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
每當一個愛情像風箏那樣從妳手心飛走,妳日漸形銷骨立的程度,彷彿可以測量出那個愛情在妳心底的深度。妳的想念、牽掛、甜蜜與悲傷都一起被帶走,寥寥的天空,什麼都沒有了。
儘可能地,依賴最少的食物過日子,大部分的時候,妳即使不進食也感覺不到饑餓,不論是有意或是無意的,妳讓自己消瘦成一個偏離常態的地步,並且暫時沒有打算停止的意思。
於是,妳的肩膀愈發單薄,胸前的肋骨清晰得能夠一根一根數,在路上行走時,那個枯槁的身影總會蒐集到許多同情與詫異的目光,但妳不覺得這樣有哪裡不好,妳就是非得這樣不可,不能太健康,也不能太有精神,虛弱的時候,那些回憶彷彿也比較黯淡,不會在心底發亮,耗弱的身體讓妳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念。
反正,活在這個流行病態骨感美的年代,當妳站在鏡子前,還是能夠好好地欣賞自己,枯瘦的四肢,薄薄的身體,正如鏡前反映出的模樣,妳是羸弱而易碎的,好像只能用這種方式說明,妳已經無法再逞強,人們或許該對妳多點憐惜,不會用太過殘酷的方式對待妳。
那個愛情已經結束,隨著日子慢慢飄走,陌生得再不能與妳的生活產生任何關聯,但當妳晃蕩到某個巷口,或者經過某家咖啡廳,無意間聽見某個廣播節目正播放的歌曲,手機裡不小心碰觸到的一號快速鍵,甚至是一罐香水的味道,好像有個什麼就躲在那些東西裏面,總也讓妳遺忘得不徹底。
妳突然想起以前最愛放的風箏,在妳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爸媽常帶著妳到廣場的草坪放風箏,記憶中,總有幾次風來得太張狂,小小的手實在已經盡最大的力氣緊緊握住了,但妳真的不知道風箏的線到底是怎麼鬆開的,妳最心愛的風箏,就是這麼失去的。可妳總覺得那只風箏只是被困在遠方某棵很高很高的樹梢上,妳不死心地四處尋找,在暮色愈來愈淡的天空底下,有幾度彷彿能夠看見它,又以為是幻覺,最後只能暈眩流著淚離開。
那只心愛的風箏啊,雖然飛走了卻就又這樣永遠停在妳回憶裡,妳再也不須使盡力氣去抓住那根線,它就繫在妳心上,一直跟著歲月在妳心底飄啊飄的,直到妳變成一個女人,直到妳失去了像那只最心愛風箏一樣的男人,也跟著風箏一起住進了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