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20 19:16:19Santo Mattier Un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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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跟他見過幾次。都是在人多的場合,側面地素描他的型態,如某天搭乘電梯一路來至頂樓,才發現有個哲思園,幾把不合群的椅子零零散散擺著,在這群口角犀利的演辯生面前,我駭異地噤聲,佝僂地站在圍牆旁邊,猶如太陽醃著整身的青梅酒,就在恍恍惚惚之間,有人拍了我肩膀,「有空上這兒來啊」,「啊」,「上我宿舍那兒去啊」,「呃」,「走吧走吧」,糊裡糊塗地被邀到他的寢室裡,令我想起命運之中有次想找他,便直接來到他的門前,問聲誰誰誰在嗎,這在我被動遲發愛情的生涯裡,是難得的一次自己主動想要逃脫別人加諸的塵網枷鎖,不過很快地我就再度又被激流的人群包圍,陷入早被安排妥當的組態裡,他的家很潔淨(總有著特殊的規矩能夠不顯紊亂),很空曠(東西很少),音響還不錯(其實這點最重要),我像個石頭來到了坐席之上穩如泰山,終於在他睡前被請出去了,門關上之後我聽得房內有異聲,猛撞的奇襲之聲,不過太晚了,現在我只想趕快走人,隔天早上一起來就恨不得重溫昨日的親密綺香,便散步一路往他家去,早上空氣清新,人群皆思想正常的時刻,所望見無一不是精神振奮的新始,正自暗暗竊喜的心頭好,朋友從人群之中跳了出來對我說:「你知道嗎?XXX跳樓了」,什麼?我忙轉身想回頭,又一幢烏雲自天空裡向我旋升,也就是說我,雖並未目擊到他,可是也算是聽得半天響,想來想去我的罪可能是,(把他清淨的居所弄得很髒污,吃的東西掉了一地),(東西拿起來沒有放回原位),(什麼?音響被我戳了一個洞),怎麼會?他明明在我面前有說有笑的,是要將黑帽子扣我頂上嗎?不禁回想起在哲思園,他是怎樣向我自薦來著?他說:「我負責栽種水仙」。

他看著監視器裡的邁鴉蜜說:「XXX上來了」,手下紛紛就定位,幾位伶俐的同學甚至在頂樓跳起社交舞,跳著跳著消失在牆緣,憑空消失,舞出界線之外,就是消失了!可憐總是默默受人欺負一聲不吭的邁鴉蜜,正跨出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給自己找點樂子!邁慢慢在頂樓發熱的石磚之上踱步,樣子好像陽光底下一顆給壓碎的鴨蛋,走過來走過去,眼神散發著一股熱氣,突然邁瞧見角落有一塊倒下的招牌,「哲思園」,注意邁在此刻行為已經露出了劣跡,好像本性之中有一塊惡劣的區域,他走過一排巨大的盆栽,來到哲思園的腳下,步子莽撞碰倒不少擺在外邊的小盆心型玫瑰,當他搖頭探腦張望到裡邊有一些人的影跡之時,他先是退縮地縮起腦袋,手在褲口袋裡抓來抓去,然後受到一股豁出去的力量的指引,他走到一個空的座位坐了下來,把手可憐兮兮地放在玻璃圓桌桌緣,很快地有人給他送鴉片來了,原來在邁的品味裡面,所謂的鴉片竟然只是一杯廉價的紅茶,更可悲的是,看看他們是怎麼對待他的?桌上放好一個空杯,有人拿著滴管在那裡面給加了一點紅色溶液,還衝著他驚愕的表情微笑了一下,邁顫生生的手拿起快碎裂的玻璃杯,輕啜了一小口,在四周喬裝的人群包圍之下,勉強露出了滿意的偷笑,邁現在溶入這個做作的社群了,他的表情有一點放鬆,陽光從傘緣照到他的臉上,風呼呼地吹著,頂樓風大,陽光也烈,邁確信這種石頭般堅硬不破的組織感就是令他感到困苦的主因,也正是他披垂一身荊棘苦苦自虐偷生之道的極致,他突然站起來了,他走到圍牆旁,登基的感覺真好,彷彿站在世界之頂峰四周破空景致快速地旋轉,「我成功了!」,沒想到有人來打斷了邁的巔峰思考,那個人站在陽光裡一剎臉上全是黑影,邁一下子掉到石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