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20 08:00:00班長老a

可惜不是我-19

「你還好嗎?」程晨問:「剛到家嗎?」

「是啊!」他想說剛到家就想到妳,可是說出來的卻是:「最近沒有太多時間給妳寫信。」

是嗎?沒有嗎?他再累再忙,每個星期都固定有二封信,但是程晨的回信卻斷斷續續,他的自尊心不容他多問,現在卻酸酸的自我解嘲。

「沒關係,你不要太累!」程晨柔柔的說,並沒有為自己回信的慢和少抱歉。

「妳的禮物我寄去!」

「放你那裡就好!」程晨還是柔柔的:「我下次去時再拿!」

唯傑還想說什麼,曼玲卻叫他:「唯傑!奶奶要出去散步!」

電話那頭的程晨也聽見了,主動的說:「快去吧!奶奶再走丟可不好!」

唯傑收了線,身上的疲累更甚,他的心,停止一切的運作,罷了吧!眼前的家人正需要自己。

 

曼玲坐在租來的套房裡,桌上擺著一個大盒子,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封信,整齊的收進盒子裡,盒子己經有三分滿了,她撥弄著信,咬著下唇蓋上盒蓋。

馬上就要公務員的特考,她必須專心準備,不可以再分心,其實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卻一直替唯傑擔心,他沒有好好全心的準備,她寧願自己落榜也不願發生在唯傑身上。所以今天就為了唯傑應該更多時間看書而起了爭執。

曼玲一直搞不懂唯傑的心,她愈強勢,唯傑就離她愈遠,她的好意全變成了壓力,唯傑到最後是全無擋架之力,只有跟她鬧情緒來發洩壓力。曼玲覺得自己有些悲哀,唯傑除了受不了她的關心會注意到她外,若是她不去煩他,煩到極點,他是完全不會注意到她。

真的要愛一個人到如此的地步嗎?她覺得自己卑微的可憐,每每在夜深人靜時,她就拚命掙扎,但是當她看到唯傑時,所有的掙扎都化為烏有,畢竟她愛了他那麼久,用她的青春歲月固執的愛他,現在好不容易有跟他那麼親近的機會,叫她怎麼不用盡一切去爭取。

曼玲的擔心終究成為事實,她自己一點都沒有考上的喜悅,她帶著水果去到唯傑家,崔阿姨替她開的門,輕輕的跟她說了句:「恭喜!」

「唯傑呢?」曼玲問。

「他一早去醫院了!」阿姨說。

「那麼早?」曼玲有些意外:「他還好嗎?」

唯傑坐在母親的床邊,他不想人來打擾,他己經對著母親說了好久的話,因為他心中一片茫然,雖說曼玲己經提醒過他,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全力以赴,但是結果真的擺在眼前時,那種臨場的震撼又另當別論。

「媽媽,我真的好累!」唯傑把頭埋在手掌中:「我能做什麼呢?我愈來愈不相信自己!我不相信我可以幫上妳的忙,我不相信我會是個有出息的人,天啊!我更不相信我會給程晨一個幸福的未來好可怕啊我該做什麼呢?我該怎麼想呢?」

 

「他都沒有回信嗎?」儒儒看著不太開心的程晨。自從放榜以後,不,從那之前,唯傑的信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程晨知道唯傑的壓力大,所以從來不跟別人提起,即便是儒儒這樣的好友,也是到此時才知道。

「不可能吧!我不相信!」儒儒的頭搖的像是波浪鼓:「妳說的是唯傑!我不相信!」

「妳多久沒見到他了?畢業典禮以後?」程晨回憶似的說:「他生活讓他不太一樣了!」

「不管怎麼不一樣!」儒儒堅持著:「他對妳的心都會是一樣!」

程晨回想起在唯傑家看到的一切,曼玲是如何事事周全的幫忙,唯傑是如何在讀書和照顧奶奶和母親的忙碌下堅強的撐著,閒下來時還要陪著她:「或許我幫不上他什麼忙,他還要照顧我不像曼玲

「曼玲?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儒儒奇怪的問,在知道一切以後,氣的差點沒有當場就拉著程晨去台北:「走!我們去當面講個清楚!」

程晨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儒儒的火氣全被搖出來了:「哪!妳搖頭是什麼意思啊?」

程晨還是搖頭,思緒卻隨著被清楚的搖出來,回憶也是。

她和唯傑剛開始淡淡互相猜測的甜蜜,認定後平靜卻堅定的付出,每個階段都在她記憶深處!她是那麼的希望自己的愛可以帶給他希望和幸福,也一直毫不懷疑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現在她不這麼的確定了,或許幸福和希望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呈現。

「妳說話啊!妳到底在想什麼?」儒儒沈不住氣的連聲追問。

「妳有沒有想過?」程晨文不對題的說:「其實曼玲愛他不會比我少?」

「夠了!」儒儒大聲的制止,她一直把程晨和唯傑當成指標,私下認為就算自己和管管沒有期待中的結局,她的好友也會擁有一個紀念她們青春歲月的幸福結局,現在眼看似乎也岌岌可危,她大聲的喊出她的失望和她的挫折。

「我們怎麼了?」儒儒抱住程晨的肩膀:「不要這樣啊!我們以前相信的,現在還是可以相信啊!」

 

唯傑整個人更安靜沈默,他緊抿著的嘴角,只有在接到程晨偶而的來信時會放鬆,但那也只是短暫的片刻,看完信,他的嘴似乎抿的更緊。好幾次,曼玲都要放棄了,她的信擺在包包裡好幾回,拿與不拿之間,她愈來愈心虛也愈來愈心痛。

現在唯傑都帶著書到宜芬的病房邊讀邊陪媽媽,只有在母親的身邊,他的心可以完全的平靜,有時父親啟先也會來,靜靜的坐在另一邊,唯傑覺得這時候他們像極了一家人,通常父親都不說話,到了該吃飯時,父親會張羅好東西,送到他面前。這一天,父親放下便當,卻沒有坐回自己的座位。

「爸爸?」唯傑抬頭:「有事?」

「嗯,我們聊聊。」啟先把椅子拖近唯傑,示意他可以邊吃邊聊,自己也打開便當,皺著眉挾起排骨,送到唯傑的便當裡。

唯傑接下排骨,自小的記憶父親沒有替他挾過任何一樣菜,他大口的塞進嘴裡。

「那個漂亮的女孩很久沒有來了?」啟先說:「我記得她,很難讓人忘記的一個女孩!」

「嗯」唯傑含糊的應著,不曉得父親要聊什麼。

「跟你母親一樣!很難讓人忘記!」啟先自顧自的說:「你很喜歡她是吧?大家都看的出來。就像就像那個叫曼玲的一樣,大家都知道她喜歡你。」

「爸爸!」第一次這麼露骨的跟父親面對面的談自己的感情,唯傑明顯不習慣。

「我相信你一定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換你愛的人一生的幸福!」啟先慢慢的說:「開始你相信會給她幸福的一定是你!但是現在你己經不這麼的確定……

唯傑詑異會從父親口中聽到這些話,啟先己經陷入自己的回憶中,無法停止的繼續:「我第一次見到你母親時,就認定她是我要的,雖有挫折和你奶奶的反對,但是後來我們還是結婚了……她是我全心愛著的人,是我的寶貝,可是兒子你看看我現在給了你母親什麼?」

「她」父親靜靜的流下淚來,看著插滿管子的母親:「這不是我原先要給她的從來不是!」

「爸!」

「你害怕會發生不美好的事吧?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切,但如果你因此而不勇敢,你會後悔。」

「我不懂!」

「其實你是懂的,只是你以為你不要,就可以避開一切。」

「不是嗎?」唯傑反問:「如果你沒有執意要媽媽,她也許還健康快樂的生活著。」

「是啊!」啟先抺去眼角的淚:「也許是吧!但至少這是她也同意的選擇!」

「我不用問程晨的選擇!」唯傑放下便當,有些痛苦的說:「她的信愈來愈少,己經代表了她的選擇!」

「程晨?那個漂亮的女孩?」父親沈思著:「跟人很配的名字!或許你應該從為什麼信愈來愈少開始問起!」

「何必為難她?」唯傑站起身:「她太善良,連說謊也不會!」

「就是因為她善良,」啟先堅持:「所以信少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姐姐呢?都在忙什麼?」家平把冰淇淋遞到程曦的手上,也只有他這個小鬼頭在冬天還吵著吃冰淇淋。

「不太曉得耶!」程曦唏哩呼嚕的吃著冰淇淋:「她常常搞失踪。」

「啊?」家平嚇一跳:「什麼叫搞失踪?」

「不清楚!媽媽叫我不要煩她,說她需要需要」程曦歪著頭想:「喔,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家平陷入沈思,發生了什麼事嗎?從程曦口中是問不出什麼的,他忙著高三繁重的課業就夠昏頭了,那有空去留意程晨的心情?更何況程晨本就不喜歡麻煩人,一定是自己一個人承擔著吧?他想著心隱隱作痛,有著小小的衝動想打電話去質問唯傑。

「家平大哥來家裡坐坐吧?」程曦吞完了冰淇淋:「姐姐現在一定不在家,沒關係的。」

家平搖搖頭,他也想一個人靜一靜:「快過年了,二月初吧?那時我有假,再去家裡坐。」

看著程曦消失在巷口,家平漫無目的地閒逛,心情不好,看著人和車都覺得不耐,打定主意早點收假,給父母打了通電話後,便一個人來到車站。由於己放寒假的關係,車站人潮不算是少,但是即使在人潮中,程晨還是很特別,特別到家平一眼就發現了她的身影。

她小小的安靜的背影出現在家平眼簾,背對著他,讓家平可以慢慢平復他的震驚,好好的打量她。她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專注的凝視著前方。她的專注讓許多經過她身旁的年輕人,都不忍去打擾她,他們只是稍稍停住腳步,注視一下這個漂亮的女孩。

家平在她身後不遠處坐下,像個忠心耿耿的衛士守護著公主般的守候著她,不知過了多久,程晨起身,家平急忙閃在柱子後面,遠遠的不放心的,跟著程晨回家,看她進了門,他再轉回車站,整個人像被抽掉大半似的,只有一個念頭:打電話!

 

「喂!」唯傑的聲音才剛揚起,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急促又大聲的罵聲。

「你!你!你做的好事!」

「喂?」第一次通電話的唯傑並不認得家平的聲音。

「你對她做了什麼?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啊?」

「家平?」唯傑一顆心提到了胸口,是她怎麼了嗎:「程晨怎麼了?快說!」

「問你自己吧!」家平像洩了氣的皮球,把剛剛看到的情形說了出來,唯傑握住話筒沒出一聲,從頭到尾,只問了句:「她平安回到了家?」

家平「喀」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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