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戀愛，叫暗戀。

    暗戀的情懷，可以很綿長，也可以很短暫。悠悠長夜，惦掛着一個人，而那一個人，連你在愛戀着他／她也不知曉。

    “愛情一直都在，只是，最初的悸動，有時候會變成對方跟自己的心痛。”

    台灣資深策展人李立亨替《救贖》中譯本寫的推薦序有以上這一句話。說得很透，任何曾經卻失去的愛情的後遺症，正是心痛。有的時候這種心痛很沉重，另一些時候，隱隱。

    《救贖》不是一部稱職的愛情小說，沒有激情浪慢的情節，也沒有可歌可泣的戀情。芬蘭出生的作者蘇菲 ·奧克莎儂(Sofi Oksanen)，寫了一段曾經在北歐的愛沙尼亞發生的暗戀。而這一段暗戀，殺傷力不比那時期的蘇聯秘密警探小。故事的時間線放在二十世紀三十至九十年代，主人翁愛莉德生於萊內郡的一座農莊，她長得漂亮，卻不及姐姐英格漂亮；她聰明能幹，卻不及姐姐聰明能幹。在一次偶然邂逅的瞬間，在她剛俯身拾掇不小心踩在泥濘中的皮鞋的幾秒間，她看到了漢斯，而漢斯卻看到了英格。姐姐與漢斯的戀愛如野草般瘋長，同年，已共諧連理。不幸的是，父母雙亡的漢斯入贅她們家，夫妻倆的恩愛如刀深深刺進愛莉德的心。

    在那個動蕩的時代，愛沙尼亞被蘇聯佔領，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中，為自由的愛沙尼亞而戰，是漢斯除了熱衷農活外的另一個終身志願。他參與了反共的民軍，敗北後與戰友淪落為只能東躱西藏的“森林兄弟”。這時候，愛莉德仍然深愛姐夫漢斯，潛伏在她內心最秘密的地方，是一個能與漢斯長相廝守的願望。只是，為了漢斯一句託付的話，她竭力維護姐姐和漢斯的女兒；她也為了心中所愛，盡了最大的能力保護漢斯。她眞的盡力了，甚至把自己嫁給蘇聯人，甚至舉報姐姐協助叛黨，使得連小姨甥女也要被流放西伯利亞，為的也只是漢斯正眼看她。

    而這個同時發揮人性最光輝也最黑暗面的愛莉德，為了忠於她的一往情深，終於把漢斯活活悶死在他藏身的密室裡。

    被暗戀的人，終生被蒙在鼓裡。幾十年後，愛莉德依然以為，要是那一刻她沒有彎身，那麼……

    有一種戀愛，叫暗戀。

(原載澳門日報)  2014.6.14  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