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1-10 14:58:27果子離

那個內褲破洞的女生

中小學九年,都在體罰的陰影中度過。不是我這乖寶寶被打,而是同學。當局者痛,旁觀者驚,如噩夢,伴隨著我成長。

最初的印象,是在小學二年級,場面雖不慘壯,卻讓我畢生難忘。

不知道犯了什麼錯,一干人犯,男男女女七八人,步上講台,面對黑板站著。女性導師叫他們彎下腰來,說要打屁屁。

男同學能屈能伸,彎就彎,女同學裙子一彎,就是內褲。其中一件內褲坑坑洞洞,導師,我還記得名字,叫吳黃寶,要大家看:「你們看,破那麼多洞,屁股都露出來了。」

彷彿發現新大陸似的,吳老師又看到另一名男同學褲管可能高了點,臀痕稍顯,她也叫我們欣賞。

老師下手不重,警誡意味較濃。那位內褲破洞的女同學,走回座位,經過我身邊,我瞄見她頭低低的,坐下來後垂頭喪氣。當時我不知道,恐怕老師也不知道,有人可以窮到穿著破洞的內褲。那是個連馬路上汽車都很少的年代,牛車成行,響著銅鈴,走半天也不會有車子按喇叭。有的同學家境小康如我,看起來還體面;有些制服縫縫補補,書包裡只有一根鉛筆,和書本,沒有鉛筆盒。

這麼多年,我不記得女生的名字和面容,但那一個洞一個洞的三角褲,和藏不住的臀肉,卻印象深刻,揮之不去。我後來才體會,體罰不只是肉體的撻伐,心靈的羞辱更具殺傷力,而這種傷害,不僅加諸當事人,更旁及旁觀者。我更沒想到,在往後的求學生涯中,毆打凌辱排山倒海而來,讓我大開眼界。
(遺情別戀之2)





■回應■
…………………………………………………………………

姓名: 昆布 E-mail:booklover@mailcity.com

留言:

果子離先生,

我想你應該是位先生吧?讀你被出賣的經驗,使我想起中學一個同樣羞辱的事件.我想我和你有同樣的弱點,勞作和工藝課,最使我傷神.英文有個字,叫handyman,表示人的手很巧,很會做工.但偏偏有的人[手]就是不巧.到今天都不知道,我的工藝課是怎麼過關的.大概都是扯爛污的狀態,為此我常傷腦筋.還好,升學主義的壓力,使我們的工藝課變成英文課.

但有一次,我犯了個錯,給我們的工藝老師,逮個正著.她的綽號叫女暴君,至今我還感到奇怪,為何會叫這位外表美麗,卻心地冷酷的女人教工藝課.她叫我過到她身邊,然後用她的手掌摩挲我的面龐,然後冷不防,給我兩個耳瓜子,啪啪兩聲,清脆響亮.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言以對,除了羞辱之外,只覺臉上火烙的熱度,漸次擴散開來.可以想見,此後我對工藝課,懷著更深的絕望.

如今,我已經不恨那位老師了.只是覺得,幸好我不必在此夢魘中徘徊。不過我倒是有個體會,某些方面笨拙的人,在另外的領域反而輕巧靈敏。就像失去視覺的人,聽覺特別敏銳。是吧?

-- 2001-01-07 17:39:29 --
Homepage: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Bookseeker/index.html

姓名:外星人馬機 E-mail:alien@M247

留言:

偶然逛到這裡
看到那個關於破洞內褲女孩的故事
以前那種無力感又突然湧出來
在台灣
應該去教書的人永遠比因為待遇好而教書的人少
現在師資開放了
任何人只要拿到學分就能去教書
他們用什麼方式對我們的下一代?
用他們自己成長時被認為最有效的方式
而且聽說要功課很好的人才擠得到教育學分的名額
這些從來沒在壞班待過的老師
要怎麼去面對跟他們不同生長環境的小孩?
馬機也曾經當過老師
一個辦公室裡13個老師只有馬機是師範出身
馬機每天下課回到辦公室不是看到有老師打學生
就是有學生跟老師沒大沒小
老一輩的還是覺得棍子下出高徒
年輕一輩的受到什麼麻辣教師影響
把自己當做服務業在做
可是最後
是馬機離開了
因為馬機的班成績不夠好
因為馬機跟學校說馬機不想吃學生吃剩的營養午餐還要付錢
因為馬機不希望學校為了多收學生而把老師辦公桌移到走廊上去
很多時候
最無力的是
你自己就在裡頭
什麼也沒做卻被在外頭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卻不能辯解

-- 2001-01-12 01:10:25 --
Homepage: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maggiemei

姓名:塵報的george E-mail:george@pchome.com.tw

留言:

大家都有體罰的經驗,我的經驗比較少,因為遇到一些好老師,所以被打的次數少很多.

我不大贊成沒來由的處罰,因為有太多事不是老師或你我想像的那樣,但體罰有沒有用?其實我必須坦白說,如果沒有適度的教訓我,今天我不會在這裡發mail,但那是因為我都遇到還不錯的老師.

所以,我相信還是有很多很好的老師在台灣每一角落努力付出,沒有他們,就不會有台灣今日的成就,呵,我比較樂觀或八股呢...人還是要知道感恩的.

-- 2001-01-12 02:57:11 --
Homepage: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george1341/index.html

姓名:若夏 E-mail:@巫女歌

留言:

搬家前,以往住處的房間和鄰家隔著一條防火巷,兩窗相對,距離只有一兩公尺,鄰居打孩子時,我總是拉上窗簾,關掉電燈,聽著大人的叫罵和孩子的哭喊,不由自主發抖、鼻酸。

打罵教育一直到近年都還是極普遍的,鄰居小孩的哭聲和大人已經明顯變成情緒發洩的毒打聲,都是我的切身之痛。小學時期的搬家經驗豐富也讓我見識到各形各色的老師,所謂嚴格的名師打人時是「論功行賞」,即使板著臉用力揮動棍子,心態上也多是冷靜的,未必是他們較為可取,但至少對孩子心理傷害的程度較輕;另一些態度可議的老師將學生犯錯的憤怒一併發洩在責打中,平時對學生的言語譏刺和不留尊嚴的體罰(如在下課學生潮中繞操場青蛙跳數十圈,未完成不許回家),幾已如同家常便飯。

肉體煎熬加深的不僅只是對成人世界的反感,還有對自我的一再貶低;可憐的不是棍下出孝子的文化,而是造就出一心相信「一定是我做錯了才受罰」、「大人是為我好」的孩子,而他們正是未來潛伏的施暴者,以及堅信「別人的家務事我們管不著」、「小孩犯錯不打不會學乖」(無論懲罰是否已淪為情緒發洩、是否重傷孩子自我價值)的沉默鄰居。

惡性循環不知還要持續多久,才會有沖淡這可憎現象的一天。挨打的孩子長大了,成熟了,也許跟已老的父母親情和解,也許自己暗暗起誓不再重蹈覆轍。可是自己還是小小孩時發生的事陰影龐大,似乎永遠淡淡籠著,情緒偶然激切湧來時那股傷害人的衝動也彷彿烙痕,威脅你--也許在自己人格的死角裡,施暴者的細胞已隨你慢慢長大。

這一切似乎是永遠不會過去的。

-- 2001-01-15 04:44:42 --
Homepage: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Rosia/index.html

姓名:馬蹄 E-mail:@^@

留言:

很久沒來這兒看你的文章了,看了那篇<那個內褲破洞的女生>,我小學也有這種體驗,小學5年級的隔壁班老師很變態,處罰一直不交作業的學生是男生脫光褲子,女生只剩內褲下課時間舉著自己的椅子罰跪在走廊,這方法到底有沒有產生效果讓他們寫作業我不知道,但是,嚇壞的是全體師生‧

國中3年我也是在體罰陰影下的犧牲者,到現在國中同學提到導師都還「心有餘悸」,如果我當時不是遇到這個老師,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唸了雙學位的博士了,最慘的是,這位老師「很可能」就退休住在我的社區,因為有跡可循......

很羨慕我的姪子們跟老師的關係都像朋友,體罰的年代也是我們的「紅色恐怖」年代,希望暴力不要再發生在下一代的成長、學習過程,不管是心理或是生理‧

-- 2001-02-04 01:0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