔣介石看上老漕幫對上海及江浙主要商業城市的宰制，而投拜老漕幫，藉以掌控租界區的銀行、商店、公司、工廠等政府管轄不到之處。蔣介石則運用公權力，掃蕩其他幫派會黨（天地會、白蓮教、丐幫等系統），回饋老漕幫。
本來是相互利用，互蒙其利，不料老漕幫對國府的輸誠，竟因而喪失主體性。
蔣介石以雄厚的政軍實力，插手江湖，既和老漕幫交好，又和哥老會來往，手下情報頭子戴笠為蔣居間運籌，縱橫播算，其中玄奧，作者藉李綬武之口說出：「從元至正年間第一個江湖領袖陸士杰以下，歷明清兩朝凡六百年之中，一共推舉出二十八個共主，沒有一個是憑武功藝業而雄霸海內的。這些人靠的就是交際，就是應酬，就是資助往來。」這當然是一種墮落。本來修習身步力氣，參天悟人的武學技藝，淪為玩弄權謀的把戲。直到後來萬硯方和國府流落來臺，在著名的周鴻慶事件中，萬硯方顯露出暗阻「反攻大陸」的心態，終遭老蔣下令狙殺。
這部厚達四冊的小說，一開頭就介紹所謂接駁式的閱讀法。張大春本尊的讀書方式，經常書隨意走，一個知識帶領一個知識，一分好奇牽動一分好奇，心中自有如百科全書辭條後面所附的追蹤系統，以此探勘的閱讀之旅，即使百科全書也讀得津津有味。
只不過用接駁式閱讀法讀書，很難讀完一書。這本《城邦暴力團》便在肩負後設功能的主角張大春於三民書局接駁覽書而展開。更慘的是，整部小說不斷的溯源，不斷的插播，尤以清代以降民間流傳的江湖會黨爭鬥史，煩瑣細碎，不時干擾小說敘述的動線，讀者多少會恨透這些史料掌故。在此，電子書的實用功能終於顯現，只須充分運用超連結的概念，相關詞條「滑鼠＋手掌」的設計，峰峰相連到天邊。記憶力不好的讀者，不必索引，不必目錄，可以輕鬆掌握錯綜複雜的人物系譜；天縱英才的作者，自可跑野馬跑個過癮，不必擔心讀者跟不上，把幾分鐘就出現一次（第二冊最嚴重）的插片，利用超連結接駁，毫不影響劇情的流暢。《城邦暴力團》應該是製作電子書的範本。2003/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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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06-23 12:19: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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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pk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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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大大：
此文生猛有力不輸城邦的暴力暗碼喔^^
讀來相當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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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一下
萬一我們把離題的部分放到連結去，那麼主線夠長嗎？連結過多會不會造成閱讀的阻礙呢？
再胡思亂想一下
想到李立群的台灣怪譚
裡面有一段子說道：
要是岔題的時間多到超過主題，
那麼主題還會是主題嗎？
隱匿：
書是快要還人來的才會讀得快
別人送的就很難說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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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pk2 E-mail： @這樣會不會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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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不要試試看拉成一冊？
我記得我看到第三冊結尾還是第四冊開頭的時候，才發現幾乎有兩本份量的描寫都是在張大春跟父親對談的那個下午而已，決定主線的方式就會決定了連結的部分。
再說，這種夾沙跑馬的說書式武俠小說，隔給一定數量的字數就會安排提醒讀者的伏筆，畢竟讀者能忍受的離題不能太久，得回到現場，言歸正傳，但是，私心以為現代讀者的忍受力愈來愈差。(又，他們為什麼一定得要忍受作家的挑戰呢？^^)
說不成《城邦暴力團》只是那天下午的對談藉此回憶鋪成一座迷宮，回到某一個時間點收尾，準備前往下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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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了二次《城邦暴力團》，第一次讀的時候嘗試分出時間分隔的部分，每跳一次畫一道線分隔，所以回到那一段下午的對談的時候，心裡一驚：可以花這麼大篇幅在「回憶」。可是萬一連那天下午的談話都是回憶的一部份，那麼我們該選擇哪一段時間點作為主線(應該是順敘發展的時間)呢？又，何以決定呢？
-- 2003-06-27 09:16: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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