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7-11 23:50:21果子離

路,一定有終點

因為不滿,所以追尋,因為追尋,所以發現。就在我對主流媒體塑造的同志形象不滿到極點時,我發現了《同位素》。

想起年初和一位女性朋友的對話。當時她正沮喪於一場情變,夜涼如水,心寒似冰,她不平的數落那個男人的種種不是,然後話鋒一轉,說:「真希望能認識一位男同志,哪天他一覺醒來,被我的真情感化,變成異性戀者,我們就可以王子公主了。」

接著她開始歌詠同志,溫柔和善﹑善體人意﹑學識淵博﹑品味高雅﹑細膩體貼,彷若集人類美德於一身。

「誰跟妳講男同志一定這樣子?又為什麼在同志圈裡才找得到這些美德?」我不禁反問。

我沒問出口的是:憑什麼認定,一覺醒來,他的同志身分會突然改變﹖

不是嗎﹖她開始點名,三島由紀夫﹑紀德﹑王爾德﹑凡賽斯﹑洛赫遜、關錦鵬﹑白先勇﹑林懷民﹑蔣勳.....,乃至同志小說裡的主角人物,哪個不多情,哪個不動人﹖

是嗎﹖一如詩人一定風流善飲,來自媒體的刻板印象正大量複製,沛然莫之能禦。而文學作品本身也複製文學作品,當同志作家展開同志書寫,眼光卻僅限於自我的肚臍眼﹔或者當圈外作家有志於此,卻不願勤作田野訪察,於是,先進創作者的範本,電影﹑小說﹑散文,都是想當然耳的素材。不少作品,其實自戀十足,雅痞過度,而這些卻已成範本經典。

我不禁問道,那些知識水準低的,不知品味為何物的,中下階層的同志,都到哪裡去了?如果我們的作家,只關心都會的高級知識份子,無視於農民﹑勞工的存在,自有文評家群起伐之,然而為何對虛浮的同志書寫視而不見呢﹖

帶著問號,我意外的發現了《同位素》這份刊物。

小熊的發刊詞這麼說:「鄉土的同志不見了:所有的同志都被等同化成一個樣:20歲—30歲之間的台北雅痞、中產階級、梳基努李維頭、穿馬汀大夫鞋、知
識份子,喜歡劇場藝術,追求流行與物品的質感、高消費能力......。延伸而成:同性戀是都市化之下的產物,一種只活在都會,或者因都會而生成的人種。」

小熊說,他要讓老兵同志、失業同志、原住民同志等被同志主流遺失的同志說說話。

我看到這段文字很感動。

長久以來,關於同志的荒謬的﹑扭曲的﹑野蠻的﹑無知的論述,在主流媒體,在口耳相傳,在茶餘飯後間流傳。當一個族群的本來面目模糊失焦時,又如何被了解﹑被尊重﹑被接受﹖

像那位女性朋友的例子還算好的,至少是崇拜欣賞,沒有惡意,我常看到更多荒腔走板和極不友善的論調,由掌握發聲大權的寫作者或媒體工作者所散播。

諸如楊子,多年前他曾在「聯合報」的專欄上寫一篇討論同性戀的文章,結尾指稱同性戀的形成,是因為他們排斥異性,只要放開心胸接觸,會發現異性的可愛,就不會再成為同性戀。

楊子是誰﹖他是聯合報的高層主管,在副刊開專欄,一開幾十年,寫得再差也不會遭退稿。即使這般沒營養的話出自其口也照登,照樣為廣大讀者所閱讀。

又如李敖,在主持的電視節目上評論許佑生婚禮時,直斥他們為「那兩個戮屁股的」。這不是刻薄,而是無知,以「唯性史觀」看天下的無知。

尤有甚者,電視劇或歌唱節目的橋劇,每有男同性戀的角色,恒以嗲聲嗲氣兼陰陽怪氣的語調發聲,以扭扭捏捏的身姿走路。這和國語連續劇中凡操台語口音者必俚俗的公式化如出一轍。

同性戀渴望被看見,但不是在凹凸鏡裡變形的折射體。這條路還很長,但一定會有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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