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很矛盾的，既怕死，又愛挑戰死神。比如坐飛機，便是跟死神玩一鋪大小，賭注是生命。 

    如果你相信統計學，那麼坐飛機就不比坐巴士危險。但即便是這樣，半個月以內有三架飛機失事墜毁，仍教人目瞪口呆。馬來西亞航空的空難，是人為的，導彈擊落的，最讓凡塵裡的我們，痛恨世間的戰爭怎麼就無法停止。為了奪回國土也好，民族尊嚴也罷，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也不願意看到血流成河。要是生於遠古時代，為了生存，我們是否也得彼此廝殺？

    那天下着雨，坐的士去上班，路途中看網上新聞，方知馬航出了事。禁不住慨嘆：馬航又墜機了啊！

    是啊，幸而這次沒中國人！司機不假思索說。

    的士剛好駛過新西洋墳場，我忽然覺得車窗外的雨變灰了，像一簾灰心的霧水，籠罩了車廂。我默然。那一刻的心情無以名狀。沒有感到安慰，也沒有感到悲哀，更沒有感到慶幸。撫摸自己的內心世界，竟發現，我居然，是這麼冷酷無情的人。是司機直率的話把我的悲憫之情掃得蕩然無存，還是，我已經活到視生死如常態，漠然不為別人的苦難悲哀的境界？

    但是，有時候讀報，仍然會為一些人間無常的新聞而掉眼淚的啊。

    前些天與舊同事聚會，得知一位才五十來歲的舊同事離世了。我與她雖然沒甚麼交情，但也共事過幾年。這個消息也沒有讓我傷心，只感到一絲傷感而已。朋友說，我們如今活到隔一些時日便聽到“有人走了”的歲月。是的，時間真的比誰都無情，一晃，生命便開始倒計時了。

    死，是挺可怕的。之所以可怕，是因為沒人知道還有沒有死後的世界。我們只能在這個生的世界，盡情活一次。同事說，發明工作的人應該判刑，害得每個人都把一生的好時光浪費在工作上。我笑說：那麼發明錢的人該罰嗎？即便不用工作，我們還是不得不去覓食，那算不算工作？

    正是因為生命短暫，又不得不努力工作，人類才發明“玩”這回事的吧。我們不甘心只在家裡玩，在自家城市玩，故此想要坐飛機到其他地方走走，開開眼界，玩個痛快，哪怕每一次飛行，都得把生死置諸度外！

(原載澳門日報)  2014.8.2  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