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10 20:42:34〝漾×蘹寶寶×台a〃轟
B棟11樓『第3集』
那個時候,我們才大一。
大一這兩個字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尷尬的名詞。我們不敢說是自己是大學生,因為高中時期的日子才剛過去,太多的青春印象與時間留下的味道都是朱筆黑墨染雲宣的深刻,所以我們都認為自己是實習者,實習著所謂的大學生活。
一間寢室住四個人,除了阿居,皓廷跟我之外,還有一個哲學系的老同學。為什麼會稱呼他為老同學?因為他大我們四歲,服完了兵役又當了一年的業務員之後,才決定奮發向上考大學。
老同學的名字叫做孫亞勳,是屏東縣林邊鄉人。他說他是家中的長孫,爺爺奶奶很高興,堅持要替他取名字,兩個老人家還跑到附近的國小去請教校長,說一個小孩子該取什麼樣的名字才能為孫家帶來蓬勃之氣,結果他這輩子第一個名字,叫做「孫滿堂」,笑翻了我跟皓廷,阿居三個人。
後來陸陸續續,孫家一直有小嬰兒誕生,有點驚人的是,亞勳的三舅媽一口氣替孫家生了三胞胎,孫爺爺孫奶奶見情況不對,趕緊去把「孫滿堂」這個名字改掉在亞勳用了「滿堂」這個名字五年多之後。但有些事情邪門得緊,在亞勳改名字之後,他的小舅媽很不幸的流產了。
亞勳退伍之後,一個人到台中賣起了車子,當時景氣不算差,亞勳也存了一筆錢。有一天,亞勳認識了一位補習班職員,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在走進他的公司沒多久,就訂下了一部新車,而且相當瀟灑的要亞勳在交辦事項結束,牌照領完之後,把車開到補習班去交給她。
「她真是帥呆了!第一眼就深深的吸引住我。」亞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著光茫。
就因為這樣,亞勳天天騎著他的偉士牌,故意到她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飯。後來更是很乾脆的辭掉業務的工作,到她的補習班去補習。
「她跟我打賭,如果我可以考上國立大學,她就願意開始跟我約會。」亞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還是閃著光茫。
「所以,我可以考上這裡,是她給我的動力。」
「那你跟她有開始約會嗎?」
「有,我們交往了三個多禮拜。」
「三個多禮拜?!」我跟皓廷,阿居三個人同時驚呼,這樣的時間真是短得讓人驚訝。
「後來我才知道,她一點都不喜歡我,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寂寞。」
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我不明白因為寂寞而跟另一個人戀愛的感覺到底像什麼?我很用心的在揣摩,如果我是因為寂寞而去跟一個女孩子相處,那大概就像我的家教學生一樣吧。
我的家教學生是個功課很好的女孩子,因為父母親都忙於工作,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裡,所以請我去陪她作功課。而她才高一。
她叫做周妤萍,通常我都叫她妤萍。她不太會跟我說話,課業上也沒什麼問題。雖然偶爾會拿個題目來問我,但總是在我講解不到一半的時候,她就會說一聲「我會了。」,然後又埋首在她的題目中。如果我因為寂寞而戀愛,那大概就像妤萍因為一個人在家太無聊,所以請我陪伴她一樣吧。
時間輾轉,一個學期就快要過去了。我們之間最快陷入愛情裡的皓廷,在學期結束前的幾個禮拜失去了睿華。
那一陣子,皓廷總是最晚回到寢室的人,卻也是最早離開的。亞勳知道皓廷為什麼難過,幾次想跟皓廷聊聊天,但皓廷總是對他笑一笑,說了聲謝謝,就背起背包,帶著籃球,很快的離開我們的視線。
一間寢室四個人,皓廷的低迷情緒看在我們眼裡,就像是受在背上的傷一樣,平時不會看見它,但只要一個不小心碰到,會讓你全身上下都很不對勁。睿華離開皓廷之後,皓廷整個人都變了。籃球對皓廷來說,已經從喜愛變成了依賴,而且這樣的依賴很深很深,像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必須聽著媽媽的心跳聲才得以平靜一樣。我們看著皓廷桌上那本「暗夜哭聲」從上個星期一擺到這個星期三,看著他的刑法總則翻開第四十二頁,到過了一星期之後還是在第四十二頁,看到他床上的棉被就可以知道他有沒有回來睡覺,看著他一下課就不見人影,餐廳裡也不曾出現過他的身影,亞勳,阿居跟我都全然無計可施,只能看著他一天一天的憔悴。
想找到皓廷其實並不難,只要你到籃球場去就可以看見他。
他把所有的體力都用在球場上,三對三的鬥牛賽,他可以不斷的贏球,從日正當中到夕陽西斜,籃球不曾離開過他的手上。
系隊的學長來到寢室好幾次,要請他加入系隊,我們每一次的轉告,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想去」,校隊的學長也來到班上好幾次,要他加入校隊,我們每一次的轉告,得到的答案都是「沒興趣」。
阿居問我,是什麼樣的依賴讓皓廷可以為了籃球廢寢忘食?我不了解愛情,也不曾為了什麼而廢寢忘食,所以我只能搖搖頭的回答阿居。亞勳說,讓皓廷廢寢忘食的不是籃球,而是睿華。
這句話讓我跟阿居有了一點頭緒,我們跑到台北護理學院去找睿華,把皓廷的情形一字不漏的告訴她。
『本來我以為我喜歡的,是一個愛運動的男孩子,但後來我想清楚了,我愛的,是一個愛運動,但是更愛我的男孩子。』睿華很認真的說著,眼神中有形容不出的堅定。
「一點情面都不留嗎?」阿居急著問她。
『感情事談的是相愛,不是留著情面,卻又帶著傷害。』
「我覺得,皓廷很愛妳,他並沒有犯下什麼濤天大錯,只是放不開對籃球的熱愛而
已。」我說著,卻感覺到語氣中參著一絲顫抖。
『哪天他放不開的,是對我的熱愛的時候再說吧。』
面對這一次「庭外和解」的失敗,我跟阿居都很喪氣。阿居說他不懂,如果真的相愛,為什麼不能多一些包容,卻只想到要分開?對於阿居的問題,我有著同樣深的疑惑。
我一直以為,兩個人相愛,愛屋及烏這件事會自然的成立。或許我們都為睿華考慮的太少,而皓廷的難過我們又看得太多,所以一旦無法跳脫出來看,這件事就沒辦法有一個公平的結果。
有一天,我們在念完了隔天要小考的民法總則,而亞勳則拼命的研究著他哲學系必修的Logic時,回頭看了一下皓廷的位置,深夜一點四十幾分,他還是沒有回來。我們決定到籃球場去找他,不管如何,不管他領情與否,我們都要跟他談一談。完全沒有燈光的籃球場,傳來陣陣的籃球拍打聲,一個敏捷快速卻顯得孤單的身影,在這座寂靜的城市中,有著不知如何形容的對比。
「我們今天去見了睿華,跟她聊了一個下午。」阿居跟我站在球場旁邊,他的這句話引起了皓廷的注意。原本任我們怎麼叫,也只是簡單嗨個兩句的皓廷,終於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找她做什麼?」
「救你。」我看著皓廷,故意冷冷的說著。
「救我?」
「對,我們不能再看著你繼續這樣下去。」
「我沒怎麼樣,上課照上,從沒翹過一堂課,我正常的很。」
「是嗎?明天考什麼你知道嗎?」
「....唔.....」皓廷沒有說話,他走了幾步路,把地上的球撿了起來。
「她.....好嗎?」
「我們不知道她到底好不好,但很明顯的,沒有你這麼糟。」
「是嗎....?那就好,至少她比我快樂。」
「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的難過,我們不能幫什麼,至少我們可以聽。」阿居拉住皓廷的手,激動的說著。
靜了幾分鐘,我們三個人沒有人再說話,深夜裡的籃球場好安靜,我彷彿可以聽見皓廷心中正在翻湧的痛苦。
終於,他癱軟了下來,跌坐在球場中央。像是累了好久好久沒有休息的人一樣,他痛苦的疲憊在顫抖中宣洩,他軟弱的堅強在淚水中崩潰。
「我好想她........」皓廷哭著說。
淚水在球場中央炸開,滾燙的訴說著再也掩飾不住的悲哀。
-待續-
* 有緣份牽手,就別輕易放手。*
◇ B棟11樓 更名啟事
B棟十一樓裡的第一人稱「子雲」,正式更名為「子學」,其餘不變。
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