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國小六年級，還是國中的時候，我已經無法準確地確認是什麼時候的回憶…

那是在劇校的某個階段，剛進劇校沒有太久的時候。當時，有一堂課程，名為「得勝課」。是由學校學生心理輔導室安排的課程。我想不透為什麼會有這樣類似於教會團契的課程。上課的內容就像青年團契一樣，請了一些教會的人士，來上心理的輔導課。然後上著我實際上並不喜歡的課程。我在這堂課上沒有表現興致缺缺的樣子，也沒有刻意的不配合。但我時常在這堂課上被稱讚。被稱讚的原因是，在紙上做的心理輔導作業，我總是寫得特別好。在那時，時常被長輩堪稱早熟的我，在這樣的課程上，可以完全表現出，我在那個小時候就已經想很多的那一面。今晚回憶起來，原來我真正了解我能在紙上暢所欲言，是從那一堂課開始的。

往後的記憶裡，我了解了我實際上很討厭那樣的課。就如同我對於那我討厭的教徒以及教徒的歷史那般厭惡。﹝彭昱曾說我不能只因為一個教友的行為而標籤了所有基督教徒。我想了好久、好些個月。我所讀過的宗教史，以及我親眼見過聽過看過經歷過的，我實在無法原諒那樣不懂尊重與容忍的切身之痛。尤其那還是曾經的親人。﹞往後的那一年發生了那樣的事，讓我意會了，我早在那時候便心有嫌惡。那門實際上令我生厭的課，卻很諷刺的開展了另一個意識的我，開了我另一個靈魂的出口。後來的國中時期，累積了劇校學習融合忠孝節義與文學戲曲的歷程，還有生命裡頭經過的許多推波的手掌，我在文字裡頭挖掘了一條路，把原來連造句都不會的愚蠢的我，成為了能利用文字這項工具，來讓我心裡頭的另一個精神面得以成長。當我無法用現實的我與表演的我詮釋表達我所想要述說的表現的時候，手中的筆便能巨細靡遺地把困頓的靈魂傾訴在紙上。想起初入傳統戲曲的這個門，不甚公平的生活、備受擠兌的生活，孤立無援的生活。我在幾乎要放棄，又重新面對的那個十二歲，我遺忘了過去。我了解了現實與無奈，不是傳統教育制度的錯，而是當時我們的年輕與幼稚的心態，還有在一群封閉而無法健全的群體社會性。於是，在長輩者的眼中，我仍舊能是那個早熟、肯練、肯吃苦肯用心，對著傳統戲曲有了極大抱負，也很有自己想法的學生。那也是我擅長的表面。而又再另一方面，發展了我抽菸、喝酒、想著如何違反校規，儘可能在團體同學生活之中，能達到同步調的人格。環境成了我最大的變革因素。在各種不同的環境狀況之下，為了能達到不會崩壞的平衡，我便在平衡之中，尋求能夠補足的空位，來達到我所希望的平衡。在不同面具下游走，我無法解脫的部份，並不擅長言語解釋的我，在文字上發展了第三種人格，唯一對自己的腦袋誠實的人。

書寫出來的字句，是我無法用言語口述的；我說的言語，書寫在文字上太過膚淺。舞臺上感受的精神，難以用文字與言語闡述清楚。我亦無法清楚我三個人格的分別，甚至如此多年來我都無法了解他們的存在。直到剛剛躺在床上，猛然回憶起那早被遺忘的討厭的課，那時虛偽又痛苦的我。原來，我分歧的思想，我的人真正開始分歧，是在那麼早的時候…

十二年。我藉由十二年的經歷，發展了三種不同的我。我身體裡面過於老成的過於幼稚的靈魂，相互撕扯著我頭皮下那脆弱的豆腐塊。不時地替換主宰我的種種。有時能感覺到，某個靈魂正在休息。於是，我便無法在書寫上思考；感覺到另一個靈魂休息，我便陷入了沉默，因為我也只能沉默。或者是演出上靈魂的不安。只是到這時候，才開始初步了解了，我該死的頭皮之下那塊豆腐渣的一丁點。原來，在我那一頂點大的頭蓋骨之中，塞了這麼多人。

這也難怪
一間房間住三個人
難怪我常會有偏頭痛發作……


1.8.2008
06：15

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