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1 12:41:37果子離

從內山書店到莎士比亞書店

很少有書店的名字隨著作家進入文學史。然而當我們閱讀魯迅的著作或傳記,會認識上海的內山書店;當我們接觸詹姆斯.喬伊斯其人其事及作品,會知道巴黎左岸的莎士比亞書店。

「書店向來是交換時代思想的市場,...書店經常是捍衛言論自由權力的陣地。」無可救藥的愛書人劉易斯.布茲比(Lewis Buzbee)在《如果你愛上一家書店》(The Yellow-Lighted Bookshop,網路與書出版社)如是說。

代表範例就是莎士比亞書店(Shakespeare & Company)和城市之光書店(City Lights Bookstore))。它們越俎代庖、挺身而出,出版了商人不敢碰觸的、頗有爭議的書,前者如喬伊斯的《尤利西斯》,後者如《嚎及其他詩》(Howl and Other Poems)。

劉易斯.布茲比顯然不知道三十年代的中國還有一家內山書店,否則必定重重記上一筆。

1917年,32歲的日本人內山完造(1885—1959)於上海創辦內山書店,因緣際會之下,內山完造和左翼作家魯迅結為莫逆之交,此後內山書店成為魯迅的通訊處、會客廳、白色恐怖時期的庇護所、個人著作代銷處,它供應左翼書刊,並舉辦文化沙龍。

這些書店的人文色彩濃厚、個性鮮明,把獨立書店的精神發揚到頂點。

「獨立」的意涵,不單指財務的運作、經營的型態,更重要的是一種堅持,一種反抗。

獨立書店的精神是抵抗的,是反叛的,是抱持夢想、堅持原則的。它和商業勢力反抗,和政治霸權反抗,和社會陋習反抗。知名書人鍾芳玲在《書店風景》一書更以「自由與前衛的代名詞,一直是一九五三年以來文學朝聖者的麥加」等詞贊譽「城市之光書店」。

因為堅持與反抗,因為一分理想一個夢,這些書店不只是書店,它們在商業勢力蠶食鯨吞、主流媒體滲透席捲的暮色蒼茫裡,發出一點光,儘管微弱,仍然有拒絕萬古如長夜的豪邁雄心。

就像1919年在巴黎河左岸開張的莎士比亞書店,為了捍衛出版自由,出版喬伊斯的《尤利西斯》。莎士比亞不只是書店,也是作家的圖書館、郵局、銀行、出版社,尤其書店和喬伊斯的關係,已成為西洋文學的文壇佳話。

《尤利西斯》最早在美國連載,在當時的英、美國家,出版違禁書刊,印刷廠必須和出版商共同擔負法律責任,因此儘管連載《尤利西斯》的《小評論》雜誌甘冒風險出版,仍找不配合的印刷廠商。雜誌編輯後來甚至被判刑。是莎士比亞書店一肩挑起出版的重責大任,排除萬難,推出這部文學鉅著。

之後在加拿大租屋當書庫,派人把禁書區挾帶於褲兜,搭船運送給英、美兩國訂戶的種種過程,台灣讀者,尤其稍有年歲,對戒嚴時期禁書的出版銷售等秘辛稍有涉獵的人,對這經過,大概會有會心的一笑。(哦不,是否一笑,是否泯恩仇,可不一定,裡頭是蘊含許多悲愴記憶的)

創辦人雪維兒.畢奇(1887-1962, Sylvia Beach)69歲那一年,回憶過去點點滴滴,寫下這本《莎士比亞書店》,披露不少和作家往來的趣聞,以及出版《尤利西斯》這本禁書,並突破封鎖送達讀者手中的艱辛。

《莎士比亞書店》可以用「書店.喬伊斯,以及作家朋友們」為副書名吧。書店經營等甘苦瑣事少,作家的軼聞趣事多。作家被寫得形象鮮活立體,即使他們的作品我們未必讀過,卻因此對作家印象深刻,產生濃烈興趣,可為西洋文學入門階。著墨最多的就是喬伊斯。

中譯本(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400392)終於由「網路與書」出版,誠可喜也。(2008/5/11)

延伸閱讀:
.書店如此,怎能不愛上它:http://blog.roodo.com/giff/archives/4535235.html
.【巴黎】莎士比亞書店:http://www.wretch.cc/blog/minami926/14317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