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
正跟同事談笑中,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俞茹拿起電話,不是很專心的應著,話筒傳來同事秀珍中氣十足的聲音:「俞姐妳的二線電話。」
按下亮著的紅燈,毫無預期的聽到一個陌生低沉的男聲:「請問妳是俞茹嗎?」
「是的,請問?」
對方沒有理會俞茹的詢問,堅持繼續他自己的問話:「妳以前家住台中?民國72年從逢甲畢業的俞茹?」
「是啊,請問?」俞茹開始注意聽,好奇心被勾起。
「那應該不會錯了!921地震後妳回去看過嗎?」俞茹還來不及接話,對方又繼續說:「妳是嫁給那個當兵的男孩了吧?」
俞茹絲毫沒有接話的餘地,聽的出對方其實也是在語無倫次當中,也許他也沒有預期到,會這麼順利就找到他要找的人吧!
果然,對方終於意識到,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會讓俞茹完全沒辦法理解,所以開始放慢聲調,用興奮抱歉的口吻開始跟俞茹解釋。
原來他有一個讀國中的女兒,一直都訂著一份國中生的週刊,有一天他翻閱時,在封底的編輯群中發現俞茹的名字,他心想這是一個特別的名字,重覆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打了這通電話,想知道這個俞茹是否是他一直記得的俞茹。
他開始描述以前讀書的種種,每件事都好像昨天才發生,俞茹的思緒跟著他的描述好像重新回到20年前,溫暖又感動。在家庭工作兩邊忙碌中,俞茹幾乎忘記自己也曾經如此年輕開心過,他的敍述感性又溫柔,慢慢的細心的帶著俞茹走過那段日子。最後他問:「妳知道記得我是誰嗎?」
俞茹抱歉的回答:「給點提示好嗎?」
對方聽的出有很深的失望,但是依然努力著:「也許真記不起來了,我們不是很熟,但是我們在去學校的公車上聊過天。」
天啊!俞茹心想,在公車上碰過多少人聊過多少天啊!
對方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還有讀的科系,但是沒有一點幫助,俞茹腦中就是一片空白。
「沒關係,」最後他說:「妳總有畢業紀念冊吧!回台中老家時可以看看!」
發現俞茹沉默,他又說:「我去妳家看過,舊房子沒有了,變成大馬路了。」
俞茹不知要如何接話,只好問:「你現在也不在台中囉?」
「嗯,我住在桃園。」對方努力要開心點:「妳只有一個兒子?一定很幸福。」
講到現在的情況,好像一下子就有點尷尬,最後對方說:「妳過的快樂就好,好好加油。也抽空回家看看,地震後改變不少。」就收了線。
同事發現俞茹愣愣的,好奇的圍過來問。俞茹簡單的講了一下,辦公室裡最年輕的同事羡慕的叫:「哇,好浪漫哦,他一定是很喜歡妳的人,現在都記得妳。好浪漫哦……」
聖誕節前,俞茹接到一封從台中寄來的卡片,端正有力的筆跡寫下淡淡的祝福,俞茹猜他為什麼沒有從桃園的家中寄出,為什麼要留他老家的地址?是因為不想讓他的家人起疑,但又想接到俞茹的回信吧!
俞茹借著寄週刊之便,請同事在他女兒的信封上加了一句:「祝你全家聖誕節快樂!」
知道有人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年輕時的一切,應該就夠了。有些人、有些事,是適合留在對的時間和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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