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澳門日報

水月

澳門的國際機場雖小，但恐怕沒澳門人不喜歡她。

出外旅遊，住得再遠也只需十五分鐘的車程就到了機場，回來時一眨眼就到家門口。這種便捷讓人不忍說澳門機場的半句壞話。

這次去沙巴旅遊，也是衝着可以由澳門直飛的方便而決定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想起弟弟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也許就是在沙巴度過的。那是2004年的時候，弟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家人出外旅遊。那時兩個姪子還小，回來已不停地說沙巴有多好玩。

沙巴的確是很適合度假的地方，海水清澈，天色淡藍，雖偶有肥厚的雨雲，但陽光依然燦爛。沙巴的海島自然環境保護得較好，不到腰線高的水下魚兒游來游去，即使不諳水性，也能享受浮潛的樂趣。很多人不明白甚麼叫浮潛，現在我可以給你解說。那就是穿着救生衣，戴上潛水鏡，含着一根穿出水面的喉管呼吸，人在水中浮，臉蛋往下潛，在海中與魚群追逐、嬉戲。但最要緊的是穿上蛙鞋，能讓你游得比平常快得多，一下子就到了水中央。除了觀魚，還可以賞珊瑚，對城市人來說，是眞正能鬆弛神經的活動。這時候，任何不快或壓力，都會在你腦海中煙消雲散。

記得弟弟那年遊沙巴回來，對自己一下子就學會了滑水好不自豪。當我身在沙巴，回想弟弟，確切地感到了他當時的快樂，也想起了弟妹。

我對弟妹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她，弟弟短暫的一生，也就不會那麼圓滿。弟弟認識她的時候，已不是一個健康的人。而是一個患過鼻咽癌，又發現腦腫瘤的病人。腦腫瘤雖說是良性的，但誰敢擔保哪天出岔子！因此，我和媽媽都極力反對他們結合，其實是為了弟妹好。媽媽是過來人，深深體會到年輕守寡帶着幼小的孩子多麼苦。弟妹的父母更是氣得連婚宴也不出席。然而，弟妹對弟弟的愛如此執着，他們成了家有了孩子，把本來因自身生命的無望而變得吊兒郞當，頹廢浪蕩的弟弟帶回正軌。讓他走過一段美滿的人生，雖然短暫，卻充滿溫暖。

有時候我覺得弟弟太自私，他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卻建築在隨時會坍塌的流沙上。但是，也許只有他和弟妹，才能對這段不圓滿的圓滿人生作出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