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鄉愁．之一

我看見我們的作家訪問團
又來到金門，在馬山
用望遠鏡輪流瞭望
奔波而來源源不絕的靈感
鄉愁啊！紙筆返台後爭相吶喊

我想起我們的歸國華僑
結束了匆匆的觀光與拜會
在機場，在麥克風花圈與鎂光燈前
用夾雜的中英語傾訴懷念
鄉愁啊！嘴唇臨別在感嘆

我問寂寞的士官長
有沒有鄉愁
他反問我：鄉愁兩個字怎麼寫
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我們的士官長，依然沈默

依然炒炒菜，蹓蹓狗
依然是日落前無端的坐著
向一別便不再踏上的土地
任一雙凝望的眼神
凌波而去


（台灣詩季刊．第八號．1986年1月20日）


■所謂鄉愁．之二

在課堂上，我認真的詮釋
中國文學裡的鄉愁
並且引用一句現代詩，說：
「取暖的最好方式就是回家」
也許是下午最後一堂課了
一些學生早已浮躁不安
我只好抽問所謂鄉愁的意義
被抽到同學一句也答不出來
我忿怒的責問為何聽講不專心
他半低著頭，吞吞吐吐的說
──我想回家

（台灣詩季刊．第八號．1986年1月20日）



註：
詩寫於十五年前，背景是軍旅的金門。當時無法想像，封閉的島國會有今日模樣：兩岸開放，金廈直航，探親移居，來來往往；出國觀光，禁令鬆綁，忙著血拚，忙著趕場。你可以選擇落腳的地方，也可以複製新的故鄉。鄉愁，成為烙印在歷史裡的小小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