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台北市，出門前洗臉是件徒然的事。

上個街回來，原本清秀的臉龐，總是灰頭土臉，也不知灰塵打哪來。市區沒有煙囪，空氣卻浮懸一片塵埃，也許是汽機車的廢氣，也許是建築工地的沙土，也許源自其他。於是，出門前不再洗臉，反正也不必顧及什麼形象。

依照宗教的解釋，人死後歸於塵土，然而人活著，又何嘗不跟塵土一樣，那麼渺小，那麼輕微，那麼容易灰飛煙滅。

秋涼，我挾著一本詩選集，在公園，正好讀到喬林的一首「台北的空間」：

台北的空間
擠滿灰塵
忙慌中
有的飛揚
有的跌落
　　　　.
？哪一粒灰塵是人的臉給縮小了的
？哪一張人的臉是灰塵給放大了的
．
好一個「？」，像臉又像灰塵，茫然，無助，除了問號，還是問號。還是別想那麼多吧，用點聯想力，讓自己愉快，於是我又讀到這樣的句子：

我們停下來思索：
空氣中的浮塵像不像星子
當星子剝去夜的外衣？
河上的垃圾像不像雲
當雲掉進我們的生活？
連綿起伏的高樓像不像波浪
當海不執著於水藍？

（陳家帶，＜城市的靈魂＞）
．
這樣讀來，其實更悲涼。
2000/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