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01 11:16:49未空倫

14.及格的投手

  「噗!」白球以140公里的急速直射而來,老魏完全跟不上,只能手忙腳亂地亂揮一通,然後聽著白球射在他身後的泡綿墊上的聲音。
  「好了啦,再ㄍㄧㄥ也沒有用,連半粒都沒碰到,你還是乖乖的去打110就好了啦。」隔壁球道的林至雄一邊說著,一邊將迎面而來的130一棒掃出。
  「你管我!不起碼打到一個140,我今天就不走出這個球道!」
  當投球機上方顯示器的數字歸零後,老魏又再一次掏出零錢,這已是他在140球道的第四次投錢了,前三次他連一球都沒打到過,成績至今還是掛零。
  第一球投來,老魏還是揮棒落空,球射在泡綿墊上的聲音繼續迴盪在整個練習場裡。
  「算了啦,你還是別再浪費錢了,乖乖去打110吧。」這時林至雄已經打完了,但他仍待在隔壁的球道裡:「連110都打不好,還想打140?」
  「噗!」看著顯示器裡的數字逐漸減少,老魏心裡的不甘也越來越強,當數字變成5時,老魏終於下定決心,牙一咬,對著投球機擺出了短棒。
  「啊咧,哪有人在打擊練習場練觸擊的?真正係生目啁不曾看過!」老魏沒理會林至雄,只是自顧自地擺著短棒,等著140的球射來。結果,「噗!」球仍再次擊中了泡綿。
  「厚!連觸擊都碰不到,你還是算了啦!」林至雄又大聲嚷著,但老魏仍不死心,還是繼續擺著短棒,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撲空後,到了最後一球時,終於讓他碰到了。
  「好了吧,這下你甘願了吧?」
  「幹!好痛!」老魏甩著手喊道:「才稍微擦到一下而已就這麼痛,賴小姐到底是怎麼把那麼快的球打出去的啊?」
  「算了啦,你跟人家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沒辦法相比。」林至雄意有所指的說:「不管是打球還是其他的,你都跟人家差十萬八千里,所以你還是安份一點,別肖想了。」
  「喂!幹嘛用那種怪怪的口氣在說話,把我說得好像...」老魏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打擊室的門,但當他踏出打擊室,看見坐在面前等候的人,不禁愣了一下,林至雄看見那人時,同樣也嚇了一跳:「啊,歐洋?」
  「我們認識嗎?你們是哪一隊的人?」聽見有人喊出他的名字,歐洋於是問道。
  「不不不,你不認識我們,不過我們認得你。在台南市打球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你的。」老魏連忙說道。
  「等一下,我覺得你們有點面熟,好像在哪看過你們比賽的樣子...」歐洋想了一下:「你們是...昕大的,上個禮拜天你們才剛打敗稻記,對吧?」
  「哇,你居然認得我們,真是不敢當。」
  「歐洋,你不是當投手嗎,怎麼也來練打擊?」林至雄問:「難道你不投球了嗎?」
  「還是要投啊,我只是來活動筋骨揮揮棒,隨便打打而已的。你們不打了嗎?」歐洋指著140的球道,老魏連忙搖頭揮手,林至雄也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於是歐洋便拿起球棒,走進了140的球道。
  第一球投來,歐洋流暢瀟灑地揮棒,「鏘」地一聲把球平射向左前方。
  「哇!」老魏大叫一聲,接著第二球又被歐洋輕鬆掃中,林至雄也忍不住張大了嘴:「這...這叫隨便打打?隨便打打都打得這麼準了...」
  「如果你們只是想打好玩的,那怎麼打都隨你們高興。不過如果你們是認真要來練打擊的話,那記住一件事,」歐洋放過了第三球沒出棒:「不要因為覺得可惜就每一球都出棒,投球機投出來的不一定都是好球,如果連壞球也追著打,等到了真正的比賽時,你會沒辦法分辨好壞球的。」
  「聽到了沒有,人家在說你啦!」林至雄碰了老魏一下,老魏則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歐洋,果然歐洋並不是每一球都出棒,但只要他出棒,就一定能打得到球。
  「天啊,連投手都能打得到這麼快的球,真不愧是聖羅門。」老魏不禁讚嘆著,林至雄也有同感:「他不只能投出很快的球,也能打到很快的球,這麼厲害的人,當初怎麼沒去打職棒啊?」
  「OK,最後一球!」歐洋大喊一聲,相準來球猛力一揮,但最後這球他卻揮空了。
  「啊!見笑了,歹勢歹勢!」歐洋有點不好意思地走出了打擊室。
  「你已經夠厲害了,打那麼多球只揮空一球而已,哪像我打了那麼多次,才勉強擦到一球而已。」老魏連忙說道。
  「不不,我打到的球其實打得也不怎麼樣,如果在真正的比賽裡,那些球應該很難逃得過野手的手套的。」歐洋搖了搖頭:「哎,年紀大了,技術果然還是不行了。」
  「不會啦,至少...比我們好太多了。」歐洋的話讓老魏臉紅不已。


  「請問一下,140你們還要打嗎?」一個看來像是國中生的小男生向他們問道。
  「我不打了,你們還要打嗎?」歐洋問老魏跟林至雄,兩人連忙揮手。「我們都不打了,你要打去打吧。」
  「老姐,140可以打了。」那個男生對著練習場的另一邊喊道,聽到他的聲音,幾個原本在旁的青少年都靠了過來。其中一個看來年紀較大,頭髮剪得很短,做中性打扮的女生從放球棒的架子上挑了一根,便走進了140的球道。
  「有沒有搞錯,連小女生都要打140?」林至雄看了嘖嘖稱奇,老魏則是大感意外:「啊,那是女孩子喔?」
  「鏘!」那個女孩面對140的投球機,第一球就一棒掃上半空中,老魏跟林至雄看了嚇得說不出話,歐洋也大感意外。接著那個女生又不斷將球擊出,而且每一球都打得相當紮實,讓老魏看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匡~!」最後一球,擊中了掛在練習場半空中的鑼,鑼聲隨著那群青少年的歡呼中迴盪在練習場內。
  「怎樣,老姐,打得過癮了嗎?」那個國中生模樣的男生問道。
  「嗯,可以了,熱身熱得差不多了。」酷酷的女生終於開口了,但一開口,就又讓旁邊三個中年大叔大為震驚。「什麼,這才只是熱身而已?」
  女生捲起了衣袖,再次投下零錢,然後,她跨出護網的範圍,大步向前站了兩步。
  「她要做什麼?」老魏話才剛出口,第一球已經投出,那女生揮了個空棒。
  「老姐加油!打150的給他們看!」那國中生大喊。
  「她是在模擬150的速球!」歐洋說:「打擊位置往前站,縮短與投球機之間的距離,讓球進壘的時間變得更短,這樣一來就能模擬150的感覺。」
  「什麼?往前站兩步就會讓球變快?這是怎麼一回事?」老魏不解地問。
  「算了,以你這種豬腦袋的智商,是很難理解這種原理的。」林至雄丟了這麼一句。(140變150的原理,請見青春篇24「輕鬆點沒關係啦」)
  那女生繼續打著,沒有放過投來的任何一球,當她打到第七球時,「鏘!」球終於又讓她擊中了。
  「耶!打得好!」那群青少年興奮地叫著,但那女生不為所動,仍繼續一球一球打著,最後她一共擊中了五球,而且,有一球還再次擊中了鑼。
  「哇,有兩支全壘打耶!真不愧是老姐!」那女生退出打擊室,所有青少年紛紛給她最熱烈的掌聲。
  「抱歉,時間不早,我要先走了。」歐洋對老魏與林至雄說道,把兩人從震撼教育後的失神狀態裡拉了回來:「喔,不會不會,我們也該走了...」
  於是,三個人一起走出打擊練習場,把練習場留給裡面的小毛頭。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厲害嗎?」老魏感慨萬千地長嘆了一口氣。
  「是啊,不只這個女生,你們擔任第四棒捕手的那位小姐,同樣也是強得太可怕了。」歐洋說:「這個禮拜的比賽,還請你們那位小姐手下留情了。」
  「不不不,我們隊上強的只有賴小姐而已,其他人都不怎麼樣,我們才要請你們手下留情呢。」老魏連忙答道:「那就這樣,禮拜六多多指教囉,BYE-BYE!」
  三個中年大叔在練習場外相互客套道別時,練習場內,幾個青少年已分別佔據一條球道,各自起勁地揮著棒。
  「曉君姐,妳來教我怎麼打球好嗎?」「我也要我也要,曉君姐先教我吧!」「囉唆,沒看到我老姐已經累了嗎,你們自己隨便打打就好了啦!」
  林曉君沒有理會那些小毛頭的喧鬧,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喝著飲料,腦海裡,則又浮起許多以往比賽時的回憶。


  星期六早上,昕大終於要與傳說中的強豪聖羅門交手了。
  「魏大哥你還好嗎,怎麼一臉沒睡飽的樣子呢?」老魏打了一個大呵欠,引來賴凰純的關心。
  「昨天電完以後,被我們廠長留下來換枯隆姆的電板,我又搬又換又洗,忙到快七點才走。」老魏說:「那麼晚才下班,偏偏今天又是早上的比賽,害我沒辦法多補點眠,當然沒睡飽了。」
  「快七點才走?小Case啦,又不是讓你忙到早上七點,我們有時弄一些機器跟藥水弄到八九點也是很正常的。」小沈吐他槽:「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今天要跟聖羅門打,嚇得整晚都睡不著咧!」
  「沒關係老魏,等一下我會幫你拜託聖羅門,叫他們今天都不要把球打到你那邊去,這樣你就不用煩惱了。」楊天佑這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也換來了老魏一聲「幹」。

  「PLAY BALL!」比賽開始,由昕大先攻,聖羅門先發投手面對第一棒江政德,一開始便投了個相當凌厲的好球。
  「咦,先發不是歐洋喔?」老魏有點意外。
  「聖羅門厲害的投手很多,每一個都可以先發,不見得都要歐洋先發。」吳家誠說:「不過因為他們投手多,所以經常一個人只投一輪就退場,所以後面搞不好還是會遇到歐洋的啦。」
  投手投出第二球,江政德揮棒落空。
  「那也要我們撐得夠久,能撐到歐洋出來為止。」小沈說:「要不然,如果我們兩三下就被幹掉,那人家也用不著浪費一個歐洋上場對付我們,對吧?」
  「鏘!」江政德勉強將第三球打了出去,但沒能逃過對方的守備,二壘手好整以暇地攔截這球後傳往一壘,輕輕鬆鬆地就解決了一個人。
  接下來吳家誠也擊出二壘方向的滾地球,同樣被封殺在一壘前,張行偉則吞下了三振,聖羅門沒花多少力氣就結束了昕大首局的進攻。

  一局下,輪到聖羅門進攻,首名打者田創基面對小沈投來的第一球,就豪邁地大棒一揮,將球擊往一壘方向。
  「OK,我來就好!」看到這球直朝著自己而來,楊天佑喊了一聲後就在原地擺出架勢,等著球進入自己手套,但就在球快進入手套時,楊天佑眼睛的餘光卻看見打者正卯足全勁,以驚人的氣勢向一壘衝刺狂奔,讓楊天佑嚇了一跳,因此而沒確實掌握好球,球進入手套後又彈了出來。
  「糟糕!」楊天佑趕緊將球撿起,然後急忙向一壘衝去,就在那短兵相接千鈞一髮的半小步距離裡,判定了生死之差。「Out!」
  「幹!連這種球都要抓得那麼驚險,恁爸呼哩驚嘎尿攏要閃出來了!」小沈忍不住咒罵道,田創基則在回到休息區後接受隊友的鼓勵:「沒關係,你已經盡了力,衝得很快了。」「不愧是阿基,果然是我們全隊最有拼勁的開路先鋒。」
  「不愧是聖羅門,連這種必死球都拼得那麼賣力,名門強隊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賴凰純在心裡也不禁為對手的表現喝采。
  雖然沒能上壘,但聖羅門的第一棒還是向昕大展示了他們的拼勁,接下來的兩棒,則以連續兩支安打展示了他們的火力,一出局後聖羅門分佔一二壘,打擊則將輪到第四棒。面對這樣的緊張局面,賴凰純喊出了暫停。
  「昕大這個投手你覺得如何?」田創基問歐洋。
  「普普通通,不怎麼好也沒差到哪去,但整體而言,頂多是個勉強及格的投手,如此而已。」歐洋答道。
  「我也這麼覺得,但這麼普通的投手,宏達跟稻記居然打不爆他,真是不可思議。」
  「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原因就出在那個捕手吧。」歐洋指了指賴凰純,這時投手丘上的緊急會議已經結束,賴凰純正慢慢走回本壘。
  「可是,如果以到目前為止的戰況來看,那個小女生好像也沒發揮多少的威力嘛。」
  「還早,比賽才剛開始而已,那個捕手應該還在試著摸索我們的實力。」歐洋說:「接下來的打者,是足以代表台南市乙組的男人,就看那個捕手要怎麼對付柯先生吧!」
  「記得魏大哥說過,聖羅門的第四棒,是可以代表台南市乙組的強打者,要是在這時被他打出去,我們可就萬劫不復了。」賴凰純也聽老魏說過這名打者柯永潭的許多事蹟,所以她絲毫不敢大意,謹慎地思索後才向小沈下達指示,小沈也小心翼翼地投出了第一球,就如賴凰純所要求的,是個偏低的內角球,打者沒有出棒。
  接著,小沈又投了個相同位置的球,打者也仍沒出棒,球數已經形成兩個壞球沒有好球,然而賴凰純的態度還是一樣從容不迫。
  「沒關係,你投得很好,就像這樣投就好,加油!」賴凰純一邊將球回傳給小沈一邊為他打氣,同時也做出第三球的指示,這回小沈卯足全勁,投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快速高球,柯永潭身體雖動了一下但沒有出棒。「好球!」
  「耶!他終於投出沒被打出去的好球了!」林燕如興奮地鼓掌叫好,這句評語卻讓其他人感到哭笑不得,賴凰純則沒理會休息區內的騷動,繼續下達第四球的指示。
  第四球投出,這回,柯永潭出手了。
  「鏘!」「哎呀!」柯永潭第一次出棒,就將球擊得又深又遠,左外野手跟中間手兩人拼命追球,最後,林富興奮力一撲,在球落地前的最後一刻將球接進了手套裡。
  「Out!」林富興高舉起手套,讓人看見手套裡的球,裁判也舉起右手做出判決。
  「嗯,果然沒錯,那個捕手開始作戰了。」歐洋說:「雖然這球是因為外野接得漂亮才出局的,但前面幾球的配球,還是發生了功效。」
  「沒錯,那樣的球路那樣的速度,如果是平常的永潭,絕對能把球打出全壘打牆的。」田創基也說道。
  「已經兩出局了,大家繼續加油!」賴凰純高聲為隊友打氣,小沈則是捏了一把冷汗也鬆了一口氣,但聖羅門的攻勢絲毫沒有放鬆,第五棒上來面對第一球,「鏘!」便又一棒將球掃向右外野。
  因為已經兩出局,所以球才剛打出去,二壘上的跑者便已拔腿起跑,很快就越過三壘繼續往本壘衝,這時右外野手張行偉也追到了球,一撿起球便往本壘長傳而來,但卻傳偏了。
  「衝啊衝啊衝啊!」跑者在隊友的加油聲中,以魚躍之姿向本壘撲去,但賴凰純卻完全不理會跑者,而是往一壘方向衝了幾步,撈起張行偉傳偏的回傳球,高喊了一聲「魏大哥」,便毫不猶豫地將球傳向三壘。
  「Out!」原先在二壘的跑者順利攻回本壘,原先在一壘的跑者則在搶攻三壘時遭到刺殺,就這樣結束了聖羅門一局下的攻勢,靠著三支安打先馳得點,取得一比零的領先。


  二局上,昕大開始反攻,首名打者正是賴凰純。
  「加油!小純,讓他們看看你的厲害啦!」林燕如放聲尖叫高喊著,賴凰純在啦啦隊的加油聲中站上了打擊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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