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13 11:54:23請問找哪位?

雲橋, 28 days later after saw "28 days later"

雖然去看了28天毀滅倒數(28 days later)已經有一段時間,但是到現在才有把握將感想寫清楚。這部片子裡導演Danny Boyle運用數位攝影營造的迷離不安的畫面,結合Godspeed的搖滾配樂,紮實的吉他與鼓點成功營造出孤立無援的慌亂心境,令人激賞!

本片雖然是敘述一場由病毒所引起的浩劫,不過重點卻不在渲染病毒有多麼可怕。事實上病毒只是引出人性中的暴力特質罷了,這個可怕的病毒「Rage(暴怒)」與其稱為病毒,不如說它暗喻了我們社會裡隨處可見的的暴力、惡意。當病毒迅速傳染席捲了所有人類,恐慌所突顯出來的自私與猜忌取代了生活常態;生存在殺與被殺之間時,我們平常習慣了的價值觀都派不上用場,而我們還能剩下什麼選擇?

這部片子就這樣不斷地提醒我去檢討,當面對最現實的你死我活時,我應該採取什麼態度?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採取隔絕手段?甚至不惜殺死被感染而可能攻擊我們的夥伴(即使是親友?)還是我們更要去相信彼此,手牽手度過難關?又或是苟且偷生,趁亂去攏絡利益滿足慾望?寧願好死還是艱苦的繼續求生?...當我思考完之後不禁一身冷汗,我重新體驗到現在的安逸生活其實是多麼不切實際!「暴怒」早已經藉由慾望所衍生出的各種亂象散佈在我們四周!而我們卻隨著過度的物質享樂而逐漸消失對異己的同理心與包容力,加上因為追逐私慾而過度縱容的掠奪本性,使我們對於「暴怒」的免疫力逐漸降低,其最後結果就如這電影所寓言的末日一樣──人類會因為不再信任與接納彼此而開始互相殘殺,造成毀滅的因子將是人類自己!

本片說是驚悚片,其實一點也不恐怖;連血腥的場面都屈指可數。感覺倒像是在連續做了好幾場夢的惡夜裡醒了又醒,夢了又夢。一開始跟著主角吉姆在空無一人的倫敦醒來,孤立、無知、焦慮、惶恐不安。這是習慣了物質生活以後害怕空虛的惡夢。

被狂暴的活死人追殺,發現親友全都死絕,平日所習以為常的社會規範與道德觀被完全否定、粉碎。這是人們每天陷在生活競爭中,被壓力與人際關係壓得無法喘息的夢。

遇到法蘭克與漢娜父女,一同啟程尋找庇護所。在法蘭克強壯而溫柔的父親形象保護下,主角們第一次有了可以安睡的時候。這是場溫暖甜美的天倫之夢,不過在接續前面一連串的驚惶失措後,這場夢溫柔的讓人不敢接受,深怕禁不起夢醒時的絕望。

堅強的守護者沒多久就倒下了,隨之而來的是據地稱王的一小支倖存軍隊,領導者偉斯特中校假借維持體制的大義名份,去殘害原本應該受體制保護的主角一行人。為了救出同伴,吉姆選擇以暴制暴,赤裸而染血的復仇身影竟然令人產生如同受感染的惡鬼一樣的錯覺!這是場令人感到醜陋與難過的惡夢。

吉姆從應該是植物人的沉睡中醒來,迎接他的卻是世界已經毀滅的現實,這是幸或不幸?也許是因為沒有經歷過那所有人自相殘殺的28天,所以還保有對人的信賴與愛。但是最終仍然不得不為了生存而放棄堅持,甚至與應該是同伴的倖存者互相殘殺,應証了片子前段所說的:「越是活到最後的人,殺的人越多!」

在我還一直慶幸始終靠著對人性的信任而通過種種試煉的吉姆,仍然免不了被背叛,並且為了自保而開殺。如此說來,我們為了活著,到底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影片的結束似乎是個充滿希望的幸福結局:吉姆在一棟湖畔的美麗小屋裡,伴著灑入的陽光醒來;與瑟琳娜跟漢娜一起在草地上舖著大大的「HELLO」,向著遠方飛來的偵察機揮手...嗯?好幸幅啊?這真的是這部片的結局嗎?還是另一場為了安慰沉重心靈的幻夢?果然,疑惑的等到工作職表字幕上完,導演丟出了另一個結局:選擇以暴制暴的吉姆終究難逃一死,剩下的女主角瑟琳娜再度捨棄情感,恢復最初的冷酷無情,帶著漢娜繼續永無休止的生存之路。

吉姆與瑟琳娜這一男一女兩個主角,代表的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立場:一個是堅信同舟共濟,互相扶持的人道精神。一個是為求生存可以毫不猶豫地砍殺同伴,試圖捨棄一切情感來隔離恐懼。兩種立場互相論辯,最後是瑟琳娜接受吉姆與法蘭克父女的無懼之愛,而重新恢復人性;我想這也是挽救充斥現代人的藩籬與冷漠感的良方--去包容,去關心與幫助在身邊的人。經歷過SARS時期的緊張恐懼,這種體驗更顯深刻。仔細觀察這部影片其實有不少矛盾的地方,不過這是一部比較偏向意境(我說像夢一樣)的電影,我覺得無傷大雅。有趣的是其中被病毒感染的活死人雖然會變瘋狂而攻擊正常人,但是彼此之間卻不會互相攻擊;反而是倖存的人類自相殘殺,自取滅亡。巧合的諷刺了片中論述的人類歷史中對於異己的傾輒殺伐遠勝於病毒。

據說導演Danny Boyle為這部電影準備了四種結局。當初因為預算拮据,第一個結局只拍到第三個結局前半部就打住;第二個結局便是前述等片尾字幕上完後才出現的結局。因為覺得太悲慘沉重,觀眾可能走不出戲院;所以基於市場考量,Danny Boyle拍了第三個結局──也就是目前戲院放映的那一個苦盡甘來的版本,讓大家能看到救贖與希望。第四個結局則未拍成影片,但他將以旁白搭配分鏡表,從另一個角度剖析人性,到時這四個結局將會收錄在DVD版裡。看來Danny Boyle對於這類探討人性邊緣的題材,還真是意猶未盡,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