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
把心思完全投入在這一個班
儘管只是科任
但一週要上五節課也夠多了
人的感情總是由著相處
一點一滴累積

畢業在即
有些依依不捨
告訴學生今天也許是最後一節課
那一天到晚惹惱我的學生問
"老師
你會不會捨不得"
我說當然會
他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其實是說給我聽)
我真不想畢業(不過幾乎所有敎過他的老師應該都額手稱慶，終於要脫離苦海)
我說那就再留一年下來吧
他還竟然說好

不瞭解他到底怎麼樣的個性
在班上時髒話不斷
總是罵人罵不停
勸告聲落下不到三十秒
又開始
他成績優秀
求知慾望強(其他課我不知道)
上課中最能與我對話的就是他
擁有創意點子的也非他莫屬
但嘴巴實在太壞太壞

算起來
他該是很給我面子的吧
當我們身邊沒什麼人
或是下課時沒人注意時
他會在身邊繞來繞去
告訴我一些私密的事
比如說

"老師，我昨天這ㄦ被開水燙到了"(邊掀開衣服一角邊告知)
"喔，那媽媽有沒有帶你去看醫生"(關心的語氣，但看胸口處僅有少許紅紅的，放心不少)
"沒有，因為我都沒有告訴他們"(那告訴我的意思是？)

交代的東西遲未做好
忍不住發起火來
"明天再不做好，我就不管你們啦"(那是不可能的)
"老師，別生氣嘛！不可以對我們失望啦"(那就快做好啊，嘴角忍不住上揚)

要請他處理班上同學照片
因為時間趕
說要到他家
讓他自我硬碟中讀取檔案
"老師，你要怎麼去？"
"我騎車，你坐公車，我們在xx會合"
"不要啦，你跟我一起坐車"
"老師，這樣很奇怪耶"
"對啊，所以我不進你家，我在門口等，你傳好了就還給我，我馬上離開"
"老師，進來啦，我請你喝汽水"
說著說著
又扯到別的地方
"我們家很大，晚上好可怕喔，太大了"(未經證實，最後燒片光碟給他)

要不就是
"老師，你有幾個男朋友？為什麼不結婚？"(小孩子，關你什麼事？)
"你去問你爸媽就好了"
"我媽媽說他眼睛瞎了才嫁給我爸爸"...

嘿
我從沒遇過一個這樣的小男生
在眾人面前
似乎有某種競爭
所以極度貶抑別人(連老師都罵)
但是
在個別相處時
卻又像個寧馨兒
嘴巴甜的不得了
"老師，怎麼沒有你的課了，我會想妳"(啊)
"好啦，下星期畢業典禮我會去看你們"
"不會吧！我以後都看不到你了嗎？"
"在我退休前回學校都可以看到我"
"那還有幾年？"(小鬼，又想套我的年紀)

說給同事聽
修過輔導的他說
"哇，連這些私密的事都說給你聽，可見他很信任你"
從我自己的角度來說
不特別覺得怎樣
只要當過導師
只要有同理心
受到學生這樣的回饋
那是不時發生的
當然
他表露自己時
我感動

就要離別
回想起這樣的點點滴滴
即使氣了一年
其實
撇開課業的緊張關係
還有暖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