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島東路三號」出發...
幌馬車之歌~~
黃昏時候,在樹葉散落的馬路上,目送你的馬車,在馬路上幌來幌去地消失在遙遠的彼方。
在充滿回憶的小山上,遙望他國的天空,憶起在夢中消逝的一年,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馬車的聲音,令人懷念,去年送走你的馬車,竟是永別。
「幌馬車之歌」是台灣光復初期基隆中學校長鍾浩東很喜歡的一首日文歌
鍾校長在1950年的政治撲殺行動中遭槍決,就此結束了短暫卻熾熱的生命
因著「青島東路三號」,我開始想探知白色恐怖時期命喪馬場町的台灣精英故事
又,昨晚與二個孩子聊及二二八的肇因,我勸勉孩子身為台灣人不能不知台灣事
話說得大義凜然,回頭卻心虛不已,自己何嘗知道了多少台灣的真正歷史與人物
於是下定決心,要好好追尋近百年的台灣,就當是幫近日頹廢的自我設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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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
「青島東路三號」,是愛國理想主義,更是真實滴血的歷史
「青島東路三號」,啟動文化出版社,作者:顏世鴻
青島東路三號,是1950年代的軍法處看守所
在那個荒謬年代,台灣的知識份子陸續被押著走進青島東路三號
幸運的人,下一站是監禁火燒島
不幸的人,下一站是血濺馬場町
顏世鴻因「中共台灣工作委員會學生工作委員會案」被監禁13年7個月又2天
同案的有11個人遭到槍決,書中刊有被槍決的葉盛吉的遺書,遺書的末行是:
「獻給忍苦的我的妻,以及還沒有見過面的我兒光毅。 父親字」
讀畢胸口好難受,有一股滾燙的熱流翻攪著,不知該怎樣才能好好地排掉
自此,開始陷入對那時期命喪馬場町的成千上萬台灣精英的探知漩渦裡
他們,在異族日本的統治下反抗異族,卻在祖國中國的懷抱中被祖國強暴
帶著那樣的遺憾,那麼年輕的生命,如何超脫?如何從容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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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恐怖時期的書還沒寄到,倒是在書房找到二二八的書
就從二二八開始吧...
1943年8月,美、英、中舉行開羅會議,決議戰後日本將台灣歸還中華民國
1944年4月,中國設立「台灣調查委員會」,開始擬訂「台灣接管計劃綱要」
1945年8月15日,農曆七月八日,正午十二點,日本天皇正式宣佈戰敗投降
1945年9月9日,林獻堂等6人受何應欽之邀代表台灣出席南京的受降典禮
1945年10月17日,第一批國府的國軍七十軍由基隆港入台,全台熱情迎接
1945年10月24日,「台灣省行政長官」兼「台灣警備總司令」陳儀抵台就任
日治時期,有志之士或透過激烈反抗,或透過辦報文宣,時刻想爭取自由民主
設身處地,經過50年的日本殖民政策對待,終回歸祖國,民心期盼有多深切
以為戰勝的「祖國」就要為台灣帶來新生命,自由、民主、平等、進步、富裕
長期帶領台人積極或消極抗日的社會賢達,就待日後投身政治報效國家的機會
然,二戰剛過,國共未休戰,國府自身仍一團亂,受派治台的團隊能多有效率
南京移入的黨、政、軍系統都陷入戰後難免的疲弱匱乏甚至腐敗墮落的亂象中
軍隊亂紀、公營事業停擺、官員忙撈錢、貿易局私將台米/鹽/糖運到上海去...
領導者該登高一呼嚴加整頓?或是默許人治多於法治的過渡時期社會動亂呢?
這當中又存在著語言隔閡與對地方自治的理念不同
日治時期還算安定的台灣,在陳儀團隊進入之後,一次次的相互牴觸
於是,1945-1947,怎一個「亂」字了得
有關二二八
民國36年(1947)2月27日傍晚,專賣局台北分局的六名緝私員在現在延平北路、南京西路口附近的「天馬茶房」查緝私煙,查獲一名寡婦林江邁販賣私菸,於是將林婦販售的私菸與身上的金錢全數沒收。
林婦苦苦哀求,卻遭緝私員以手槍敲打頭部,因失血而昏倒。附近圍觀的民眾,群情激憤,包圍查緝員論理,查緝員從現場脫逃時,開槍示警,卻誤擊斃一名旁觀的民眾。於是場面失控,群眾集結包圍警察局及憲兵隊,要交交出肇事的人員,交涉卻無結果。
翌日,2月28日,群眾舉行遊行示威,人潮愈聚愈多,憤怒的群眾衝入專賣局台北分局,打死兩名職員,並將專賣局存貨及設備搬至馬路,放火焚燒,接著又遊行至行政長官公署(今行政院)前示威請願,結果遭到憲兵從陽台以機槍掃射,造成數十人傷亡。事件遂擴大。
消息傳出,台北商店紛紛關閉、工廠停工、學生罷課,以示抗議,更有民眾衝入台北公園的廣播電台(今二二八紀念館),透過廣播向民眾廣播,並呼籲全島群眾起來抗爭。於是不滿的情緒迅速蔓延至全島,外省人成為民眾出氣的對象,被毆打的事件時有所聞。
這時,警備司令部立即宣布全島戒嚴,出動武裝憲警巡邏市區,甚至開槍射殺民眾。而一些曾擔任過日本軍伕及志願兵的民眾為防止外省人警官以武力鎮壓,於是進佔各地警察局,接管警察的武器,以尋求自保。
當時台北市參議會緊急召開會議,並向長官公署提出解決方案,行政長官陳儀表示接受,於次日(3月1日)中午起,解除戒嚴。3月2日,以民意代表為主體,各界擴大組成「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提出政治革新的各項要求,並要求軍隊須於3月3日下午六點前撤回營區,各地治安由憲警與學生組成的治安服務隊共同來維持。
一場因取締私煙失當的警民衝突事件,至此已演變成全島廣泛的族群衝突及訴求改革的政治行動。
陳儀對於「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提出的改革方案,一方面表示會接納,另一方面暗中向南京請求派兵鎮壓,指稱這次事件為「有計劃的叛亂行為」。3月6日陳儀接獲蔣介石密電,21師全師及駐閩的憲兵團2營將派往台灣支援,即不再理會事件委員會的各項建議案。3月7日,委員會向陳儀提出42條改革意見,遭陳儀拒絕。
3月8日,憲兵團2營抵達基隆港。3月9日,國軍21師抵達基隆港。同日,宣布戒嚴,軍警展開搜捕及鎮壓行動,包括不少社會菁英、民意代表、學生、民眾遭到槍決,逮捕下獄或失蹤,全台充滿肅殺氣氛,人心自危。3月10日,陳儀下令解散「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3月14日,台灣警備司令部宣布事變平定。接著國防部長白崇禧代表蔣介石來台宣撫。
二二八事件主要的動亂,歷經14天,在台的外省人與本省人都付出慘重的傷亡代價。依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發表的《台灣省二二八暴動事件紀要》的記錄,台北市的各機關,公教人員死亡33人,失蹤7人,受傷者866人;至於民眾的死傷統計,由於當時沒有進行全面調查,但估計人數遠遠超過公務人員的死傷人數。根據學者估計,二二八事件死亡的民眾人數,約在一至三萬人之間。但各方見解不同,有人認為這個數字過於高估,有人則認為死亡人數不只如此。
二二八事件後來影響深遠,其原因並不在於事件本身死亡人數的多寡,而是事後政府的處理態度。事件之後,陳儀遭到撤職,政府展現開明態度,撤銷台灣省行政府長官公署,改組為省政府,並任用前駐美大使魏道明為台灣省省主席,省府委員及各首長設 21人,其中本省人佔12人。
這樣短暫的開明作風,隨著民國38年(1949年)國民政府在內戰失利,中央政府播遷來台,在台實施軍事戒嚴體制,政治氣氛又趨向嚴峻,政府展開肅清匪諜的「白色恐怖」。二二八事件的傷亡者不但沒有獲得撫恤或安撫,反而被政府定調為台灣人受日本奴化教育所產生對祖國的誤解及受共諜鼓動的一場叛亂活動。二二八事件從此成為不能公開談論的政治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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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精英與知識青年們…
在日治時期,積極學習中國白話文和普通話,私下組織結社表達抗日的決心
在戰後初期,為台灣光復而熱情狂喜,為回歸祖國而雀躍,從各地回台想貢獻
二二八之前,看到陳儀體制的腐敗和獨佔,以報紙和公聽會向民眾宣揚理念
二二八之際,積極帶頭向中央爭取政治改革,或以武裝組織在街頭抗議…
然,二二八被暴力鎮壓,所餘的結果只有全面的潰敗、絕望、矛盾、苦悶…
他們徬徨迷失了,究竟,中國是什麼?祖國是什麼?台灣要往哪裡去?
進步的台灣青年們對國民黨政府所代表的「白色祖國」感到絕望,冀望台灣能改變
是時,中國共產黨夾著高民氣與新國力,誓言以社會正義對待階級不平等的問題
相較之下,國民黨仍以一派的亂象、獨權、貪瀆、腐敗、官僚、武力的勢力進入校園
1949年,台大與師大學生因單車雙載被警察毆打,各校學生串聯進行抗議
結果,國民黨逮捕監禁200多個大學生,槍決了18人,此稱「四六學運事件」
台灣知青們再一次看到國民黨政府的獨裁與慣用武力對抗人民的真實面目
絕望之餘,夾在共產黨與國民黨間的台灣精英與知青,得在有限的選擇中找到出路
他們的思想透過多方研讀與衝撞,自然轉而傾向左派的共產黨的「新民主主義」理論
他們透過讀書會、學生自治聯盟、文化協會、農協等組織運作多方推廣相關信念與做法
與二二八的不同是,此時的組織運作確實參雜了中國共產黨的勢力,是有組織系統地在進行
李登輝被指曾加入共產黨,正是發生在此階段,李的說法是曾加入組織,但不知屬共黨組織
重點應不在是否名為共產黨,而是當時具進步思想的優秀台大醫師與學生,幾乎都加入組織
二二八之前,台灣僅有七十幾個共產黨員,之後,卻迅速增加至八百多人
二二八發生時,台灣人要求的只是政治改革與台灣人的權利,沒想推翻政權
然,此時,國民黨失去大陸江山,知青的理想民主主義與浪漫革命情懷再度受到鼓舞
他們堅定地相信,透過自己在民間的擴大集結與持續學習,台灣終有一日被解放
有關白色恐怖
1949年5月19日,蔣介石以國民黨總裁身分到達台灣,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就發佈戒嚴令
戒嚴期間,為防止中共在台顛覆,也為了達到嚇阻台灣人民有追求自由與民主的思想
立法院通過懲治叛亂條例及動員戡亂時期檢肅匪諜條例,這讓台灣開始進入「白色恐怖」
情治單位機關逮捕結社表達意見的人民,公權力無限擴大,人民基本權利完全失去保障
具有社會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與進步青年更是戒嚴令下白色恐怖的主要打擊對象
一經檢舉即全面緝捕並入獄判刑,隨意冠以匪諜、政治犯、思想犯等致命罪名
根據行政院所提報告顯示,戒嚴時期,軍事法庭政治案件達29,407件,無辜受難者14萬人
根據司法院透露,如以每案平均三人計算,受軍事審判的政治受難人,應當在20萬人以上
這些人都是「白色恐怖」的犧牲者
日本統治台灣50年,殖民地的台灣才難得出現了一批思想與膽識過人的優秀知青領導人才
但,光復才5年,國民黨政府就用一場白色恐怖把這些知識份子一次撲殺殆盡
即使未被槍斃,也被以各名目罪狀送綠島長期監禁,人生的最精華歲月,就在牢獄裡過去
韓戰爆發後,台灣躍升為美國亞太防禦線的樞紐,清共行動受到美國認同,撲殺更有理
二二八是單一、短時的歷史事件,白色恐怖則是一個較長的歷史時期,人事物也更繁複
二二八發生在1947年2月底至3月初,數萬犧牲者幾無經審問判刑,多數遭掃射或槍殺死亡
白色恐怖狹義指1949大陸失守到1954中美簽署共同防禦條約,廣義則涵蓋整個戒嚴時期
國民黨政府在白色恐怖時期以高壓手段整肅紅色勢力,大批逮捕、處決、思想改造知青們
事實上,二二八與白色恐怖不單在時間上緊密相連,在涉及的人物上也有相當程度的重疊
或許可以這麼說:白色恐怖是二二八事件的延續
1950年代前五年,國民黨至少殺害了4000至5000個甚至於8000個以上的本省和外省人
並將同樣數目的知識份子、文化人、工人和農民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與無期徒刑
一直到1984年12月,最後兩個50年代的政治終身監禁犯林書揚與李金木才被釋放出獄
1991年懲治叛亂條例廢除,1992年中華民國刑法第一百條的修正,白色恐怖才真正結束
有關戒嚴
「戒嚴」,這個動員戡亂時期的臨時措施,在台灣總共「臨時」了38年又56天,是世上持續時間最久的戒嚴。「戒嚴」之下,人民不得結社、集會、請願、組黨、創報、遊行,軍方可以取締任何有礙政權穩定的言論、新聞、雜志、標語、出版物,軍事法庭則可以審判匪諜與叛亂罪。國民黨當局一聲「戒嚴」,從此限制了台灣人民的生活自由與民主權利38年。
1949國民黨撤退到台灣後,為防止共產黨勢力在台灣滲透,開始夾戒嚴令對可疑份子展開趕盡殺絕的偏激手段,尤其具有開放的社會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與進步青年更是戒嚴令下白色恐怖的主要打擊對象,一經檢舉即全面緝捕並冠上匪諜、政治犯、思想犯等致命罪名。
1950年的「台北工委案」,劉永福、蔡炳、李東益三人原判12年,判決書送抵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手上後,蔣經國私將三人改為死刑,另相關的蘇友鵬、吳振壽等十幾人則加重刑期。這些被指匪諜的人,絕大多數是冤枉的,如蘇友鵬不過是閱讀「狂人日記」。龍應台曾引述一組數據:僅20世紀50年代,國民黨當局軍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有29407件,受難人大概有14萬人,然,當時所謂的「共諜」裡,真正的共產黨人只是極少數。
大雨
楊逵與「和平宣言」的滄桑 - 2
與此同時,楊逵草擬好一千餘字的宣言,隨即油印二十份,寄給共同計畫的二十人(都是外省人),請他們斟酌修正。
一月廿一日,在各方逼退的壓力下,蔣介石宣布引退;李宗仁副總統代行總統職權。同一天,上海《大公報》刊出一則該報特派員從《新生報》「橋」副刊主編歌雷那裡取得,後被稱為「和平宣言」的「台灣中部文化界聯誼會宣言」。
「和平宣言」的總綱是通過「省內省外文化界的開誠合作」,「泯滅省內省外無謂的隔閡」,把台灣建設「成為一個和平建設的示範區」。它的訴求包括以下五點:一、消滅所謂獨立以及託管的一切企圖,避免類似「二二八」事件重演。二、還政於民,確切保障人民的言論、集會、結社、出版、思想、信仰的自由。三、釋放一切政治犯,停止政治逮捕,保證各黨派依政黨政治的常軌公開活動,共謀和平建設。四、增加生產,合理分配,打破經濟上不平等的畸形現象。五、遵照國父遺教,由下而上實施地方自治。
它的口號包括以下四條:一、清白的文化工作者一致團結起來!二、呼籲社會各方為人民的利益共同奮鬥。三、防止任何戰亂波及本省。四、監督政府還政於民,和平建國。
值得注意的是,「台灣中部文化界聯誼會宣言」在發表當時並沒有提到「和平宣言」四字;一直要到一九五○年五月十日,台北《中央日報》刊登「楊逵處刑十二年」的新聞中,才第一次公開提到楊逵「撰擬『和平宣言』」之事。一九八五年三月十二日,楊逵逝世。在此之前,「和平宣言」仍是不能公開談論的政治禁忌。
楊逵生前一再自稱以「和平宣言」獲罪。其實,一九四九年初毛澤東提出「和談八條件」以後的整個中國,「和平宣言」的簽名運動不是台灣一地的孤立現象。如,一九四九年七月下旬,「長沙市各界迎接解放聯合籌備會」成立;月底,在各界人士中間展開了一個「和平簽名運動」,發表了一份「和平宣言」。
一九八二年,楊逵訪美歸途,在日本接受戴國煇與內村剛介訪問時提到:「想來,二二八事件以來的種種事情,漏掉沒有寫的,還有許許多多。…我想一定要把它的一切寫出來。」然而,在反共戒嚴令尚未解除的彼時,回到台灣以後的楊逵終究「因為沒有辦法拿捏尺寸,心裡的話不能講,…因此常常不知如何下筆」。
因為這樣,楊逵辭世之前,終究還是沒有機會把他想講的心裡話,公諸於世。歷史因此還是留下許多無法彌補的遺憾。
大雨
楊逵與「和平宣言」的滄桑
2013-05-16 01:55 中國時報 【藍博洲】
《中國時報》十五日報導「楊逵噤口的血淚往事」,提起當年陳誠將楊老繫獄的「和平宣言」。那是一九四九年四月六日的事,當時楊逵力倡民族團結,發表「和平宣言」後與革命伴侶葉陶同時被捕入獄,後以「以文字為有利於叛徒之宣傳」的「罪名」,處刑十二年。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台灣光復,楊逵改「首陽農場」為「一陽農場」,慶祝台灣回歸祖國懷抱;同時,他得到年輕人支援,以刻鋼版、油印方式出刊《一陽週報》,介紹國父思想與三民主義。同時,他將經常聚集「首陽農場」的年輕人組織起來,成立「新生活促進隊」,自動為髒亂的台中市清理垃圾,希望通過這種自覺行動,進一步掃除台灣人的奴隸劣根性。清潔工作完成後,他又通過「大湖幫」老大廖金和,組織地方上「兄弟」,成立「民生會」,維持接收前的地方治安。
一九四六年,楊逵擔任《和平日報》新文學版編輯,同時進入「台灣評論社」,成《台灣評論》的同仁,發表過日文短文:《請聽人民之聲》,並出版題為「中日文對照.革命文學選」的《新聞配達夫》(胡風譯)和《魯迅小說選》(楊逵譯)兩書。台灣革命先烈遺族救援委員會成立,楊逵擔任副總幹事,慰問各地的抗日先烈遺族。
一九四七年發生二二八事件。楊逵寫《從速組織下鄉工作隊》,呼籲大家到鄉下去,擴大控制面。事件後他被捕入獄。出獄後,他創辦「台灣文學叢刊」,因而與外省籍文化界比較有接觸,在聊天中,他們都憂慮著經過二二八事件的混亂後,本省民眾與外省人之間存在著隔膜與衝突,因而對如何溝通感情交換了意見,並決定組織文化界聯誼會;他們認為,文化人有理性,不會衝動,想由文化人的精誠合作來影響民眾,消彌隔閡,並推他起草「和平宣言」,試圖緩和外省人和本省人的感情對立。
一九四九年年初,國民政府在大陸的統治面臨全面崩潰局面。隨著國民黨政權在大陸戰場明顯的敗退,台灣的地位也更加重要;相對地,它的政治形勢也更加嚴峻。
大雨
台灣作家藍博洲﹕打撈將被湮滅的台灣民眾史
2012-03-19 10:21:45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他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都是熱愛祖國的台灣人,都希望結束內戰,實現祖國統一。”
1960年出生的藍博洲28歲時創作了報道文學《幌馬車之歌》,一時轟動台灣,著名導演侯孝賢後來在《悲情城市》和《好男好女》兩部電影中都借用了這部作品。而回想寫作歷程,藍博洲最先提起的是前一部作品──《美好的世紀》。
“我寫了這麼多人,對我影響最大的還是第一位。”藍博洲說的是生命終結在32歲的台灣醫生郭琇琮。
出身臺北士林望族的郭琇琮生於日本殖民台灣的年代,有著強烈的中華民族意識,曾因成立反日學生組織被捕判刑。1947年“二‧二八”事件爆發後,台灣知識分子對國民黨政權的腐朽普遍感到失望,作為青年領袖的郭琇琮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50年5月,郭琇琮被捕,同年11月底就遭到了殺害。
37年後,這個被隱匿了的傳奇故事被《人間》雜誌的年輕作者藍博洲偶然聽說。在白色恐怖時期被捕﹑坐了30多年牢的“老政治犯”林書揚給了藍博洲很大幫助,不久就找到了郭琇琮的遺孀。於是,藍博洲做了自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關於台灣民眾史的採訪”。
“老太太的敘述非常有條理,後來我知道了原因──郭琇琮被槍斃前,曾偷偷傳遞消息給他的太太,要她如果能活下來將來一定把他們的故事寫出來。”藍博洲說,“當時將死的郭琇琮連故事的題目都想好了,就叫《美好的世紀》。”
就是這次的採訪報道,改變了藍博洲後來的人生。他告訴記者,老太太說丈夫留下的遺言是“把我的屍體用火燒了,把我的骨灰撒在我所熱愛的這塊土地上,也許對老百姓種空心菜還有些幫助。”
“聽到這句話,我感到了極大的震撼。我想,郭琇琮的生命之所以感動我們,並不是他那麼多轟轟烈烈的英雄事跡,而是他對待生命的態度吧。”藍博洲說。
“郭琇琮把我徹底征服了,他有那麼好的家世,是台灣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卻無怨無悔地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我看到我們前面還有這樣的台灣人,有這樣無私的人格和理想主義。”他說。
“我之前存在主義式的找不到出路的困惑消失了,我確定了安身立命之所。我決定,之後的人生不做別的了,專心把郭琇琮這樣的台灣人一個個找出來。”從此,藍博洲一頭紮進“長期被湮滅的歷史現場”,一路至今始終不輟。
大雨
往事並不如煙:外公的白色恐怖 <3>
時隔五十六年,才由他的外孫女,我,從國家檔案局手中,首次見到這些信件的複印本。就夾雜在那四本公文、判決書、筆錄以及財產沒收清冊之間。在此之前,我們全家族沒有人知道他曾寫下這些信,更別說完成他貢獻大體,遺愛人間的心願。往事,就這樣被湮沒了半世紀……
隨後我追尋著一點一滴,拼湊起他過往的輪廓。他出生在高雄路竹後鄉村,是村長的長子。自幼,中醫師兼任村長的父親對他疼愛有加,台南二中畢業之後即送他赴日求學,他就讀於當時的日本齒科專門學校(今日本齒科醫學大學)。畢業後正逢戰時,他被徵去東北擔任軍醫,也因此除了齒科醫師執照之外他還領有外科醫師執照。戰後返國開業,當時是路竹鄉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位牙醫師。娶了長榮女中畢業,在小學任教的楊小姐,先後生下一男兩女。後舉家遷至屏東縣春日鄉擔任衛生所醫師。故事,本應到此成為幸福美滿的結局。
然而,那是個動亂的年代。緊接著二二八而來的清鄉、戒嚴,一步步地絞殺了整個青年世代。他和最要好的二中同學陳廷祥(燕巢人),就這樣走入了死亡的旅程。整個「叛亂」案件以燕巢鄉公所為中心,被指為台灣省工委會燕巢支部,而他則是介紹陳廷祥參加組織的人……最終,要好的兩個人同年同月同日死於同地。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許下過結拜的誓言?但,如此的心願,不要也罷!
謹以此文,紀念我親愛的外公。
你流的血照亮著路,我們繼續向前走。
張旖容
大雨
往事並不如煙:外公的白色恐怖 <2>
2008年,秋。我緩緩敲著鍵盤,在網路上敲下這段過程,從生到死,從軍法審判的十五年到蔣介石手中的死刑。從日本留學歸國的年輕醫師到蔣介石眼中的「匪諜」,終至命喪馬場町。素昧平生的熱心網友,寫信告訴我可以去哪裡申請相關檔案。翌日,我走訪國家檔案局,帶回厚厚的四卷複印本卷宗。於是,我讀到了:
~~《極樂殯儀館收斂執行死刑人犯報告表》
死亡人姓名:黃溫恭;領屍人姓名:無;備考:本館代理。
《國防部公文》
受文者:總統;
事由:為叛亂犯陳廷祥等業已執行死刑謹檢附執行照片及更正判決轉請核備;
二、茲據該部……號呈以業將叛亂犯陳廷祥黃溫恭兩名於四十二年五月二十日綁赴刑場執行槍決檢呈執行照片暨更正判決請核備。
三、謹將上項執行情形連同受刑人陳廷祥黃溫恭兩名生前死後照片各一張……~~
那是夜半,止不住的淚水從我臉上滑落。究竟是怎樣的政府,要取走他的性命,而他,又是如何的想著要貢獻自己。對三十三歲,方當盛年的他,我相信那送回去的兩顆牙齒,不會是自然掉落。但,我已無法思考下去,究竟當時,又是何等非人的遭遇。而他,是我的血脈至親。
我從沒想過,我見到他生前最後一張相片,竟然是在這情形之下拍攝的。照片很小,然而,我卻分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見不到驚慌懼怕,反而是某種安詳的篤定。無從想像起,那最後一夜,他是如何度過的?公文寫到,夜半兩點開庭,六點執行。想來就是在這四小時之中,他寫下那五封絕筆信。然而,卻到不了他親愛的妻與子手中。天地何以待他如此?
大雨
往事並不如煙:外公的白色恐怖 <1>
http://www.thinkingtaiwan.com/public/articles/view/570
本文作者是政治受難者第三代。七年級生,成長於一個不談政治的家庭中。卻意外發現那不談政治的背後,是多麼殘酷血腥的真相。作者部落格: http://rrn0227.blogspot.co.uk/
往事並不如煙:外公的白色恐怖
張旖容Feb 28, 2013
~~我的死屍不可來領。我希望寄附台大醫學院或醫事人員訓練機關。我學生時代實習屍體解剖學得不少的醫學知識。此屍如能被學生們解剖而能增進他們的醫學知識,貢獻他們,再也沒有比這有意義的了。
以前送回去的兩顆牙齒,可以說就是我的死屍了。遺品也不必來領。沒有什麼貴重值錢的,予定全部送給難友們。謝謝妳的很多小包、錢、及信。對不起。嗚呼!最後的時間到了…緊緊地抱擁著妳的幻影我瞑目而去……再給我吻一回!喊一聲!清蓮!
黃溫恭遺書~~
故事,該從何說起?
17歲的疑問多年未解,空白成了禁忌,越是親近越難開口。
~~黃溫恭死刑,於如擬。
蔣中正印 五、四
再見 蔣總統——反共‧民主‧台灣路 2007年《巡迴展》~~
好一支硃砂筆!一行字,一方印,從生到死。蔣介石的五個字,家,從此再不得圓。
~~留給心愛的清蓮 1953.5.19 夜
永別的時到了。我鎮壓著如亂麻的心窩兒,不勝筆舌之心情來綴這份遺書。過去的信皆是遺書。要講的事情已經都告訴過妳了。臨今並沒有什麼事可寫而事實上也很難表現這心情。我的這心情妳大概不能想像吧……
無奈只抱著你的幻影,我孤孤單單的赴死而去了。我要留兩三點,奉達給最親愛的妳,來表現我的誠意。
蓮!我是如何熱愛著妳阿……這是妳所知道的。踏碎了!
妳的青春而不能報答,先去此世……唉!我辜負妳太甚了!
比例著愛情的深切 感覺得慚愧……
蓮!我臨於此時懇懇切切地希望妳好好的再婚。希望妳把握著好對手及機會,勇敢地再婚吧!萬一不幸,沒有碰到好對手,好機會,亦為環境等而不能再婚的時候,妳也不必過著硬心、寂寞的灰色的生活。我是切切祈禱著妳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總而言之,妳需要邁進著妳自己相信最幸福的道路才好。
黃溫恭遺書~~
六年的夫妻,換來五十六年的死別。終其一生,外婆從未見到此信,也不曾再婚。歷史沒有如果,但如果,信能在當年,送達外婆的手中,是不是,外婆可能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momoko
鳳山招待所相關故事之一....馮馮 (3)
從閱讀陳凱劭的一篇文章《鳳山招待所》(http://blog.kaishao.idv.tw/?p=3277),開始了解白色恐怖海軍事件,再進一步延伸閱讀,馮馮受難的過程一點一點的凸顯清晰。
整個事件裡,不只馮馮一人受難,根據中華民國海軍官方的統計,共有1196人因此事遭受拘禁,失蹤及遭處死人數無法統計。因為中華民國國軍方面聲稱此事缺少證據,歷史資料也遭意外燒燬,無法證明曾有大規模屠殺與非法監禁,日後多數申請冤獄賠償案皆遭法院駁回,政府也尚未就此事進行正式調查與平反。
讀到這裡,內心有股氣憤。龍應台的《大江大海1949》都不會觸碰大陸人士到台灣,被當成匪諜冤枉入獄或不明不白死去的故事。
每逢二二八時節,只見國民黨與媒體口徑一致的宣傳著,「不要挑起省籍衝突」;事實的真相是,國民黨遷台之初,內部高層權力鬥爭,主動整肅派系,手段更兇更狠更無情,不知多少外省人連判決書都沒有,就被填海槍決。
明明是無法無天的殺人魔王,卻可以對社會說著「不要挑起省籍衝突」,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真的是「做賊喊抓賊」!他們可曾想到天性純真的馮馮晚年每憶及受迫害的顛沛流離,猶然悲泣難抑!
momoko
鳳山招待所相關故事之一....馮馮 (2)
當時,美軍顧問團裡面被軍方情治單位裝了針孔和竊聽器等,馮馮和情人的親熱擁抱都被偷拍,軍方情治單位並以此要求馮馮配合,以此要求情人去套取美方的重要軍事情報,不從的話,就要將馮馮及母親送去改造。
馮馮的情人建議馮馮先將母親送回香港,結果馮馮自做聰明,要他母親宣稱已從香港回大陸,更讓情治單位確信馮馮母親是間諜,對馮馮也更加緊監視。
因為馮馮的虛應,情治單位打算把馮馮抓去關,有一天馮馮接到蔣經國電話邀請共餐,蔣經國告訴馮馮要趕快離開台灣,因為他也無力節制情治單位的作為。美軍覺得事態嚴重,覺得馮馮唯有出走才能保住身家性命,就避開情治人員的耳目,把馮馮密送到美國大使館,美國大使表示可以給予政治庇護,但不會對外公開,也不送他到美國,而是到加拿大,並且要馮馮躲在大使館內不得露面。
最後,美方將30歲的馮馮頭髮及眉毛染黃,假扮為美國海軍中尉,持有效期一個月的假證件,終於上美國軍艦到加拿大,並且為了立即取得國籍,馮馮放棄加拿大政府的失業救濟,以致馮馮在加拿大只能以拾荒為生,而且拾荒至老。
馮馮在美軍顧問團的情人後來寄了2500塊美金讓他買房子,馮馮因為有房子,加拿大政府才允許他接母奉養;馮馮的母親到加拿大後,幫人看顧小孩,馮馮拾荒,母子勉強度日。
解嚴後,馮馮幾次回台灣想平反昔日的冤情,他不求賠償,只要還他清白,可惜當年所有資料全被毀掉,沒有證據,一切徒然,這是他最大的遺憾和傷心事。(坦蕩蕩的馮馮居士)
momoko
鳳山招待所相關故事之一....馮馮 (1)
迷霧中的微曦
2013-01-18 by 一寂
閱讀白色恐怖海軍事件的相關資料,在眾多受難者裡,佛教居士馮馮也是其中之一,2003年文史哲出版社出版的《霧航》,是馮馮平凡自己冤屈而寫的一生回憶錄。
書裡,馮馮寫出軍旅生涯被誤認為間諜而遭逮捕監禁長達五年,以及在獄中遭受施虐刑求等往事,對於年少時期的隱晦之事亦毫無保留,甚至公開出櫃了自己的同性戀傾向。
馮馮,本名張志雄(1935-2007),入伍時已改名馮士雄。他的人生經歷十分奇特,1935年出生於廣州,母親張鳳儀是廣西壯族人,父親是強暴母親的軍官。顛沛流離的童年生涯,馮馮自力更生於香港與台灣兩地成長。
馮馮15歲投考海軍官校,隨校逃難到台灣,因為年少無知,又思念親人,結果擅離學校,回校自首後,就被開除,而且被羅織成通匪之嫌,又說他自白是國際間諜,開始被關入所謂的「鳳山招待所」,慘遭同囚輪暴,又遭濫權的軍官強暴,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一個招待所換過一個,被當成「賤人」(男妓)。一直到他心儀的同學輾轉寫信給他母親,告訴他母親他的慘境,他母親當時已逃到香港,才託了很多關係,向他父親的軍中舊同僚求救,最後以精神分裂名義放他自由。
放生後,他流浪到台北乞食,做擦鞋童,不幸又被西門町北門的黑幫軟禁,強迫做男妓,並打算拍色情片,他向來玩的美軍求救,美軍幾個人打架製造混亂,分散保鑣注意力,他才逃出,後來在中和一處老鄉的養豬場工作幾年,因故離開,又回去台北車站擦鞋,直到剛好軍中徵翻譯,他沒學歷也沒身份證,但因為中學時在教會學校讀書,英文口語能力很好,雖報名被拒,仍天天去拜託,終於引起一位美軍軍官注意,讓他順利報名,結果竟是28名編譯人員錄取中的榜首,《中央日報》當年還刊出「流亡學生擦鞋童考取國防部外事編譯榜首」大標題。
因為馮馮本身驚人的語言天賦,讓中學沒畢業的他靠著自修通曉十種語言,16 歲就以法文創作短篇小說《水牛》在國際文壇嶄露頭角,1963年,馮馮27歲,以百萬字長篇自傳式小說《微曦》四部曲(皇冠雜誌社出版),得到首屆「十大傑出青年」的榮譽(「十大傑出青年」首屆獲獎者還有錢復及彭明敏)。
雖然他的著作不斷得獎,又被選為十大傑出青年,但是,情治單位一直都在懷疑馮馮和他母親,在一些軍方有關的文藝雜誌,就有許多親軍方的文人寫文章辱罵馮馮及詆毀馮馮母親是迎來送往的娼妓等,又常有情治人員去和他母親問話,此時,馮馮也因翻譯和蔣經國先生有一面之緣。
大雨
鹿窟事件五十週年《這樣的人,那樣的年代!》-4
呂赫若擔任主編的「光明報」,是基隆中學校長鍾浩東一九四九年一月發行的,被國民黨政府指控為匪宣傳,八月就被查封,鍾浩東、蔣碧玉夫婦和基隆中學一些教職員,及台灣大學、成功中學等校多名學生被捕,是白色恐怖檔案中的「基隆中學事件」。
鍾浩東是寫下「笠山農場」的名作家鍾理和的長兄,留日學醫的熱血青年;蔣碧玉的父親姓戴,她給舅舅蔣渭水當義女,弟弟是電影製片家戴傳李。一九五○年初蔣碧玉獲釋,但鍾浩東十月被槍決。
一九四九年間,呂赫若一邊主編「光明報」,五月開始經營大安印刷所。八月「光明報」被查封後,他擔心印刷所被波及,十月先安排妻小回台中豐原娘家,一說還曾逃往屏東,再回台北處理印刷所結束營業的事。
一九五○年二月間的某夜,呂赫若不知印刷所經營者之一的蕭姓友人已被捕,依約到他家中,被埋伏的保密局便衣扣押五、六個小時,便衣還派人回局裡確認,但呂赫若持本名「呂石堆」的證件逃過一劫。
後來印刷所匆匆結束營業,板橋林家有人經營出版社,先前委託呂赫若印製一批書籍,呂赫若把訂金和訂單轉給另一同業,同業遲未履約,林先生便在報上刊登警告啟事,「限大安印刷所負責人呂赫若(本名呂石堆)幾日內出面……」。
據說,保密局這時才知道那晚盤查的「呂石堆」,竟是頂頂大名的呂赫若,便循線逮捕他的妻舅、長子,和紅粉知己蘇玉蘭,分別關了一陣子。
而接連經歷「光明報」和「大安印刷所」事件的呂赫若,應該也有避走島外的打算,向辜顏碧霞借錢一事也可作為佐證。不過,官方還是指控他和中共「台灣省工作委員會」有接觸,說他躲入省工委旗下所謂的鹿窟武裝基地,時間應該是一九五○年二、三月間。
據稱,躲進鹿窟的呂赫若,一九五○年秋天在山區被毒蛇咬死,但這兩件事都無從證實。隔年十一月保安司令部發表所謂的尚未自首潛匪名單,呂赫若仍名列其中,僅僅註記「╳╳歲,台中縣,台北歌手」。
研究呂赫若作品的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呂正惠說,日治時期,台灣佃農遭受殖民政府與地主雙重剝削,知識份子同情佃農,奠立了社會主義在台灣的基礎,而國府接收台灣後的作為令人失望,更助長了左翼風潮,不能以現在對台灣的認同,來批判當時呂赫若等知識份子的作為。
調查採訪:記者何瑞玲、陳祥麟、黃邦平、許紹軒、劉力仁、洪敏隆、梁秀賢
撰 稿:記者李克強
大雨
鹿窟事件五十週年《這樣的人,那樣的年代!》-3
一九五五年出獄後,辜顏碧霞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這段悲情歲月的記憶,她只說給日記聽,不讓子女或親友受影響,後來還親手燒掉這些日記。
她很少提及坐牢這段日子,偶爾提到,也只淡淡一句「當時濂松不過十來歲,是吃過一些苦」;晚年更是熱心公益、一心向佛,不只是辜家口中的「天使阿嬤」,也是帶給周遭人士溫暖和歡笑的「銀鈴天使」。
直到去世前一年的一九九九年,辜顏碧霞才依「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補償條例」提出申請,希望平反她的冤獄。 辜顏碧霞的文學成就也很受好評,一九四二年曾以日文寫作出版中篇小說「流」。身為大家族的長媳,又是獨力撫育子女的寡婦,辜顏碧霞隱約化身成故事中的女主角「美鳳」;因此,這部描述年輕寡母如何在豪門生存的小說,也曾引起親族間的震盪。
這部小說的文學價值,在一九九九年以中文重新出版時獲得肯定。只是,小說塵封五十多年後重新面世,對她而言是揮別了豪門歲月,卻也告別生命中的悲歡離合,隔年年底她與世長辭。
辜顏碧霞名下的高砂鐵工廠,當年也和呂赫若的傳奇生涯扯上關係。
一九四九年五月,呂赫若變賣家產,在台北開設大安印刷所,印製的第一本書是音樂家張彩湘編的小學音樂課本,張彩湘後來也被株連入獄。
在國民政府眼中,這個大安印刷所是共產黨在台灣的組織之一;安全局「歷年辦理匪案彙編」中,「匪台灣省工作委員會叛亂案」便稱,(共匪)在台北開設大安印刷所,印刷反動文件。
在大安印刷所工作而受難的方阿運,前幾年向作家藍博洲出示他的判決書;這份官方資料也指稱,大安印刷所印刷的「朱毛匪幫叛亂文件」,有「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文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等。
而根據方阿運的說法,他第一天去大安印刷所報到時,「高砂鐵工廠一位陳師傅正在裝設機器」。
巧合的是,一九五二年底爆發「鹿窟事件」,村民們陸續被押送至台北市區候審,臨時監禁地點也包括辜顏碧霞名下已被沒收的高砂鐵工廠。
至於呂赫若後來行蹤不明,甚至生死成謎,大安印刷所其實是關鍵。
大雨
鹿窟事件五十週年《這樣的人,那樣的年代!》-2
呂赫若被譽為才子,除了擔任記者、主編雜誌,文學創作也揚名日本,並編劇或參與舞台表演,還是當時台北的第一男高音。後人回憶他在中山堂演唱會的盛況說,全場盡是女性驚呼聲。
辜顏碧霞不只是企業界的女強人,還寫一手好文章,但她舉止端莊,平常都板著臉孔。辜濂松說:「我母親平常都”惡面惡面”的,無非是體認自己年輕寡婦的身分,因此對自己言行舉止都特別注意,甚至從未單獨和異性會面,不給別人講閒話的機會」。
不過,辜顏碧霞和呂赫若的命運,卻還是因為一個事件而糾葛,讓兩人都成為時代悲劇的主角。
一九四九年八月,「光明報」被指為共產黨的地下刊物,主編呂赫若列為黑名單被迫逃亡,他以赴日旅遊的說詞,簽下借據並以地契、大安印刷所抵押,向辜顏碧霞商借兩千元,她因此受到牽連,一九五○年被捕,名下高砂鐵工廠、東勢糖廠、住屋及土地等家產全部被沒收。
林至潔女士一九九六年拜訪過時年八十三歲的辜顏碧霞,問到當年這段因呂赫若以致被牽連入獄的往事。辜顏碧霞說:「呂赫若到我家來,說要去日本旅遊,他開口向我借錢,我又不是沒有,況且他又是女兒的家教,我能不借嗎?」然而就因為這個緣由,讓辜顏碧霞坐了五年的冤獄。
這個白色恐怖時期也發生了「社會主義青年大同盟事件」,新竹中學教師黎子松和一些十五、六歲的學生被捕,包括傅如芝、黃竹櫻、曾美容等女同學,她們曾和辜顏碧霞關在一起。張炎憲教授還未出任國史館館長時,二○○○年曾訪問曾美容;她說:。
「辜顏碧霞最可憐,她與我關在一起,她很冤枉。………她的孩子沒人敢收養,………怕被拖累,後來還是外公外婆收養。我跟她孩子同年,每晚就摟著我睡,我哭到衣服都溼,她也溼」。
也曾和辜顏碧霞、黃竹櫻關在同一間牢房過的林至潔說,獄中生活難熬,每天三餐都吃胡瓜、冬瓜和空心菜,菜裡頭有時候還會有蜈蚣,她們三人想要排解這種生活的苦,只有寄情文學和音樂,但是沒有書本,每週「憑記憶」討論一本世界名著。
林至潔說,討論的第一本「書」是她建議的「茶花女」,第二本就是辜顏碧霞建議的「孤星淚」,說是很同情賣火柴女孩的遭遇,看得出她相當有愛心,對人很有感情,雖然嫁入豪門,還是很關心弱勢族群。
那五年,辜濂松和妹妹辜麗卿相依為命,但每到星期三下午的探監時間,不論風雨他都會準時到監所,等著探視母親。
大雨
研究呂赫若作品的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呂正惠說,日治時期,台灣佃農遭受殖民政府與地主雙重剝削,知識份子同情佃農,奠立了社會主義在台灣的基礎,而國府接收台灣後的作為令人失望,更助長了左翼風潮,不能以現在對台灣的認同,來批判當時呂赫若等知識份子的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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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窟事件五十週年《這樣的人,那樣的年代!》-1
見報日-91年 8月 26 日
解囊義助呂赫若 辜顏碧霞繫冤獄
二○○○年秋天,九二一大地震一週年的前一天,二十多位老太太到海拔兩千多公尺的高山上,探視接連被地震和颱風重創的南投縣仁愛國中。這一趟來回花十一小時,山路險象環生,還擔心土石流;阿嬤們向同學說:「無論如何,對未來要抱希望!」 。
這些「尚友會」的阿嬤都是日據時期台北第三女高(今中山女中)的校友,八十七歲的辜顏碧霞女士剛從醫院出院,腿仍浮腫,也堅持要到山上看看孩子們,下車則以輪椅代步。回到台北後,十二月三日凌晨,她握著兒子辜濂松和長孫辜仲諒的手,安詳辭世。
中國信託銀行董事長辜濂松每次談及被大家尊稱為「天使阿嬤」的母親時,都紅了眼眶。
「有一天保密局的人突然來把我母親帶走,我們從家裡被趕了出來,我只抱了一個鬧鐘,妹妹麗卿則是什麼都沒有帶,只有身上一身的衣服」。
這是一九五○年的事,辜顏碧霞女士卅七歲,辜濂松才只是十六、七歲的高一學生,還在建國中學念書。
辜顏碧霞是台北三峽人,父親顏朝斌曾任教職,還當過三峽成福區長,書香門第。她生於一九一四年,一九三二年嫁入顯赫的鹿港辜家,夫婿是辜顯榮先生的嫡長子辜岳甫,往後三年長男辜濂松、長女辜麗卿、次女辜麗芬接連出生。一九三六年辜岳甫因病過世,辜顏碧霞才廿三歲。
一九三七年辜顯榮也棄世,辜家分產,辜顏碧霞雖是辜家遺孀,但是家族中並未施予再嫁的壓力,甚至認為以辜顏碧霞的綺年玉貌,應會再嫁,於是在一場家族會議中,打算把她一子二女分別給家族中人認養。
辜濂松說:「當時我母親馬上長跪在我父親靈前,發誓絕不再嫁,並以此換回了三個孩子的撫養權」。
分家後,辜顏碧霞接掌台北高砂鐵工廠株式會社,是台灣第一位女社長,從此和子女定居台北,自力更生。
由於辜岳甫生前常和藝文界接觸,辜顏碧霞在丈夫過世後也寄情藝文,推動「文學沙龍」,一九四二年從日本返台的呂赫若就經常參加,後來還擔任她女兒辜麗卿的家庭鋼琴老師。
大雨
林懷民用老照片說感人的故事-3
我重新閱讀台灣近代史料,在台北,在雲門海外巡演的劇院,旅館和飛機上尋思,「家族合唱」何去何從,面對代表百年歷史的照片,我到底要說什麼?
台灣是個女人。從荷蘭殖民到明鄭,滿清,日治,到國民政府遷台,台灣人民從未有發言權,只像是被送作堆的舊時代弱女子,悲情而無奈。但願歷史不再重演。
台灣近代史裡,充滿了堅持的女性。丈夫滿腔熱血或無妄地消失後,女人嚥下苦楚,勉力持家養大孩子,同時活下來,在新的時代裡,宣述了教科書與媒體不曾記載的台灣歷史。
女性的獨舞成為「家族合唱」的重要特色,然後我在一大堆動作材料裡摸索,無法決定所有動作的溫度與調性。「薪傳」十九年之後的台灣,使我無法再以沸騰的熱力來擁抱歷史。白曉燕事件給了我重大的刺激。白冰冰住家前面,擠滿販賣香腸的攤販和販賣新聞的媒體。是的,我們急躁,不安,而且冷漠面對悲劇;面對歷史,我們冷漠,因此健忘。是的,我也是那賣香腸,或那買了香腸冷心冷眼看熱鬧的「路人」。我嚥下對世界和自己的厭惡,讓雲門舞者不苟言笑地起舞。
編作斷斷續續在八里和歐洲的城市進行,在我完全瞭然之前,排練場安安靜靜躺下一個又一個人體,我請舞者用粉筆在地下勾出那倒下的輪廓,彷彿宣告那裡曾有一個生命存在。
在毫無預設,完全出乎自己想像的狀況下,「家族合唱」自己發展開來,成為一闕傷逝悼亡的輓歌。
1997年9月20日,在國家劇院,雲門舞者在歷史影像前起舞。不是一齣歷史舞劇,而是我個人生命的追尋與感動。我們將以近於舞台鏡框大小的面積,呈現數百張老照片。我希望這些影像的組合,能夠給觀眾帶來我曾從老照片感受到的震撼與滿足。照片裡的人物絕大部分辭世已久,有飽受改朝換代之苦的在地人,也有避秦南來,埋骨台灣的第一代移民;是這些族群的組合,才完整構成這塊土地上的「台灣人」。這些照片曾經長期掩沒,許多名字長期被打壓抹殺,不見天日。逝者的容貌重新在眾人面前出現時,應該也是一份莊嚴的存在吧。
把尊嚴還給逝者,我們才能擁有尊嚴,而不再自暴自棄。真誠面對了傷痛,我們才能比較健康的期許未來。
世紀末的「家族合唱」無關政治,是人性的感懷,是一場庶民的祭禮。
1997年9月 寫在《家族合唱》首演前
轉載自1997年9月9日《聯合報》副刊
大雨
林懷民用老照片說感人的故事-2
1994年,故鄉新港文教基金會發動鄉親搜尋老照片,舉辦「親近新港」攝影展。百張照片見證了十九世紀末到今天的百年庶民史。鄉民扶老攜幼,旅外新港人兼程返鄉,把會場擠得水洩不通。地方耆老容光煥發地指點照片,為小輩陳述歷史;彷彿照片公諸於世,他們的青春,他們悲喜交集的生命才有了具體的證據。這次展覽我看得驚心動魄,每份圖像都與我血肉相連。活到四十幾歲,初睹百年圖像,全然新鮮的經驗,不是懷舊,是「新發現」,生命突然有了完整的「記憶」,有了一份強烈而複雜的歸依感。
我渴望能把這樣的感動和許多人分享,希望能將老照片用大幅幻燈在舞台上呈現。我開始收輯老照片,同時決定把舞蹈題名「家族合唱」。
收輯到兩千多張老照片,包容了各個族群在不同時代的留影。長袍馬掛留著辮子的仕紳,在簷前與家人團圓合照。日軍在操場上升起了國旗。大陳撤退。二二八在大稻埕留下一輛殘破的轎車。遊行的學生撐起漫漫似海的蔣中正肖像。一家六口合騎一輛摩托車。榮民撩開衣裳亮出殺朱拔毛的刺青…
每個時代都有天真的嬰兒,有嬌柔的青春,有人結婚,有人去世。所有的臉龐都有一份素樸耿直的神情──直到八○年代。
朋友給我一部完整的家族相簿,年代最早的一張是在酒泉留影的夫妻合照。在台灣他們為孩子的周歲點起一根蠟燭,他們送孩子上幼稚園,送孩子到車站坐火車入伍當兵…他們逐漸衰老──他們的相簿流到舊書攤!
眾多照片裡,最讓我著迷低迴的是一些年輕的容顏,眉宇之際閃著英氣,嘴角有一絲堅持。林茂生,陳炘,陳澄波,潘木枝,阮朝日,郭琇琮…年輕的顏容竟是最後的遺照。午夜端詳這些肖像,我渴望和他們交談。而那渴望,就像一通沒人接聽的電話,無止無境的響在深夜的大海上。
經過這許多年,像剝去層層筍皮,終於,我面對了一項事實︰代表嘉義市民到水上機場和國軍協商而被逮捕的陳澄波等前輩,也許就在我躲到病院地下室的時候,在嘉義火車站前慘遭槍決。每思及此,我悚然驚動,甚至無由地歉疚起來。
大雨
林懷民用老照片說感人的故事-1
【聯合線上企劃╱文/林懷民】 2011.12.02 10:16 am
家族合唱
五歲那年,我問母親,我在哪裡出生。「嘉義病院。」嘉義病院我知道,從家裡十分鐘就可以走到。我又問,我出生時怎麼樣?「很乖,每次抱你躲到地下室,都不哭。」為什麼到地下室?「外面亂了。」她說。
六歲那年,我從五斗櫃翻出照相簿,赫然發現母親穿著和服,父親披著黑斗蓬站在大學門口,像日本片裡的俳優。母親只說那是在東京拍的。她笑著把照相簿收起來,叫我以後不要亂翻。
隔壁洪先生是遠房堂叔,留學中國,嬸嬸穿著陰丹士林布的旗袍。他們家的相簿另有一番風景。嬸嬸指點照片,告訴我一些奇怪的地名︰北海,天橋,頤和園…
嬸嬸天天下麵條,也常包餃子。母親愛煎菜脯蛋,有時用黃蘿蔔和肉鬆捲壽司給我們吃。小孩看電影不用票,大家族裡大人多,我常上電影院。父母親帶我看「丹下左膳」,「翠堤春曉」。嬸嬸帶我去看了一部國語片,有個大眼睛姑娘動不動就甩辮子,一直在喊︰「爺爺!爺爺!」
多年之後,我才發現那是沈從文「邊城」改編的「翠翠」,林黛的成名作。多年之後,我才發現我出生九天後,便是那個二二八。
二二八,我模模糊糊知道一點。族裡那位三十歲就哭壞身體,哭白了頭髮的三嬸仔的先生,我的堂叔,就在二二八後無故失蹤。直到去世之前,她始終相信,門開處,他就要回來。夜深後,在我昏睡後又驚醒的迷朦裡,大人壓低聲音,夾著嘆息,談起嘉義驛前的槍決。
對白色恐怖,對二二八,對台灣和自己的認識,我用了很多年,一點一點慢慢拼組起來。解嚴後,文獻大量問世,我抓到什麼,就讀什麼。與台灣史料重見天日平行發展的是老照片的出土。
尋常國家,老照片是現今生活的一部分,從明信片到書籍到海報到公共場所的裝飾,無所不在,個人在照片的歷史裡找到自己的定位,族群在照片裡歸納出美的典型。
光復後,剛剛打完八年對日戰爭的政府,不遺餘力地消除日治時代留在台灣的遺跡,二二八以及隨後的白色恐怖,更使民眾不敢輕舉妄動。光復前的圖像長期由媒體,由社會失蹤。我終於明白,童年時母親要求我不要亂翻照相簿的隱情。
Ing
大雨:
以前不瞭解228白色恐怖的歷史, 看過妳轉貼的文章也還是懵懵懂懂, 但至少有些瞭解, 戒嚴時代已過去, 希望這社會越來越好, 越來越進步, 不過好像似乎沒那麼的好...
謝謝妳的貼文
版主回應
我要去蘆洲看看李友邦的老家,妳有沒有興趣?
我可以一路說那時代的人物故事給妳聽唷
日日想到,還是心痛...
謝謝妳有來看貼文
我還以為只有Maggie會來走動呢
謝謝妳,因為妳來,我很高興
大雨
台灣義勇軍抗日傳奇:民族英雄李友邦的故事
編輯: 陳全 2005-05-27 11:56:16
稿源: 國際線上
李友邦為台北縣蘆洲鄉望族子弟,從小就有強烈的民主意識,曾因與同學襲擊日警派出所而糟學校退學。1924年,李友邦前往中國大陸,聆聽孫中山演講,參加中國革命他相信“救台灣必須先救中國”。
抗戰時期,他將旅居閩浙一帶的台灣同胞組織起來,成立“台灣義勇隊”和“台灣少年團”,從事生產、情報、宣傳、醫療等工作,為台灣人在大陸的武裝抗日活動中最具代表性者。後來,他認識了浙江抗日女青年嚴秀峰,兩人結為夫婦,共同致力於保家衛國的事業。1941年太陽平戰爭爆發,中國的抗日戰爭有了強大的國際助力,李友邦即以國民政府高級臺籍將領的身份,積極對動“台灣復省”運動,對日後台灣的光復作出重大的貢獻。
台灣光復後,李友邦帶領“台灣義勇隊”和“台灣少年團”的成員回到台灣。他身兼數個高級黨政職務,負有領導建設台灣的重大任務。但“二二八”事件期間,他因拒絕接受陳儀的命令,被押送至南京,後來雖獲釋放,不過白色恐怖期間,又以“參加叛亂”罪嫌被捕,並於1952年被槍決。嚴秀峰被以同等罪嫌渡過了15年的牢獄歲月。荒謬的是,在這種政治陰影下,“台灣義勇隊”不僅被迫解散,甚至隨李友邦之名淹沒在歷史中。
今年,台北市長馬英九首次以官方身份紀念李友邦、嚴秀峰夫婦以及台灣義勇隊、少年團的英勇事跡,稱許李友邦為“民族英雄”。
馬英九說:“以他們的名望和地位,只要願意為總督府宣揚殖民當局的好處,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然而為了讓台灣勇敢堅強,他們卻選擇了一條危險艱辛的路,因為他們知道,如果站到殖民當局一邊,將如何面對那些為爭取自由平等而犧牲的台灣先烈?”如果歌頌殖民當局,他們將使善良的同胞們更陷於自卑的心理,永遠不會有真正站起來的一天。”
至今仍為維護蘆洲李氏故居以及宣揚台灣人抗戰英雄事跡努力不懈的嚴秀峰則說:“一個生命真正的價值在於對真理的堅持,儘管李友邦已經過世,他的精神永遠不死!”
大雨
台灣人李友邦將軍之死 -3
生命的軀殼容易被毀滅,蘊藏著豐富潛能的實質生命,卻是恆古常存的。殊不知古今多少帝王天威,雖對被壓迫人民正義的反抗者趕盡殺絕,但人民的抵抗正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李友邦倒下去了,但無數個李友邦又起來了。歷史的巨輪永遠是在運軌上轟然前進,生生不息,淵源流長。
今天,台灣民主的浪花,在澎湃激動中成長,誰說這不是當年千萬烈士們的鮮血和白骨堆砌換取的?先人付出了多麼昂貴的代價,後人又怎不應予珍惜而善盡呵護之責呢!
民族在她的生成過程中結晶至為寶貴的共同智慧,這智慧又回頭指導民族發展和奮鬥的歷程。因此,我們應該不斷地追尋歷史的脈絡,延伸其傳承。是故,歷史是不容湮滅或埋葬,更不能任人侮衊與歪曲。為了不致造成台灣現代史的失落與斷層,我自忖有責任整理有關李友邦畢生為台灣、為祖國的民族、民主革命運動奮鬥的史實,將這些資料整理、編輯,彙集成「叢刊」和紀念文集出版,呈獻在社會大眾的面前,作為歷史的見證與前鑒,供後之賢者作深入的探討,並給予客觀的評價。我僅以妻子的立場,為先夫李友邦的冤死而請命:請還我公道,主持正義。
大雨
台灣人李友邦將軍之死 -2
李友邦,原名李肇基,一九○六年四月十日(農曆二月十七日)出生於台北縣蘆洲鄉,祖籍福建同安兌山,祖父李濕泉為李氏四房子嗣,係李氏務農的代表。父親李萬來,從事教育。其弟友烈(號成基)、友士(號丕基)因抗日亦先後犧牲成仁。李氏家族為蘆洲地方望族,生活克勤克儉,樸實無華。李氏在蘆洲祖厝,人稱「田野美」,具有台灣農村民俗文化的獨特風格,於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九日列入「閩南地區第三級古蹟」,成為文化資產保存的一環。
李友邦秉性樸質憨厚,擇善固執,是典型的農家子弟。他自幼具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對理想的高度執著,使他畢生為台灣及祖國的民族、民主革命運動奮鬥而犧牲,是一個公認的愛國主義者。他所領導的「台灣義勇總隊」,對台灣革命與祖國抗戰都有所貢獻,尤其對台灣的光復,更有其不可磨滅的歷史史實與意義。
台灣光復後,李友邦正欲全力投入建設台灣,期能成為一個民主、自由和平等的新台灣時,陳儀政府卻給予百般阻力與排斥,並先加予涉及二二八事件莫須有的囹圄之災,繼於一九五二年四月二十二日,當局又以莫須有的罪名槍斃了他。是日正好是星期日。殺人的劊子手竟然是沒有假日的!
我常常想:李友邦應該死在沙場上的。他的血應該流在與敵人撕拼的戰場上。但他卻死在他一生最深愛的故鄉,死在他為之奉獻了一切、甚至他的生命的台灣。愛國愛鄉竟含冤而死,正義公道何在?這不僅是李友邦個人的悲劇,也是歷史的悲劇,更是近代中國民族的悲劇。
大雨
近日吧,一定要去蘆洲李友邦紀念館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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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李友邦將軍之死 -1
原文登載於《海峽評論》1991年12月號
作者: 嚴秀峰 (李友邦將軍之遺孀)
友邦走了已整整四十年了。非其所願,是被迫害走的。在「威權體制」統治下,欲除掉一個任何可能危及自己權力寶座的心患,很簡單: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幾顆足以穿越人體使心臟開花的子彈,就可輕易地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國民黨在台的「白色恐怖」,其歷史淵源應從一九四七年的二二八事件開始。五○年代的「白色恐怖」是繼二二八後,國民黨又一次血腥的迫害。就當時的時代背景而言:一方面是台灣同胞對二二八慘案的不滿,造成與政府之間無法彌補的心裡裂痕,在對「白色祖國」完全失望,轉而對「紅色祖國」有所嚮往,另一方面則因國共內戰的劇烈,國軍在戰場上節節失利,使台灣的形勢岌岌可危。此時韓戰爆發,美國為戰略上的需要,把台灣納入太平洋防衛系統,台灣在美國保護下,情勢漸趨穩定,這是二次世界大戰以來,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兩大陣線壁壘分明相互對峙之始。
國民黨為確保台灣這座最後反共的堡壘,不惜以最嚴厲的苛政統治台灣。首先以專制獨裁的方式,建立了威權體制,再從憲法上架設了許多違章建築式的惡法,即「戒嚴法」,「懲治叛亂條例」,「檢肅匪諜條例」等,因而形成「白色恐怖」的巨傘並擴張其威勢,使人民沒有思想、言論的自由,多元化民主開放社會的形成受到限制與扼殺,甚至使無數人失去一個人應享有的最基本的生存權利。「懲治叛亂條例」尤其是國民黨用來整肅異己的利器,許多被戴上「紅帽子」的人,大都在它的槍口下犧牲了。
先夫李友邦就是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下犧牲的。歷年來,很多人問我:「李友邦是怎麼死的?」我總是不能不回 答:「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收到過他的判決書」。所以直到現在為止,我對於李友邦的死因,與社會大眾一樣,一直是諱莫如深!
Maggie
向豐饒母體,返航
這篇第一次看,好感人!
這兩天再次看 台灣好女人 及 老紅帽
那一代的苦難啊˙~~~~~
很讓人心痛!
版主回應
從受難者本人的事蹟
到獨活配偶的慟
接著是第二代/第三代的黯然心情
一路看,一路吶喊:悲苦的台灣人...
這幾天狂找郭琇琮夫妻的資訊,很推崇他們二人
同為士林人,我特別感動郭的短暫一生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10
◆返鄉進行式……
如果天寒,或者落雨,沒有陽光引路,母親就容易停留在第四度空間,找不到回家的路。兒子魏揚凝視著阿媽的神容,用力說話逗她笑,但不怎麼成功。他紅著眼偷偷告訴我,阿媽又嚴重了,怎麼辦?夜裡,我向魏揚說起阿媽的故事,19歲、聽蘇打綠和梁靜茹,燙著一頭玉米鬚的魏揚流淚了,他是阿媽帶大的,阿媽懷抱的溫暖、睡前的虎姑婆故事,慢火溫炙,陪他茁長。他說,我們來合寫一本書吧,一本關於阿媽的書。
我哭笑隨我,任性半生,一回頭,母親蹲踞在燈火闌珊處,被歷史暗影重重包圍,被童年記憶層疊糾纏,卻還為我守護著一盞明燈。她不是誰,她大字不識幾個,她唯一捧讀再三的那本書是農民曆,也許沒有人會想聽她的故事。
但我仍然要堅持我的孤島行旅,經由記憶與書寫,向我最豐饒的母胎,向我家族的身世,向母親的身世,向我的身世,返航。感謝有一個少年,帶著他的身世,願意隨行。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9
◆母親,總是在家……
我的電腦桌布,有一幅少女母親的姿顏,圓臉淺笑,一襲花洋裝,批肩斜挽,那等端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我從少女時期偷偷收藏,曾在照片背後寫下這樣的字語:「我曾經清麗如斯的媽媽,到如今,雖春華未盡,而憂心奔波,怎似年少。」然而,當時我並未真正體知母親的身世,不過是羨慕她的美麗而已。
母親病後,最明顯的性情變化是發呆恍神、喃喃自語、丟東西,她不斷把家裡的東西送出去或丟棄,衣物、用品、擺飾,甚至充滿紀念性的舊物。一日,她把外婆的遺像和自己一幀40吋、少女時曾被掛在照相館當廣告的相片,一把火燒了。她似乎想把生命中所有的物件、把物件中所有的記憶、把記憶中所有的悲苦,一併都燒去。
但是,生命不能沒有溫度,不能沒有念記和牽掛。弟弟結婚時,母親說,償還世間債務,我就出家去。然而,她終究還是留在家裡,照顧我的兒女,照顧弟弟的女兒,照顧我這個永遠不肯長大的老女兒。時歲臨到,她都記得為兒女、為女婿、為孫子,去廟裡安太歲,點光明燈,為我們祈求福運。
我終於清曉,母親不會去出家,她會守護我們,一直守護著我們。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8
◆孤島的身世
她們的身世,與那座島緊緊牽繫。我的父親母親的身世,與那座島緊緊牽繫。我的身世,與那座島緊緊牽繫。但不只是那座島,那座島的故事緣於這座島,緣於這座島上曾經有過這樣的政權,製造了無數的悲劇身世。
父親母親,伯父姑媽,一個個都是生命孤島;有我們這樣身世的人,一個個都是生命孤島。
這樣的身世,不是選擇的,是被決定的,是打母胎出來的,一生無法揚棄。無論在台灣文史教育全面缺席的過往,或者台灣文史成為大學系所的今天,這樣的身世,都難以被理解,所以孤島們仍然馱負著孤島的身世,持續孤島的救贖行旅。
早些年,時局詭譎,我們的前輩以青春,如干將莫邪,投火鑄劍,為台灣的民主化闢出道路,而當年,年少的我們,以我們的青春仰望他們的青春行路。回視我們的八○年代,台灣局勢混沌,卻又生機湧動,至少有夢相隨。
這幾年,課本裡多了些島嶼歷史,但越來越少人關切過去發生過什麼了。即使是研究台灣文史的,即使是親密好友,他們當然知道你的身世,但是不會也不想參詳你的身世密碼。
過了那麼久,直到我跨過中年,直到我發現即使是那些台灣文史學者的虛妄,他們寫就一篇篇論文,在課堂上一遍遍演義楊逵的文學,卻不想深入探索政治犯第二代的靈魂;那幾近於被掏空、瘦瘠,卻又無比強韌的靈魂啊。我是不是該感恩,感恩自己有這樣的身世,我的生命延長線,是就著兩個阿公、兩個家族,用我的父親母親斷裂的線索,搓揉銜接而成,所以我有一張繁複的生命地圖。
我做台灣文史研究,多了那麼一種義無反顧,這也是從母胎帶來的。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7
這些女性政治犯,她們生命的終結、人生的困挫與奮起,成為台灣女性史的一頁濃密暗影。她們大多未曾留下個人記錄,我們必須尋幽訪秘,層層探索,才能看見她們,看見她們蹲踞在歷史暗黑角落,身上猶仍覆滿冷漠塵土。
當然,還有這樣的豐饒母體,在獄中懷孕、生產、育子,成為最強韌的台灣母親。曾碧麗懷孕時遭受嚴重刑求,導致「胎盤早期剝離」,大量出血,母女卻奇蹟般活過來;許月里懷孕中被以粗棍不斷毆打,打到臉都變黑了、手指斷了、全身癱軟,仍然生下孩子,並在獄中育養到6歲,才送出去唸書;陳勤、黃粧都在獄中生產、育養孩子;而賴瓊煙、丁窈窕則攜幼兒入獄,用母親最後的生命陪伴幼兒。
這些女性政治犯的聲音與形影,是如此清亮而美麗。阿媽葉陶在二二八死牢裡,唱響台灣民謠的歌聲,猶然宏亮繞樑;新竹女中二年級學生傅如芝,從交付感化一路改判,終致死刑,行刑前展顏微笑,堅定的神容鐫入歷史;羅瑞秀與傅如芝彼此交換心事、分享痛苦,羅瑞秀身在獄中,仍冒著危險營救傅如芝,姐妹情誼堅定如石;賴瓊煙帶著8個月的嬰兒入獄,女獄友輪流抱過,其後賴瓊煙被槍斃了,嬰兒身上恆常留存眾女獄友疼惜的體溫,執行槍決時,女監傳出送別歌。
舞蹈家蔡瑞月,離開綠島前,為女生分隊編了一支長舞,以挑肥、挑水、受刑,衍繹女政治犯的獄中共同生活經驗。她在女生分隊用餐的空埕上,美麗的旋舞身姿,至今縈繞不去。她說:「我要走了,最後一次跳給大家看。」
台中案的張金爵回憶說:「跳得很好看,很好看。」
是啊,所有這些女性,她們用生命舞動的身影多美麗,跳得多好看。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6
母親仍不願返家,輾轉來到后里軍營,為阿兵哥理髮。我初中畢業,考高中前夕,到后里陪母親,準備聯考,她帶著我到軍營讀書,人家如果讚她女兒,她就嫌棄我幾句,軍中阿兵哥凡是多看我一眼的,母親就回瞪他幾眼。我有時從書中抬頭,母親年方39,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卻已是風霜雨露,人生遍歷。我當時是有些許不捨,但少女如我,心念一轉,也就忘了。
母親終究回家了,為了讓孩子們覺得有個家。多年前,我寫過一篇小說,〈觀音出露〉,演繹母親的生命故事;從那個美麗的燕巢少女,到蕭瑟初老,她以生命的甘露經營著我們,而我們卻無法將她從那個推擠著憤怒、困惑、恐懼的第四度空間中,帶回家。
◆她們跳得多好看
因為身世,對於那座島的故事,我熱衷於聆聽。
1985年3月,阿公永遠離開我了。9月,我結束在台北四年的流浪,歸返母鄉大肚山,在老家左近租屋,有時撥開一人高的草叢,坐在阿公阿媽墓前,孤獨,吹風,陪他們一下午。當時,初次覺得生命竟是如此蒼老啊,日暮昏黃,我這個一度背離故鄉的孩子,回家晚了,竟只能看著故鄉逐日荒蕪。
一日,好友遞給我一疊老舊的筆記本,說是從她的友人的友人處拿到的,希望物歸原主。那幾冊筆記本,泛黃脆薄的紙頁,密密麻麻的細小字體,是楊逵在綠島所寫的家書,給妻子葉陶、長女秀俄、長子資崩、次子建、二女秀絹、幼女碧,還有未曾謀面的孫子孫女,絕大多數未曾寄出。那是一個無法在場的父親,以獨特的方式,在兒女們的成長時空中,用力地出席。
永遠記得父親翻讀這些家書時的激動神情。竟然一直要到他父親離世之後,才得以貼近他的心,感知那暖熱,知道父親從來不曾遺忘他們。
少女時期,我書寫生活經驗,書寫東海花園,書寫楊逵。然後,我開始書寫阿媽、父親、母親。學了這麼多年歷史,或疑或信,吞吐之間,卻終於在一批被遺忘的家書裡,找到進出歷史的通關密語。我關切政治受難者家屬及第二代的生活處境與精神圖像,我關切在台灣詭譎的歷史中,不同女性群落的生存姿態。
有一批女性政治犯,一直被世人遺忘。有檔案可循的,初步估計,至少26位以上被槍斃;而綠島新生訓導處「女生分隊」最多曾達90多人,保安處、保密局、軍法處更經常擠滿一兩百名女性。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5
10月,房子蓋好了;10月,我出生了,多美麗、或者多可怕的巧合。滿月後,阿公催促不停,我隨父母歸返東海花園,祖孫初相見,阿公抱著我的小身體,凝望我微笑時臉頰的酒渦,笑說這小女孩真是好笑神,討人喜,就取名叫翠吧,表示東海花園將來一定會青翠一片。
竟是如此,我帶著哭聲問世,卻被賦予笑意的使命。我的紫微命盤,太陰坐命,天哭來纏,對宮太陽,似乎如此,一生日月反背,陰陽參照,有時極憂鬱,有時又極陽光。我說,這果然是我的身世吧。
我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世,我絕不能說自己的出生是一種美麗的錯誤。因為我的父親母親,與美麗從不相干。如果可以沒有白色恐怖、沒有火燒島的苦難、沒有外公那一封註定我身世的家書,來換取母親永遠圓滿如月的笑顏,但願不必有我。
◆好想帶妳回家
少女時期與母親簡直像是仇人。還好我讓阿公帶大,我常這麼想,帶著些許慶幸。父親替人作保,負債幾百萬,小學我以市長獎畢業,暑假,母親來到東海花園,眉宇深鎖,要我別升學了,去工作賺錢,讓弟妹們讀書,我從娘胎帶來的哭聲震響花園,阿公把我保了下來,他說,阿翠還小能做什麼,讓她唸,沒學費我來想辦法。我直起眼睛瞪母親,不懂為什麼她不愛我。
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她不是不愛我,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這是她曾經實踐過的方法。破落人家的大女兒,哪有什麼讀書命,要認命。
母親與父親結婚後,一連生了5個孩子,4男1女,就為期待一個男孩,她婚後連著10年都在懷孕生子。小學時父親有了另一個女人,為了盡道義,在同一條巷子租了兩間房,巷頭巷尾方便跑。幾年下來,吵吵鬧鬧,居然也就這樣過去。一次過年,拜祖時母親與阿姨大吵一架,母親帶著一雙小弟妹返回高雄娘家,決定自己以理髮營生,帶大他們。
那時我初入中學,東海花園裡只有老人和少女,初經來潮,不敢告知阿公,每每經痛來襲,痛徹肌骨,痛到連心都冷了,有時躺在花園田埂上流淚,看風流雲走,悲嘆沒有母親教我關於轉大人成為女人的事。沒幾日,收到母親從高雄燕巢寄來的包裹,拆開散溢出濃郁的中藥味,是一大包十全大補丸和一封短信,母親以她僅僅認識的一些字語,教導我怎麼吃藥,以及,月經是怎麼一回事。我流著眼淚知道母親仍然愛我。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4
◆但願不必有我
1961年12月3日,入冬,楊建和董芳蘭結婚了,在高雄覆鼎金一帶的灣仔內,楊建阿姨借住的小房子,陌生的地方。當天,母親坐在父親的腳踏車後,一襲白紗曳地翻飛,到照相館拍照,沿途孩童笑唱「新娘水噹噹,褲底破一窟」。母親這一路,就拖曳著兩家的暗影和重量,從此無法卸下。
1961年4月,阿公楊逵期滿出獄,在高雄上岸,一心想要買一塊地,建造心目中的農場,卻被掮客所騙,將葉陶12年間所有積存的家當,全數賠光,還負了一身債。1962年,年初3月,一家又流浪回台中,在東海大學對面租了一間屋子,以前是豬寮,現在全家擠在一起,春寒料峭,冷意浸透一家大小,唯獨楊逵心向光明。
1962年5月,生機似乎來了。大同工專第一屆、以優秀成績畢業的楊建,履歷被高雄兵工廠接受了,準備南下上工,多少可以有些收入,養活一家大小。然而,去到高雄才知道,兵工廠發現阿公的政治犯身份,原先應允的工作飛了,母親拖著愈來愈膨脹的肚腹,與父親流浪港都各處。生機其實從來沒來過。
1962年秋天,距離外公董登源被捕的那個深夜13年,10月13日,我出生在高雄前金區。我是白色恐怖的產物,是兩個暗影家族聯姻的產物,是母親馱負著她自己的悲情,與父親的悲情相互疊印的產物。
我人生的第一個月,在聲嘶力竭的哭號中度過。母親說,我真是愛哭啊,哭到她手忙腳亂,什麼民俗方法都試過,把我的小衣服倒掛、去隔壁人家偷碗,她初為人母,最後只能與我的人生初航,淚眼相望。
所以,我的眼淚還真是打娘胎出來的,是從身世裡拓印來的,我這樣為自己從小愛哭、到現在還愛哭做註腳。但阿公楊逵倒覺得我是一隻報佳音的喜鵲。
1962年7月,我在母親肚子裡流浪港都時,阿公在台中大肚山紅土坡上、那間豬寮的後方,找到一塊地,決定借貸購買,自己搭造草寮,準備開闢花園。阿媽葉陶與子女們不忍心潑他的冷水,但是大肚山實在是一塊石頭山,要想在這裡種出花來,簡直是做夢,能把蕃薯種好就不錯了。當我還在母親肚腹裡,隨著父親在高雄求職流浪的幾個月間,姑媽們已經逐一被徵召,返回東海花園,整天蹲在山坡上撿石頭,撿了幾個月還撿不完,他們不相信這裡有一天會開出花海。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3
◆兩重暗影的交疊
董登源仲秋半夜被帶走,他的大女兒芳蘭的人生,不但從此被設定了大綱,連細節都被寫定了。她的一生是如此身不由己,沒有一件事握在自己手中。她從此不能再唸書,退學,去學理髮,供養四個弟弟。她的青春,只留下幾張少女時期的清麗照片,如書籤一般,充作荒寒的現實文本中,可有可無的夾頁。
父親與母親的婚姻,到底是對是錯?我到底該不該出生?歷史不能假設,然而,假設,讓我擴充想像的幅員。要了解另一個生命體,真的好不容易。
我的父親到火燒島探視他父親楊逵時,董登源正負責會客室的清潔役,他看見這個忠厚的年輕人,想起自己的女兒芳蘭,政治犯的家庭誰敢來提親?也許女兒可以依靠這個年輕人吧,也許兩個人可以彼此依靠吧。但他或許沒有發現年輕人眉宇之間深鎖的愁苦。他或許難以想像兩重暗影的交疊,生活將要何以為繼。
外公用了計謀,他請父親面轉一封家書,說是有緊急的事要聯絡女兒。很詭異的,因為白色恐怖,因為火燒島,母親和父親開始交往了。我有一張父母年輕時在台中公園的照片,母親臉容端麗,輕淺微笑,彷彿幸福就在眼前。這是一個不曾有過青春、不曾有過希望的女孩,最簡單素樸的生命想望吧。
然而,就連這個小小的、很家常的夢願,董芳蘭都不曾圓滿。那麼好的父親和那麼好的母親,為什麼不能幸福,我無法知道。日後父母回憶外公如何「牽紅線」,父親總似笑似怨,說他是被老丈人給騙婚的,而母親呢,她不知該怨誰,該怨什麼,只有回嘴,我才是被你騙來的。
誰騙誰,說不準,白色恐怖的姻緣簿,數來一大冊,各有各的劇情故事。辜金良與許金玉、張常美與歐陽劍華、張金杏與江順濱,這是同為政治犯的婚姻。蘇仁義的女兒嫁給政治犯林金成、吳振壽與同是三隊的陳錫忠的妹妹結婚、楊逵的兒子楊資崩娶政治犯蕭素梅,這是一方具有政治犯身份的婚姻。許月里的兒子與難友周漢卿的女兒、陳朝海的長男與同案張先蛋的長女、楊逵的次子楊建與董登源的長女董芳蘭,這是政治犯第二代的聯姻。
政治犯第二代的聯姻,比起另外兩種,應該更多一些身不由己吧。兩人都在年幼時與父親仳離,深體白色恐怖的驚懼,卻又不明所以。正因為他們不明所以,所以恐懼才能長驅直入,如異形般在體內增殖、讓靈魂變體。他們的人生本來就絕少有出口,也無路可以轉彎,兩個被害靈魂,終究也只能彼此依存,或者相互怨懟。
大雨
向豐饒母體,返航-2
◆沒人問過董登源
1949年4月6日,半夜大雨,軍警包圍台灣大學、師範大學宿舍,黎明時分,向學生進攻,兩、三百名學生被捕。同日,我的阿公,40歲的楊逵,也因「和平宣言」一案,在台中被捕,判刑12年。這個案子只有楊逵一人,瘦瘠的、咳血的阿公,扛下一切。當年,他的次子、我的父親楊建,13歲,他的青春迅即塗抹暗影。
6個多月後,10月19日深夜,軍警闖入高雄燕巢的一處民宅,我任職於中國鋁業公司的外公,26歲的董登源,因「高雄工作委員會叛亂案」被捕,以「高雄工作委員會鋁廠支部聯絡人」的罪名,判刑10年。這個案子牽連了46人,7個人被槍決。當年,他的長女、我的母親董芳蘭,11歲,她從來不曾有過青春。
當然,當時都沒有我。卻因為這些案件,後來有了我。
我的身世,竟是扣緊那麼多的血腥與苦難。似乎是這樣,在認知到生命的來處之後,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有那麼一些無可奈何,又有那麼一些義無反顧。
我的阿公楊逵,在七○年代撥落掩覆30年的歷史塵土,八○年代歸返歷史定位,被重新了解,乃至尊崇;我的父親以作家第二代的身份,被看見、同時也被期待。我的外公董登源,以他的身體實踐,不曾寫過什麼作品,1991年,黯然離世,從來沒有人貼近歷史看見他;我的母親更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在白色恐怖受難家屬的會場,她總以楊逵媳婦的身份出席,沒人問過她的感覺,沒人問過董登源。
被期待的父親身上不可負荷的重,被忽視的母親身上不可承受的輕,我都懂得。
大雨
很沒用,一路哭著看完這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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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登載於2008年3月26日南方電子報
作者:楊翠
(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副教授,近代台灣文學名家楊逵先生的孫女)
向豐饒母體,返航-1
◆迷路的母親
入冬以來最寒凍的一天。深夜了,北面窗下,風絲穿牆襲入,我蜷縮在長椅上,我的母親佝僂著身體,彎腰在收拾滿桌狼藉。我望著她那張永遠如滿月的臉龐,頭髮全數花白,直到十年前都還自豪的纖細腰身走了樣,她的雙手習慣性地勞動著,眼角卻望向側方,嘴唇開合,似乎在與人爭論。
母親迷失第三度與第四度空間,跨界遊走,已經很久了。對她而言,這從來不是一個自由隨意的邊界,每一回往來其間,總要翻越跋涉,交替一段複雜心路。
她總是側身,以憤怒的、嚴厲的眼神,與第四度空間的存在物爭吵,而當我們試圖召喚她,幾次之後,她恍然大悟般回身,以微笑的、和悅的容色回應我們。她的左臉與右臉可以如此快速交替,已經很久了。
有時我感到驚惶,彷彿母親身上棲住著兩個魂體,正在彼此拉扯爭戰。一個感應著現實召喚,被安頓在溫情暖意的處所,而另一個,卻迷失在第四度空間荒蕪錯雜的時空甬道中,被許多前世因果纏身,無法歸返。於是,她的跨界是如此艱困,彷彿無論在哪個空間,她都必須跋涉,翻山越嶺,而且格格不入。
我知道母親另一個魂體迷失在哪裡。那個時空糾纏著島嶼的悲情歷史,以及我們家族的身世,而母親,為了一個她從來都弄不清楚、也沒有那麼想弄清楚的事件,一生受苦。
大雨
節錄:「他終於全都是革命」:記林書揚先生(上)(邱士杰)
...馬場町是五○年代白色恐怖的刑場,地處新店溪畔。當時,不知有多少優秀的兩岸青年為了全中國的解放而犧牲在這個始終蕭瑟的岸邊。解嚴以後,在政治受難人互助會的主導下,每年秋天都會在馬場町糾集猶然在世的老同學及其二三代,在標誌著他們仆倒的土堆前──這是國民黨劊子手為了以砂土掩埋犧牲於該處的烈士鮮血而逐漸形成的土堆──舉辦「秋祭」。有這麼一年的秋祭,由於政治受難人互助會取得了白色恐怖期間犧牲烈士們的死前遺像,便通過電腦投影片的形式依次展示,表示悼念。之所以會有這些遺像,是為了使當權者(如蔣介石)確認當事人確實「伏法」而拍攝的。死前拍一張,死後再拍一張。無論死前多麼掙扎或者不快,都得拍;無論死後如何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也得拍。正是這樣一個病態的法西斯政權,讓烈士們的遺影用這種極其扭曲的方式保存了下來...
全文:
http://scienco-proleta.blog.ntu.edu.tw/2012/10/24/lishuyanga/
大雨
楊渡:林書揚溫文儒雅 像都在牢裡做學問
【聯合晚報╱記者陳志平/台北報導】 2012.10.13 02:15 pm
台灣史上坐牢最久的政治犯林書揚,前後繫獄34年7個月。現任文化總會秘書長楊渡當年還是菜鳥記者時,取得坐牢超過30年政治犯名單並於黨外雜誌刊出,間接促成林書揚等政治犯獲釋。楊渡回憶,初見林書揚時,他的溫文儒雅遠超過自己想像,他的去世也象徵某個理想主義年代逐漸遠離,因為唯有在那個年代從事革命,理念才如此純粹、生命才如此精采。
楊渡回憶,他就讀研究所一年級時進入黨外雜誌「大地生活」當編輯,當時無黨籍立委蘇秋鎮率先在立法院質詢,何以牢中還有關了30多年的政治犯,當局一開始否認,但他們經由介紹找到坐牢24年出獄的政治犯盧兆麟,他一字一字寫下牢中所有關了30年以上政治犯的名單,這份名單成為「大地生活」最後一期的封面故事,立委接續質詢,這批政治犯終獲釋放。
楊渡說,因為他盡了一些力,林書揚出獄後向他道謝,林書揚遠超出他對政治犯的想像,完全就是個學問佳、思想敏銳、修養極好的知識份子,彿彷34年7個月都是在牢裡做學問,林書揚說他在牢中每天提醒自己「生命應該如何活著才有意義」,更讓他往後想偷懶時,每每為自己的不夠努力感到慚愧。
楊渡說,一般一輩子有革命信仰的人,往往理性重於感性,林書揚的文筆卻能兼具感性及文學式的細膩;歷經日據時代、冷戰時期,他解析台灣社會也自成一套思想體系,即使坐牢30多年,他看待白色恐怖也不見對國共對立或內戰的怨懟,抑是仇恨哪個政黨哪個人,而是追究冷戰體系下對台灣的影響;當台灣社會逐漸失去宏觀看待事情的能力,即使在現在,林書揚傳統但不失完整的世界觀,也能清晰地解讀歷史的進程。
楊渡感傷地說,林書揚認為自己30多年的牢獄日子,是個人為理想的付出,對他而言,林更像是他的思想老師,林書揚去世,是那一代人中一個代表性人物的凋零,也彿彷意涵某個純粹的理想主義時代即將告一段落。
大雨
江炳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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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至死,以天下為己任」
林世煜Oct 16, 2012
昨天,10月14日下午,我主持「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舉辦的「 家族視角下的白色恐怖文學」座談。兩位文學前輩雷驤先生和季季女士主講,胡淑雯小姐與談。我們四個面對來賓而坐,每人都帶著刻骨銘心的,白色恐怖經驗。
淑雯小姐在回應主講人的發言時,提起江炳興先生。因為10月11日,龍應台女士送還江先生的遺書。12日中國時報的標題,誤指江先生為228受難者。淑雯很感概的說,難道從記者到層層審閱的編輯群,沒有人發現這個錯誤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在1947年的228之後,蔣政權的白色恐怖,持續遂行高壓統治,屠殺關押政敵數十年,已知至少近萬人遭到迫害。
但真正令人難過的是,中國時報的錯誤,沒有人公開指出,彷彿沒有人在意。事實確是如此。白色恐怖的真相,之前遭獨裁者掩蓋並污名化;之後以補償草草了事,或在選舉時拿出來操弄。但11日那天,我們聽說了。說42年前,江炳興先生在遺書上寫著 「兒至死,以天下為己任」。
六十年代是蔣家宰制台灣的頂峰。我們檢索白色恐怖相關史料,加上口述採訪心得,很深刻的體會到,當時此起彼落的抵抗者,幾乎都因為無法忍受令人窒息的壓迫,而以決死的意志,進行抵抗。那種以卵擊石的行逕,是明知無法求勝,不如求死以得仁的決定。
「兒至死,以天下為己任」。我知道江炳興先生十來歲讀高中,就決定自己的命運了。我知道他考進陸軍官校,為了堅持走那條命定的路。我也知道他在泰源監獄,帶頭策劃越獄起事,很冷靜的朝向自己選定的不歸路。我相信江炳興先生直到面對劊子手的槍口,都沒有動搖。
我不知道當龍應台女士對著江先生的家人,流淚讀他的遺言時,她心裡相信的是什麼。蔣家統治集團是江先生的敵人,今天的馬氏集團呢?龍小姐呢?倘若她面對江先生,她是敵、是友,還是陌路。
兒至死,以天下為己任。
大雨
江炳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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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至死,以天下為己任」
林世煜Oct 16, 2012
1959年,江炳興先生,和吳俊輝、黃重光等台中一中學生,組織「自治互助會」。不久與高雄中學陳三興,以及施明德、蔡財源等人合併,組成「台灣獨立聯盟」。蔡、施、與江等人在高中畢業後,投入陸軍官校。1962年春末,組織為人出賣,全員數十人陸續被捕。其中陳、施判無期徒刑,蔡十二年,江十年。
1970年2月8日,泰源事件爆發。此事在獄中籌謀甚久:計劃在島內爆動,製造跨國新聞事件,配合出亡到美國的彭明敏教授,向全世界控訴蔣家在台灣的獨裁統治。
有六位義士不顧性命投入此役。其中鄭金河、陳良、詹天增、鄭正成等人是涉1961年「蘇東啟案」的充員戰士;江炳興和吳東榮涉台灣獨立聯盟案。事發當天,六人殺衛兵奪槍,但衛兵呼救,未能依原訂計劃打開牢房放人舉事;只能越獄逃亡。幾日後被捕,除鄭正成按原定計劃扺死不認,終留活口之外,五人於5月30日槍決。
幾位義士當時都刑期將滿,不久即可出獄。但他們第二度選擇和不義的獨夫政權以性命對決。十多年前,我跟隨白色恐怖受難者的口述訪談,有幸認識涉入泰源事件的倖存者,深深為當年幾位充員戰士的義氣折服。而江炳興先生,則是我心底私自認定的,帶頭的領導者。一位自高中時代就決死志,歷十數年不動搖的人格者。
大雨
台灣左翼運動的典範林書揚(1926-2012)
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342769879153208&id=100002605967251
大雨
「綠島方圓16里,固然容不下我們的夢想凌雲。無奈那砂礫數畝的營地,卻緊緊地索住了我們的憂憤鄉愁萬斛!我們唯有相勉,在疲苦中各自和自己的怯意相拼鬥。在憤怒中我們彼此警惕於爆發的臨界點。恐懼時,互相印證眉宇間的決心。在憧憬中,相期相待,且相戒不在等待中耗損思想的鋒銳。縱然長夜逡巡,也要留住晨曦的光與熱!日日、月月、年年,讓軀體老去,卻要挽住當年邁開第一步時的心悸!」
1984年12月17日,60歲的林書揚假釋出獄,靠翻譯日文書籍賺稿費維生,也開始陸續投稿不定刊物,寫下自己獄中心境。他自陳,他的意識立場和思想脈絡都是貫穿的,「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本人覺得自己的生命史已經證明了它」;2年後,他發起成立「台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隔年創辦黨外刊物「前方」,並先後參與創建工黨、勞動黨,曾任中國統一聯盟主席。
前南非總統曼德拉曾因被當局視為異議份子坐牢27年,林書揚比曼德拉更多「坐」了7年;藍博洲說,在獄中,他不斷鼓勵當年同於綠島的政治犯難友,要視「監獄是革命者進修的學校,要堅持原則,保持鬥志!」林書揚不只有卓越豐富的左派理論素養,更有高度修養的人格特質,因此成為政治難友間備受尊敬的同志。
大雨
剛剛知道的新聞,淚差點滴下了...
致敬~~為他那堅毅飄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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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白色恐怖坐牢34年多 林書揚病逝
2012/10/13 18:48 華視新聞記者陳志平/台北報導
「假釋出獄後... 不論所寫文章的題目是什麼,說的是什麼,意識立場和思想脈絡是貫穿的,那是本人在34年7個月的長期獄囚生活中唯一的內部支持力量。」台灣史上坐牢最久的政治犯林書揚11日深夜病逝於北京,他在還是25歲的熱血青年時因白色恐怖麻豆案入獄,重獲自由時已是垂垂老矣的60 歲老人,但出獄後仍堅持自己的左派信念,與陳映真並列為人格備受推崇的台灣左派思想家。
林書揚1926年生於台南麻豆「台灣三大林家」,曾撰寫多部228及白色恐怖歷史著作的作家藍博洲指出,當時在日據時代殖民地高壓統治下,以蔗農為主要成員的農民組合運動在麻豆一帶風起雲湧,台灣農民組合的組合長正是林家的家庭醫師,林書揚的父親一生堅持不和日本人打交道,大表哥莊孟侯更是被日本當局註記的重要反日分子,也啟蒙了他的左派意識與民族意識。
台灣光復後,林書揚因組織讀書會,在麻豆農會理事長謝瑞仁以匪諜案遭逮捕時,於1950年5月31日被捕,同案36人有3 人在馬場町槍決,林書揚與其他8人被判無期徒刑,年僅25歲。藍博洲說,繫獄34年7個期間,林書揚的大哥、大嫂、三哥、四哥與母親相繼過世,他都無法回家奔喪,常人難忍漫無終結的囚禁生涯,林書揚卻始終一貫嚴肅而認真的面對。
大雨
昨晚,我鄭重地向老的宣告:
"經過近日的228與白色恐怖洗禮後,我已經確定了個人日後的政治傾向"
老的不置可否地笑答:"妳不是一直都很確定嗎?"
我回覆:"我將來的傾向將與藍綠及黨派無關,誰執政,若對台灣不好,我就反對到底"
我再補充:"我要走的是40/50年代的先進青年之路,如果當政者對台灣不好,我就站在反對的位置"
(於是乎,我想,我差不多會成為永遠的反對黨人了....)
資料看越多,越是開眼界
228,官逼民反?外省人殺本省人?計畫性屠殺?
白色恐怖,肅清共產黨?對台獨的壓制?美國中立?
事實上,228也有許多外省人在混亂中被打死,白色恐怖初期的大案遭槍斃的大多是外省人
那一段歷史,無分本省人或外省人,因為當權的是殘暴的國民黨,所以,勇於反抗的人都很悲慘...
幸好時代走到開放的現代了,前人犧牲的身影雖已模糊卻依然讓人熱血澎派
那樣的不歸路,夠悲壯,60多年後的我,受到很大的感召與啟發
在我的這個小小天地裡,我很高興搞懂了原本的似懂非懂
至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大雨
昨天的新聞...
會有多少人注意到呢?我的心中卻湧上一把無名火
殘忍的國民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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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news – 2012年10月11日 下午11:42.
....記者李玲玲/綜合報導
文化部長龍應台今(11)天特地南下台中,將當年白色恐怖受難者寫下的遺書,親手交到家屬手裡,龍應台說:「有一些正義,超過了國家的規定!希望我們的國家,永遠不要再走這樣的回頭路!」
「兒甚想念爸爸媽媽,但願真有來生,以求報答。死前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這是民國59年4月5日晚間,泰源事件的參與者江炳興在新店軍人監獄,用十行紙寫了遺書給爸媽、弟妹。
一個月後,江炳興等人被執行槍決,但這封寫了地址的遺書,並沒有寄回台中大里的老家,而是鎖進國家不見天日的檔案卷宗內。江爸爸、江媽媽一直到臨終前,都不知道兒子被槍斃前,紙薄情深遺留的這封信。
龍應台11日上午前往台中市大里區江宅,手持的絨布木盒裡正放著江炳興42年前親筆寫的遺書,並親自將遺書奉還江炳興的胞妹江月緯、江月惺,龍應台表示,代表政府來奉還遺書,內心除了慚愧,真的無言以對,希望遺書奉還這個動作,能給家屬帶來一點安慰,也告慰亡者在天之靈。
陪同出席的泰源事件倖存者,臺灣政治受難者關懷協會秘書長蔡寬裕也表示,江炳興等人當年為了讓臺灣人的生存有尊嚴,秉持信念發動武裝革命,最後因此奉獻了生命,他曾受江父之託向有關當局申請泰源事件判決書,最後都石沉大海,江炳興的父母一直到過世前,都不知道兒子為何會被槍斃。
龍應台表示,檔案局裡存有177件受難者遺書,還有很多封沒有奉還家屬,或者已經沒有遺屬在世了,她已指示人權館與檔案局協商,讓遺書可以奉還家屬,或者有朝一日讓史料公開,「有一些正義,超過了國家的規定!希望我們的國家,永遠不要再走這樣的回頭路!」
大雨
認識戒嚴(6)
國民政府遷都來台之後,根據《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凍結了《中華民國憲法》部份條文,於是進入「戡亂戒嚴體制」,停止國會改選,第一屆在大陸地區選出的立法委員、監察委員、國民大會大表無限期延任,因而形成違反民主精神的「萬年國會」。直到民國82年(1993年),資深民代才全數退職,國會全面改選。
戒嚴時期,較著名的反對運動是雷震籌組「中國民主黨」。雷震曾任國民黨要職,主張自由民主,提出「反攻大陸無望論」的主張,批評政府假借「反攻大陸」之名,遲遲不肯實施憲政體制。他與友人創辦《自由中國》雜誌,透過輿論督促政府實施民主改革。
後來,雷震與台籍菁英計劃組織「中國民主黨」,成立反對黨。不料,組黨前夕,民國49年(1960年)9月,政府突然以「包庇匪諜」的罪名,逮捕雷震,並判處十年徒刑,史稱「雷震事件」。直到民國75年(1986)9月,黨外人士不顧禁令,成立「民主進步黨」,當時國際社會密切注意國民黨政府對此的反應。國民黨主席蔣經國終於做出決定,順應時代潮流,不予懲辦。次年,政府宣布解除戒嚴令,台灣開始邁向民主改革的時代。
大雨
認識戒嚴(5)
1950年代前期的白色恐怖期間,軍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高達二萬九千多件,受害人數約十四萬人,其中約八千人遭槍斃。較值得注意的是,「二二八事件」時,遇害者以本省人居多,而白色恐怖的犧牲者,則以外省人占了極高的比例。這是因為外省人與大陸有較深的淵源。當時大批外省人隨國民政府來台,多想辦法與在大陸的親友取得通信及聯繫,情治單位擔心共諜藉由這種管道滲透或策動在台的親友加入共諜祕密組織。因此往往經由信件檢查或密報檢舉,展開逮捕、拷問及刑逼,許多外省人被懷疑涉諜時,由於在台無親族作保或社會關係網絡可查證的情況下,往往被屈打成招,造成無數的冤獄。
由於內戰失敗的陰影,國民黨政府在強烈的恐共症及危機感的驅使下,採取「寧可錯殺,也不願錯放任何匪諜」的政策,更造成許多無辜者受害。例如,許多學生只因參加讀書會,討論馬列主義或社會主義思想等書籍,即被視為匪諜案處理;有的人只是參加演講會聽講,在簽名簿簽上自己的名字,後來卻發現演講者具共諜身分,因而受到波及而入獄。有的人更因親友涉嫌共諜,因曾彼此聯絡或通信,在情治人員嚴刑拷打下,被列入共諜名單,而無辜被判刑入獄,甚至遭到槍決。
期間,破獲的真正共諜組織,以蔡孝乾案件最具代表性。蔡孝乾是台灣彰化人,曾留學上海,日治時期屬於台共成員。1928年,日警查緝共產黨員,蔡孝乾逃亡中國,進入江西瑞金,加入中國共產黨。後來,成為唯一參加中共「長征」的台灣人。 1945年,蔡孝乾奉中共命令,返回台灣,建立中共台灣省工作委員會組織,1950年遭到逮捕,向政府自新,供出中共在台組織名冊,造成四百多人被逮捕,使中共在台組織完全瓦解。
大雨
10/5
認識戒嚴(4)
隨著台灣民眾的民主意識不斷覺醒,要求國民黨當局解除戒嚴令的呼聲未曾間斷,一些非國民黨籍的政治人士利用立法院與議會等場所發出呼籲和抗議,但當局卻一再以「反共」為藉口,堅持「戒嚴」不能解除。
但,一個現代的政權不可能永遠端著槍對付人民…
80年代時,蔣經國開始考慮結束戒嚴,雖然黨內保守勢力的大老們認為時機還不成熟,提醒這個決定終將引起很大的衝擊。蔣經國面對解嚴可能導致的社會失序再三考慮,然,台灣的現代化建設已經到了一定程度,戒嚴這個體制絕對不能夠再維持了,這個對於台灣的發展非常不利,最終對國民黨的發展也會非常不利,這一點,蔣經國在晚年已看得很清楚了。
蔣經國曾對當時的國民黨秘書長李煥透露,坦言心中有改革國民黨、解除戒嚴與開放中國大陸探親三大願望。蔣經國在解嚴前講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由於時代在變,潮流在變,環境在變,所以才決定解嚴。」
時任蔣經國英文秘書的馬英九還提供這樣的一個細節:蔣經國考慮解除戒嚴時,特地問在哈佛讀過法律的馬英九「戒嚴」這個詞在英文的意義,馬英九告知這個詞無論是在英文或其他外文,指的就是「軍事管制」。蔣經國明白了戒嚴在國際上的含義是軍事管制後,他覺得台灣沒有軍事管制,既然沒有軍事管制,就不能再維持這樣的戒嚴。
至此,在38年又56天的臨時戒嚴後,台灣才開始了新一頁的生命。
大雨
認識戒嚴(3)
林宅血案與陳文成命案
1975年,蔣介石撒手人寰。1979年1月,美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同時中止對台灣的外交關係。同年,發生「高雄美麗島事件」,演講者把數千名民眾情緒煽動到激奮狀態,雜誌社總經理施明德領導一群年輕人持火炬與鐵條前進示威,遊街持續到半夜,軍隊最後動用催淚瓦斯驅散民眾。當夜,共計183名警員與92名群眾受傷。幾天之後,蔣經國下令逮捕美麗島集團首要分子,同時把「美麗島」及溫和的「八十年代」統統停刊,被逮捕的黨外人士中包含省議員林義雄。
2月28日,林義雄的妻子方素敏與秘書田秋堇前往軍法處會見林義雄。中午,方素敏打電話回家,沒人接聽,於是她叫田秋堇拿鑰匙回去看看。田秋堇回到林宅後,見大門鎖著,開門進去後赫然發現林義雄的60歲母親林游阿妹被殺十三刀,慘死在地下室樓梯的轉彎處,林義雄一對6歲的雙胞胎幼女林亮均與林亭均身中多刀滿身鮮血均已喪命,9歲的長女林奐均背部被刺六刀蜷曲在床上,後經急救脫險。
台灣輿論以「人神共憤」表達對此事件的感受,在各界的期盼下,警方動員龐大人力物力擴大偵查工作,然,命案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財物亦無絲毫損失,凶手泯滅人性下此毒手,動機與劫財或情殺明顯不同。此後案情膠著不前,歷經數位行政首長亦一無所獲,成為懸案。
由於林義雄的反對運動政治背景,以及凶案發生在特殊的二二八這日,許多反對派人士深信此案為國民黨當局所為,目的在嚇阻反對派人士。林宅血案激起了反對派人士對當局的強烈恨意,許多反對派人士堅信林宅血案本質上為政治屠殺。
(33年過去了,物換星移,世界變了,台灣也不一樣了。偶爾聽到林義雄的相關新聞或看到他在電視畫面中的堅定表情,我總還是會想到他的那一對雙胞胎女兒,她們在天上一定是可愛善良的天使。)
陳文成命案
林宅血案的隔年,發生了陳文成命案。美國華裔學者陳文成於1981年7月從美國回台探親,因為曾捐款給「美麗島」雜誌,所以被臺北警備總部約談。約談隔天被發現陳屍在台大圖書館旁。國民黨當局說他畏罪自殺,但陳文成實在沒什麼自殺理由。且,太多的經驗已教會民眾:國民黨只要說是「自殺」,就表示當中肯定有問題。因陳文成是美國公民,故此案件驚動美國國會,美方派了陳文成的同事及驗屍官來台,一切都指向陳文成是生前遭凌虐並灌毒致死。一般認為是警備總部所為,但結果還是不了了之,凶手也沒找到,政府也沒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
大雨
10/5
認識戒嚴(2)
在戒嚴時期,不但要嚴防匪諜滲透,也要防備對岸的思想,不僅書籍要嚴加管制,音樂也要被政治審查。當時,國民黨實施歌曲審查制度,未通過的歌曲要修改到合格才可以出版。審查歌曲每周一次,1979年到1987年共有930餘首歌曲遭禁。
歌曲被禁的理由不一而足,有的被認為是意淫、文詞輕佻、妨害社會善良風俗的靡靡之音,有的被認為在為匪宣傳或隱含政治暗示等。「我的熱情,啊,好像一把火……」,這首歌被禁的理由是「歌中的『啊』太淫穢,容易讓人產生性幻想」。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被禁是因「影射期待中共八路軍來台,有為匪宣傳的左傾意識」。姚蘇蓉的「今夜不回家」被禁的理由是「『家』代表大陸,『不回家』違反了『反攻大陸』政策」。齊豫的「橄欖樹」、羅大佑的「鹿港小鎮」也曾被禁或被要求修改歌詞。台灣民眾愛哼唱的閩南語歌曲亦多被列為禁歌:「四季紅」因為影射紅軍,被迫改成「四季謠」。「燒肉粽」、「補破網」等因歌詞暗指政府無能才導致民眾生活困苦。民歌「捉泥鰍」原本歌詞是「小毛的哥哥,帶他去捉泥鰍」,因「小毛」被聯想成毛澤東,硬生生地被改成了「小牛」。
大雨
10/5
認識戒嚴(1)
國共內戰仍纏鬥的1949年1月21日,蔣介石任命陳誠為台灣省政府主席兼台灣省警備總司令、蔣經國為國民黨台灣省黨部主任。5月19日,陳誠頒布《台灣省戒嚴令》,宣佈台灣省全境自5月20日零時起實施戒嚴。
「戒嚴」,這個動員戡亂時期的臨時措施,在台灣總共「臨時」了38年又56天,是世上持續時間最久的戒嚴。「戒嚴」之下,人民不得結社、集會、請願、組黨、創報、遊行,軍方可以取締任何有礙政權穩定的言論、新聞、雜志、標語、出版物,軍事法庭則可以審判匪諜與叛亂罪。國民黨當局一聲「戒嚴」,從此限制了台灣人民的生活自由與民主權利38年。
1949國民黨撤退到台灣後,為防止共產黨勢力在台灣滲透,開始夾戒嚴令對可疑份子展開趕盡殺絕的偏激手段,尤其具有開放的社會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與進步青年更是戒嚴令下白色恐怖的主要打擊對象,一經檢舉即全面緝捕並冠上匪諜、政治犯、思想犯等致命罪名。
1950年的「台北工委案」,劉永福、蔡炳、李東益三人原判12年,判決書送抵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手上後,蔣經國私將三人改為死刑,另相關的蘇友鵬、吳振壽等十幾人則加重刑期。這些被指匪諜的人,絕大多數是冤枉的,如蘇友鵬不過是閱讀「狂人日記」。龍應台曾引述一組數據:僅20世紀50年代,國民黨當局軍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有29407件,受難人大概有14萬人,然,當時所謂的「共諜」裡,真正的共產黨人只是極少數。
據聞,一位中學英語老師被監禁17年,罪證是藏有「湯姆歷險記」,該書作者為馬克吐溫,罪名是「與馬克思有關係,思想左傾」。另,為人們所熟知的作家如柏楊、李敖、陳映真等,都曾在戒嚴年代被捕入獄。
在貧窮的年代,台灣人平均月薪200元,但檢舉匪諜的獎賞高達20萬元,大量冤假錯案便由此而生。直到80年代初期,小學教育的課程還保留著「保密防諜」的教材,教材裡不外乎受不了美色誘惑、食物誘惑或金錢誘惑就出賣了機密和情報等的小故事,小朋友不懂得大人的世界,卻總在保密防諜的演講比賽加上一句「保密防諜人人有責,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
大雨
節錄郭琇琳老先生訪談中與郭琇琮相關的部份~~
(全文在: http://blog.boxun.com/hero/2006/xsj12/87_1.shtml)
「二哥在日本時代就抗日,我也覺得奇怪,他是日本人的奶水養大的,但他抗日
曾有日本憲兵來家裹抓他,我才知道他抗日,他的本性就是這樣,具有民族性」
「二哥是個大中國主義者,他在終戰後興奮地說要教台灣人唱國歌,不是以前那首日本國歌
二哥的北京話是日本時代就偷學的,晚上不睡,躲在棉被裏ㄅㄆㄇ一直唸,還去教别人」
「國民黨硬說二哥是共產黨,我不信,若他是共產黨,就不會教唱『三民主義,吾黨所宗』」
「父親過世,二哥被槍殺,整個家都散了,四哥鬱悶不想留在家,就跑去基隆當數學老師
我單獨住在家裏,調查人員每晚來敲門調查,後來我索性不關門,省得半夜還要起來開門」
「我們兄弟若順父意開業當醫生,現在應該還是有錢人,但二哥要救世當史懷哲,太有理想
二哥出事後,我們家,包括哥哥姊姊們的家的白色恐怖一直持續到前幾年,一直受到監視
白色恐怖的陰影讓我不想交朋友,怕連累别人,别人是四海皆弟兄,稱兄道弟,但我不能
今天我和你稱兄道弟,明天你可能就會倒楣,親戚知道我家事情的,也都盡量不和我來往」
「我曾對二嫂說二哥算好命,因為二哥是おぼつちやん,日本話就是任性少爺(台語的阿舍)
他爲了自己偉大的民主理想,做出這麼任性的事,他的理想是對的,但是做法太任性
他應該考慮到家人,但他沒有,我曾跟他說過做什麼事都沒關係,但要留一口飯給我吃呀
他幸好是被槍斃了,若讓他成功且繼續領導台灣的社會,那今天可能就和李登輝一樣任性
那天李登輝說:「怕的人去移民嘛!」國家領袖可以對人民這樣講嗎?應該要照顧得更好才對
我也不相信李登輝不怕中共的大砲,他只說:「安啦、安啦!」我不覺得安,反而覺得生氣呢」
「人很難說,今天我是衰微了,所以說話小聲、溫和,若父親不那麼早死,我今天也是少爺呢
若父親在,絕不會允許二哥這樣子用命去硬搞,也不會讓二哥就這樣被抓去直接槍斃」
「我覺得二哥是爲了自己理想,活著時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只活了三十幾年,卻非常有意義
我今天活到六十幾歲,一大把年紀,一點意義也沒有,爲什麼?因爲沒有爲社會貢獻的機會」
大雨
10/4
近日閱讀許多民間報導與記錄,從犧牲者的生平到親友與家人的訪談與紀念文,可讀的資料好多
「台北工委案」台大內科主任許強的兒子許達夫、「彭湖案」張博之校長的兒子張彤,都有專文
最讓人覺得精彩與特別的是郭琇琮的弟弟郭琇琳的訪談錄,他用很直率的角度來解讀郭琇琮
在許多報導以悲壯為主軸的時候,郭老先生卻以一種非常認命及看開的態度在講述自己的故事
當然,他的認命與看開必是因生命歷程逼迫得他必須這樣才能活得好,背後其實也是一頁辛酸
我覺得意外的是他對郭琇琮的看法,不是絕對的認同,卻也不算反對,比較像一種抗議與抱怨
尤其他點出「幸好他被槍斃了,若他成功且領導台灣社會,那今天可能會和李登輝一樣任性」
這樣的評論,是我第一次聽到,是在其他所有論述中不曾出現的觀點…
試想…,在陷入精英消逝的深深惋惜中時,突然有人跳出來調皮地這樣說:
「拜託,有些精英很任性ㄋㄟ,萬一活了下來成為國家領導人,對國家就一定是好事嗎?
他們的生命雖短暫卻已十足精彩,為自己理想活過的人,已比你我都好命了啦!」
我,雖難言明,但,心情因之稍放鬆了…
大雨
10/2
之後國民黨退守台灣,為免左派的勢力危及政權威信,遂啟動特務機關發動「全面肅匪」
在特務的大舉逮捕行動中,哪怕只是讀了社會主義的書,或是與左派人士說話,都視為匪諜
此際也與二二八有所不同,被逮捕者均經集中收押與審判程序才會定罪,雖然罪名多有強加
又有一說,許多參與組織程度輕微者,罪不及死,然判決書到蔣中正之手,卻全被改為槍斃
於是乎,當時最優秀、先進、熱血、純真、有理想的知識份子,就這樣一個個命喪馬場町
日本統治台灣50年,殖民地的台灣才難得出現了一批思想與膽識過人的優秀知青領導人才
但,光復才5年,國民黨政府就用一場白色恐怖把這些知識份子一次撲殺殆盡
即使未被槍斃,也被以各名目罪狀送綠島長期監禁,人生的最精華歲月,就在牢獄裡過去
韓戰爆發後,台灣躍升為美國亞太防禦線的樞紐,清共行動受到美國認同,撲殺更有理
不忍的是,遭槍斃或繫獄,連累到整個家庭,家人從此被排擠與指點,工作與升學都難
殘酷的是,不知情的後人猶仍為「偉大的領袖」、「民族的救星」而歌功、頌讚、感恩
國民黨當局藉由高壓戒嚴的軍事管理手段讓人民長期處於無聲、順從、集體無知的狀態
行筆至此,總算知道自小父執輩依三餐咒罵國民黨的緣由,他們不明說,只有藉罵發洩
也才瞭然,台灣的苦悶,不是因共產黨也不是因台獨,而是因當時國民黨既混亂又殘暴
這是後知後覺的晚輩的我,在幾十年之後的新時代,終於得到的結論:
犧牲的前輩們,拋去了日治的舊枷鎖,卻被國民黨的新鐵鍊銬住,天地不仁,只餘悲!
大雨
10/2
小魏多次提及初知莫那魯道時的激動,他的熱血因台灣有過為信仰而戰的事蹟而沸騰
近日大量閱讀二二八與白色恐怖的報導,突然間懂得了小魏那所謂熱血奔騰的感覺
以往,對228與白色恐怖就停留在「知道是有那麼一回事」,但內裡的血淚不曾去觸摸
如今,才知,那是歷史,卻更是成千上萬個有血有淚的真實人物串成的一個殘酷悲劇
二二八是單一、短時的歷史事件,白色恐怖則是一個較長的歷史時期,人事物也更繁複
二二八發生在1947年2月底至3月初,數萬犧牲者幾無經審問判刑,多數遭掃射或槍殺死亡
白色恐怖狹義指1949大陸失守到1954中美簽署共同防禦條約,廣義則涵蓋整個戒嚴時期
國民黨政府在白色恐怖時期以高壓手段整肅紅色勢力,大批逮捕、處決、思想改造知青們
事實上,二二八與白色恐怖不單在時間上緊密相連,在涉及的人物上也有相當程度的重疊
或許可以這麼說:白色恐怖是二二八事件的延續
二二八之後,絕大多數的台灣青年不可免地陷入思想無出路的苦悶狀態,不知台灣何處去
大部份的進步的台灣青年對國民黨政府所代表的「白色祖國」感到絕望,冀望台灣能改變
此時,他們的思想透過多方研讀與衝撞,自然轉而傾向左派的共產黨的「新民主主義」理論
他們透過讀書會、學生自治聯盟、文化協會、農協等組織運作多方推廣相關信念與做法
與二二八的不同是,此時的組織運作確實參雜了中國共產黨的勢力,是有組織系統地在進行
李登輝被指曾加入共產黨,正是發生在此階段,李的說法是曾加入組織,但不知屬共黨組織
重點應不在是否名為共產黨,而是當時具進步思想的優秀台大醫師與學生,幾乎都加入組織
大雨
9/27
(節錄)新華網臺北2012年2月15日電(記者陳鍵興 陳斌華)訪藍博洲
春雨霏霏,台北六張犁公墓籠罩在氤氳之中,肅穆,清冷。這片1993年才被發現的亂葬崗,長眠著上世紀50年代台灣白色恐怖時期的受難者。過去20多年來,作家藍博洲就這樣執著地一次又一次重返歷史現場,讓一個個亡靈復活于當下。他近日在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説:「我看到那些早亡的台灣青年對祖國的熱愛,我要將那段台灣民眾史的真相一一出土!」
回顧自己的創作道路,他最先提起的是《美好的世紀》。藍博洲說的是生命終結在32歲的醫生郭琇琮。出身臺北士林望族的郭琇琮生於日據時期,有著強烈的中華民族意識,曾因成立反日學生組織被捕入獄。1947年二二八事件後,對國民黨腐敗政權深感失望的郭琇琮加入了中國共産黨。1950年,這位台灣青年領袖被捕並遭殺害。
「老太太(郭琇琮的遺孀)告訴我,郭琇琮被槍斃前曾偷偷傳遞消息給她,要她如果活下來一定把他們的故事寫出來。郭琇琮連故事的題目都想好了,就叫《美好的世紀》。郭琇琮的遺言是:『把我的骨灰撒在我熱愛的這塊土地上,也許對老百姓種空心菜還有些幫助。』」
藍博洲說:「這讓我受到極大的震撼,看到前面有這樣的台灣人,他們有著無私的人格和理想。我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決定專心把郭琇琮這樣的台灣人一個個找出來。」
「他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都是愛國的台灣人,都希望結束內戰,實現祖國統一。」藍博洲如是評價自己筆下的人物。「國民黨當局的反共教育讓人們長期不敢碰觸那段歷史。」藍博洲説,白色恐怖時期眾多受難者不分省籍,但他選擇以本省籍台灣同胞為寫作對象。
「從1874年日本出兵臺灣的牡丹社事件,到甲午戰敗、乙未割臺,台灣可視為列強侵略中國的起始點之一。」藍博洲説,在這樣的背景下,臺灣人懷抱家國情懷不懈地尋找出路,産生出各種進步的思想者和實踐者。由此來看待二二八和白色恐怖,就能夠理解他筆下那些不惜犧牲的台灣人,才能看見歷史的真相。
20多年的歷史尋訪與文學創作之旅,藍博洲走得很艱辛,已過知命之年的他長期沒有固定收入。然而,他卻説,自己走得愈加堅定了。
「我採訪過的那些老人,他們邊説邊掉淚,那裏頭有太多的內涵。」藍博洲説:「每寫完一部,我就有了新的動力。雖然也有孤獨感,但即使整個社會都不重視,我都會始終堅持自己的信念。」
大雨
9/27
1949,中國共產黨以階級鬥爭路線取下大陸,國民黨只有節節退敗至一海之隔的台灣
其時台灣熱血青年因228而對國民黨絕望,有志救國者紛發展地下組織以儲備力量伺機而動
大家都以為,中共很快就會渡海而來,屆時台、共聯手,腐敗的國民黨很快會失去僅存的政權
誰料,韓戰接著爆發了,美國為保亞洲勢力不被蘇奪走,遂在各附屬國挑起各式清共行動
退守台灣的國民黨就在美國的金援與支持之下,毫不忌憚地進行了幾十年的白色恐怖統治
可憐那些為解放台灣而灑熱血犧牲生命的優秀台灣青年們,救台灣的理想終究沒有實現
今早看到今年2月藍博洲接受新華網訪問的報導,提及郭琇琮與鍾浩東,以及二人的遺孀
近日已一讀再讀此二位白色恐怖犧牲者的故事,如今再次看到藍的描述,又是一番熱血沸騰
藍博洲所謂「即使孤獨,都會始終堅持自己的信念」,這不正是郭琇琮與鍾浩東等前人最讓人敬佩之處嗎?
讀歷史、探事實、挖真相,有藍博洲在這塊曾經的禁地的努力前行,所以造福後知後覺的我輩
這些天,自己思想上有了改變,對很多問題有較廣的解讀,對台灣定位與未來有清楚的答案
我想,我在某種程度上也正走在「看過去,知現在,許未來」的路上吧
大雨
9/26
近日,腦海總出現「悲情城市」的林文清與其他知青在晦暗光線底的低談與靜默凝視
畫面也常跳到「赴宴」的郭泉溪與太太的最後一次對飲,二人相望以坦然無所懼的眼神
外省老單說:「我羨慕郭泉溪有信念,有堅定信念的人做什麼都好、做什麼都漂亮」
郭太太卻絕望地回應:「為了信念付出的代價太大,我多希望他只是個平凡人…」
二二八已列為國定假日,一般人或許不是知之甚詳,然大致樣貌應至少聽說過
但「白色恐怖」呢?有多少人知道內情?或說有多少人曾耳聞過一二呢?
很慚愧,自己竟是直到現在才急於打開這扇白色恐怖的沉重舊門…
在此之前,腦中「台灣人對抗政府」的血淚歷史長期分別停格在二二八與美麗島事件
不知為何,民間或政府在平反歷史冤屈時,放在二二八的力道總遠大於白色恐怖
事實上,二二八與美麗島相隔了31年,那期間正是國民黨抓人、關人、殺人最烈之時
那麼,為何呢?為何這一段白色恐怖歷史那麼不為人所知與強調?
今午讀畢白色恐怖第一大案「1949澎湖案」,全身顫抖又視線模糊,情緒激動幾難平復
此案受迫害的不是台灣人,而是由山東辛苦遷移奔逃到澎湖的張敏之校長與數千名師生
張校長與一百多名師生被控匪諜槍決,許多學生被丟入海溺斃,數千名學生充軍受凌虐
張校長的六名子女一生都在為父親平反,卻因施暴者的餘威讓此案拖至2007才畫下句點
在混亂的時空中,白色恐怖暴行並無地域之分,上海、廣州、重慶、台灣同陷火熱苦難
千錯萬罪…,軍閥般的獨裁者國民黨蔣中正,以及假正義之名逞私慾之實的美國...
大雨
9/25
台灣之「白色恐怖」相關案件
1960年代
•黃紀男等人的「台灣民主獨立黨台灣地下工作委員會案」(1961年)
•蘇東啟、詹益仁等人的「蘇東啟案」(1961年)
•陳智雄等人的「同心會」案(1961年)
•施明德等人的「亞細亞同盟」案(1962年)
•彭明敏、魏廷朝等人的〈台灣自救運動宣言〉案(1964年)
•林水泉、顏尹謨、黃華、許曹德等人的「全國青年團結促進會」案(1967年)
•陳泉福等人的「台灣大眾幸福黨」案(1967年)
•「崔小萍案」(1968年)
•柏楊的「大力水手事件」(1968年)
•許席圖等人的「統中會案」(1969年)
•「陳中統案」(1969年)
•李義平、高陣明等人的「山地青年團案」(1969年)
1970年代
•江炳興、鄭金河、陳良等人的「泰源監獄案」(1970年)
•謝聰敏、魏廷朝、李敖等人的「花旗銀行爆炸案」(1971年)
•鄭評等人的「台灣獨立革命軍案」(1974年)
•呂文華等人的「台灣原住民獨立運動案」(1974年)
•「白雅燦案」(1975年)
•「余登發案」(1979年)
•黃信介、呂秀蓮、姚嘉文、施明德等人的「美麗島事件」(1979年-1980年)
•「林宅血案」(1980年)
1980年代
•陳文成事件(1981年)
•江南案(1984年)
•蔡有全、許曹德的「台灣獨立案」(1987年)
1990年代
•陳正然等人的「獨立台灣會事件」(1991年)
大雨
9/25
1949年5月19日,蔣介石以國民黨總裁身分到達台灣,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就發佈戒嚴令,一直到1987年7月15日為止,總共長達38年。 在戒嚴期間,當時的立法院為了防止中國共產黨在台灣從事顛覆活動,並嚇阻台灣人民追求自由民主,通過了〈懲治叛亂條例〉以及〈動員戡亂時期檢肅匪諜條例〉,擴充了解釋犯罪的構成要件,縱容情治單位機關網羅所有人民的政治活動。國家公權力在長期戒嚴中受到濫用,人民的基本權利完全失去保障。
根據行政院法務部向立法院所提之一份報告的資料顯示,在戒嚴時期,軍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達29,407件,無辜受難者約達14萬人。然而,據司法院透露,政治案件達6、7萬件,如以每案平均三人計算,受軍事審判的政治受難人,應當在20萬人以上,他們就是「白色恐怖」的犧牲者。
光是以1950年代的前五年為例,國民黨政權在台灣至少殺害了4000個至5000個,甚至於8000個以上的本省和外省的「匪諜」、知識份子、文化人、工人和農民,並將同樣數目的人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到無期徒刑。這就是一般所謂的「台灣五零年代白色恐怖」。一直要到1984年12月,最後兩個五零年代的政治終身監禁犯林書揚與李金木,在坐滿34年又7個月以上的牢後,才釋放出獄。
1991年由於懲治叛亂條例廢除,及1992年中華民國刑法第一百條的修正,終結了言論叛亂罪的法律依據,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視為臺灣白色恐怖的真正結束。
台灣之「白色恐怖」相關案件
1940年代
•國立台灣大學及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的「四六事件」(1949年)
•楊逵的〈和平宣言〉事件(1949年)
•鍾浩東、蔣碧玉等人的基隆中學《光明報》案(1949年-1951年)
•蔡孝乾等人的「中共台灣省工作委員會」案(1949年-1950年)
1950年代
•謝瑞仁、林書揚等人的「麻豆案」(1950年)
•鄧錫章、張伯哲等人的「臺中案」(1950年)
•林清良等人的「桃園案」(1950年)
•黃紀男、廖史豪等人的「台灣再解放聯盟」案(1950年)
•李友邦的「台灣獨立革命黨」案(1951年)
•黃溫恭的「臺灣省工委會燕巢支部」案(1952年)
•呂赫若、鄭定國等人的「鹿窟基地案」(1952年-1953年)
•高一生、湯守仁等人的「高砂民族自治會案」(1954年)
•「孫立人案」(1955年)
•雷震、傅正等人的《自由中國》案(1960年)
大雨
9/25
歷史是一條長河,對於想追求與理解的人,對於試圖記取經驗的人,歷史總是生動地活著
然而,每個無法被現在所關注與辨識的歷史形象與片段,都無可免地慢慢湮滅於茫茫荒野中
之後,那血淚交織寫成的錐心吶喊,就此消失在後人的記憶深處…
白色恐怖
法國大革命時期,工人以紅色為反抗不義的階級解放符號,相對的白色就代表反動的保守勢力
沙俄時期,白色為皇室代表色,1917內戰時,反共的白軍以殘暴手段對付布爾什維克紅軍
自此,各國紛以「白色恐怖」來形容掃蕩共產黨勢力時所採行的的各項暗殺、迫害、屠殺行為
歷史學者認為,世界各國之所以在20世紀中期(1950-1960年代)發生大規模的白色恐怖浪潮
主因是當時世界局勢處於美蘇冷戰與對峙的局面,此造成反共國家出現了恐共的過度行為
在台灣的「白色恐怖」
簡言之,若黑色是指如黑道的不合法力量,那白色就是指威權的政府、警察、軍統力量
「白色恐怖」是政府對人民進行殘暴的迫害,人民無從申訴,因為施暴的人是合法的政府
在台灣的相關文獻中,「白色恐怖」是指國民黨政權於戒嚴時期在台灣所發動的恐怖統治
大雨
9/24
台灣精英與知識青年們…
在日治時期,積極學習中國白話文和普通話,私下組織結社表達抗日的決心
在戰後初期,為台灣光復而熱情狂喜,為回歸祖國而雀躍,從各地回台想貢獻
二二八之前,看到陳儀體制的腐敗和獨佔,以報紙和公聽會向民眾宣揚理念
二二八之際,積極帶頭向中央爭取政治改革,或以武裝組織在街頭抗議…
然,二二八被暴力鎮壓,所餘的結果只有全面的潰敗、絕望、矛盾、苦悶…
他們徬徨迷失了,究竟,中國是什麼?祖國是什麼?台灣要往哪裡去?
1949年,台大與師大學生因單車雙載被警察毆打,各校學生串聯進行抗議
結果,國民黨逮捕監禁200多個大學生,槍決了18人,此稱「四六學運事件」
台灣知青們再一次看到國民黨政府的獨裁與慣用武力對抗人民的真實面目
絕望之餘,只有在思想上尋求另種可能,讓台灣有活路可走的另一條進步的路
是時,中國共產黨夾著高民氣與新國力,誓言以社會正義對待階級不平等的問題
相較之下,國民黨仍是一派亂象,獨權、貪瀆、腐敗、官僚、武力進入校園等等
夾在共產黨與國民黨間的台灣精英與知識份子,得在有限的選擇中幫台灣找出路
二二八之前,台灣僅有七十幾個共產黨員,之後,卻迅速增加至八百多人
二二八發生時,台灣人要求的只是政治改革與台灣人的權利,沒想推翻政權
然,此時,國民黨失去大陸江山,知青的理想民主主義與浪漫革命情懷再度受到鼓舞
他們堅定地相信,透過自己在民間的擴大集結與持續學習,台灣終有一日被解放
然,退守台灣的國民黨已因反共而歇斯底里,甚或不容一點馬列社會主義的思想
接著,韓戰發生了,國民黨在美國的默許與金援之下,展開肅清共黨的恐怖手段
1949-1952,因「匪諜」或「共黨」名義遭槍斃者4000人,被判十年以上有罪者10000人
「那些赴死的人們,幾乎全是當時最純潔、勇敢、優秀的中華兒女」
大雨
9/23
1991版「幌馬車之歌」的歸期已到,那日帶了去士林,最終又帶回了新竹
說不出的震撼,多看一次就多一回的傷感,但就這樣歸還,又好似還不夠…
貪心地拼湊著鍾浩東、林如堉、郭琇琮、邱連球、李蒼降等前人的奮鬥歷程
搭配著四處找來的吳克泰、陳炳基、李登輝、蕭道應、李南鋒等人的回憶與證言
逝者已矣,倖存者或有所隱瞞或有所顧忌或有所遺忘,後人究竟想知道什麼
勇敢的藍博洲,在戒嚴前開始了一路的挖掘,所以模糊禁忌的歷史稍見清明
日前在臉書上看到藍博洲在小傅的故事後表示「像得了憂鬱症,不想跟外界聯繫」
我卻在侯孝賢的文字裡看到他在2004年這樣描述著藍博洲:
「歷史就是要有像藍博洲這般一旦咬住就不鬆口的牛頭犬,
在追蹤,在記錄,在釘孤隻。凡記下的就存在。
凡記下的,是活口,是證人,不要以為可以篡改或抹殺,這不就是歷史之眼嗎。
我無法想像,沒有這雙眼睛的世界,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我在我的這個小小世界裡,暗自感謝有藍博洲這樣不放棄的報導文學家存在
因為這樣,自小被教導要感謝國民黨救台灣的我,才有機會看到更多的真相
近日,每思及一個個那時代因信仰因理想而喪命的優秀青年,總忍不住滿腹悲痛
大雨
9/21
閱覽二二八及白色恐怖犧牲者的事蹟,情緒經常是上上下下地不停激動著
這些經同輩或後人所整理撰述的「真人真事」,不過是實際案例的萬千分之一
難以想像,當權者可以恣意鎮壓、逮捕、屠殺人民,人命何物?
辛亥革命的仁人志士受到日本明治維新成功的鼓舞而走向積極的武裝革命之途
台灣的先進知識青年們,具有相同對國家的理想、憧憬、熱血洋溢的革命情懷
他們在求學時代對抗日本帝國主義,光復後卻又面對更不文明的國民黨政權
一路的困境之下,唯一的出路,就是發展地下組織結合有相同救國理想夥伴的力量
是純真也是浪漫吧,念茲在茲的是貢獻一己之力為台灣的明天除去苦難的宿命
二二八後,國民黨被台灣人視為官僚與資產階級,相對地台灣人多數是工農階級
又,國民黨在退守台灣後,像驚弓之鳥失去方寸,一逕以高壓統治來安自己的心
這樣的狀況之下,更將台灣內部的一股想另找出路的思想與力量快速地逼了出來
即便日本統治的時代,也不會發生因「思想」被強押入牢或槍斃的不人道行為
然,在全世界都被社會主義思潮狂捲之際,在台灣涉獵社會主義卻屬不可寬恕的罪
思想何罪?孫中山與蔣經國在不同時期不也有不同傾向?但台灣人就是不行…
大雨
9/12
那天回士林,專程為了去拿二嫂從市圖幫忙借到的1991版「幌馬車之歌」
1991版已絕版,目前買得到的都是2003年的新版,新舊版內容自是不同
二哥納悶我怎麼會對這書有興趣,我笑說身為台灣人不能盲目於這一段歷史
同一天,媽媽提及「在大陸那個舅舅過世了,聽說他一直過得很不好…」
這位舅舅,是媽媽的堂弟,與媽媽同年齡,與媽媽比鄰而居,與媽媽一起長大
舅舅很會讀書,一路讀到台大,之後到美國攻讀碩士、博士,專研究地質科學
舅舅頂著美國博士的高學歷,在家人以為他就要回台之際,舅舅卻跑到大陸去
此後數年,舅舅沒了音訊,後來輾轉由香港轉信,然,舅舅不曾再踏上台灣土地
同時,家人行動受到政府的特別管制,舅舅的弟妹也很會讀書,卻不能出國求學
解嚴並開放大陸探親時,舅舅已是北京市人大代表,大家都說舅舅是位高權重
當時大哥到大陸一遊,媽媽要大哥去找舅舅,大哥也去了,可惜舅舅剛好出差雲南
後來政策更鬆綁,舅舅的家人們都可以去大陸,於是,大家就前後去探舅舅
聽說,舅舅一見到家人,也不顧是在公開場合,立即雙腳跪地且號啕大哭了起來
又聽說,舅舅即使官位夠高,生活條件與環境卻沒有多好,讓人見了只有不捨
還聽說,舅舅仍然說不清楚當年投奔大陸所為為何,也沒透露是否後悔自己的選擇
媽媽說:「很可憐,他這幾年身體不好,那兒醫療沒那麼好,又不能回來…」
媽媽又說:「還好他弟妹都很有成就,有去那兒幫他把後事辦得很好…」
自小,就知道有這個堂舅的存在,只是每回聽到,總當成是不痛不癢的故事
就像解嚴後的這些年,聽到誰誰誰是二二八受難家屬,即便有感覺卻沒大波濤
這幾天,在經過二二八與白色恐怖史實的閱讀之後,情緒不再那麼淡定了
原來,自己不痛不癢的人與事,充滿著青春熱血的愛國情,及對台灣未來的憧憬
原來,每個台灣家族,多少都與那時代有聯結之處,自己不自知罷了
從小聽祖父與父親依三餐罵政府,總是不懂老人家是在不滿意些什麼
此時,過往模糊的台灣人與事一段段進入腦海,那被有意埋葬的撲殺血淚過往
才知,一個民族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對自己所踩踏土地有集體性的不認識…
無論被動或主動造成台灣今日的認同混亂,對於國民黨曾經的作為,我百般唾棄
如果,生在那個甫回歸祖國的無望時代,我也要嚮往社會主義且期待台灣解放吧
大雨
9/10
日據時期,具有民族主義思潮的知青與愛國份子們,辦報或集結組織進行抗日
中日之戰開始,日本在台推行皇民化教育,有能力者,或遠走他鄉或投效祖國
而那個祖國,很明確地是台灣海峽另一端的中國
及至二戰結束,日本將台灣歸還中國,台灣同胞莫不為終能回歸祖國而興奮
台民一面自高壓統治束縛中解脫,一面對祖國的清廉民主與政治進步抱著期待
未回歸祖國前,以為回歸後一切都將變好,不曾懷疑祖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這祖國,打了幾十年戰爭,黨政軍盤根錯節社會混亂,不是單純的台灣所能料想
台灣人對祖國的期待太高,當發現祖國甚至不如日本時,失望真是無法形容
尤其那層失望還包含了外省籍與台灣籍的各式不平等對待,台灣人情何以勘
另,日治時期的抗日份子,胸懷愛國愛鄉之心,台灣一回歸,便束裝回台奉獻
無論擔任省縣市參議員,或者是二二八處委會,多數期待藉此使力要為台灣開路
這些社會賢達們自覺是在為台灣的民主奮鬥,有種終於做了自己主人的熱情
帶著浪漫建設台灣美夢的台灣精英們,對上複雜難測的陳儀團隊,自是悲劇
來自南京的當權者,專制且不容許異議存在,判人生或死都可以沒有理由
「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是陳儀授權成立,之後委員們卻也為此遭逮捕屠殺
原來,處委會是陳儀拖延時間的方法,假處理問題,實則等待中央援兵的到達
可憐處委會的委員毫無警覺,還熱心地把處委會的位階拉高到政治改革層面
如此一來,直接挑戰的是陳儀的統治權,幾已讓陳儀顏面盡失,再無法裝笑臉
早就計劃以軍事武力鎮壓台灣的陳儀團隊,於是更有了出兵以平造反的理由
於是,緝菸傷人的偶發事件,因為台灣人的憤慨及公署開槍,最後被軍事鎮壓
與叛變何關?即便少數左傾老台共在當中運作出力,目的與力量卻尚不到奪權
且,在非戰爭時期,怎樣的律法可以允許憲軍警毫無所憑地在街上槍殺人民呢
偏台灣從北到南上演的就是有如軍閥的野蠻行為,逮捕、遊街、就地槍殺…
不計其數的社會精英們,就在沒有文件、起訴、審判的屠殺中,消失了
更多的有志之士,在歷經二二八事件之後,清清楚楚看懂了祖國…
大雨
9/6
「賽德克巴萊」時期,小魏總提醒「避免用現代的眼光去評價80年前的事」
相同的,2012的台灣人,又該怎樣看待二二八那段歷史呢?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2/27緝菸、2/28公署開槍引發暴動、3/1全省軍民陷入混戰、3/6高雄發生大屠殺、
3/8綏靖部隊由基隆開始攻擊掃蕩清街、3/10全省戒嚴、3/11逮捕與槍殺…
期間,社會賢達試圖透過處委會的運作尋求事件的和平落幕與政治的合理改革
同時,陳儀卻以「奸黨造反圖謀奪權」的理由向中央請求增兵以進行軍事鎮壓
軍隊該是用以保衛家園抵抗外侮,但在那時空下,軍隊的用途卻是攻擊老百姓
這麼大的歷史傷口,前後只是12天,代價太沉重…
可以理解,國共內戰方興未艾,國民政府對於共產黨滲透的敏感
可以想像,長年的戰亂之後,當權者對手上領導權的不安與緊張
可以理解,八年抗戰後,對日本殖民地的台灣不自覺地不信任甚至瞧不起
可以想像,連年的戰事,握有軍力的人相信不是我就是敵,槍桿才是力量
解決問題,最迅速的方法就是將所有異議者冠上奸黨之罪名,並槍殺屠殺之
台灣的處境,好難,好卑,好悲…
Maggie
青島東路三號
那天去喜來登飯店(昔日的來來飯店)上課
我跟同事說每次來這裡就覺得陰森,
因為這裡的前身是軍法處
怎會有人想在此舉辦婚禮?
當然,沒人在乎我在說什麼?
你的大躍進從228已跳到白色恐怖了
因228事件,台灣才會有這麼多人對國民黨失望轉而嚮往社會主義也因而被打成共產黨、紅軍的同路人
最後慘遭殺生之禍...
很難說他們的選擇是對是錯
只能說是段很慘痛的歷史!
試著了解曾經發生在這個土地上的那些人這些事
會有許多感慨與感動!
版主回應
我還沒走完228的路咧,雖想快一點,卻不知為何就是慢...
買不到1991的"幌馬車之歌"了,已絕版
手邊的是2003版的,封面由郭琇琮改為蔣碧玉
看到蔣碧玉,我就想到林彩華,也想到馬紅
然後,就很想哭....
傷腦筋,情感總是這樣豐富
Katy
哈! 你提到的人名, 我家二部漫畫裡都有提到!
" 認識台灣歷史" "漫畫台灣史"( 吳密察)
別笑我喔~ 這是我認識台灣史的入門~
雖然是漫畫, 但也描述得透徹! 是我家老公指定的"傳家書"之一!
版主回應
對不起,我無意挑起省籍衝突
但,妳家Adam不是外省同胞嗎?他對台灣史那麼認真喔?
看來,芋頭與蕃薯,在時間的流長後,真的可以不分你我了
遺憾的是,在國民政府剛接收台灣的那個時空下,世局是一團糟
我的進度才剛抵達1946年,林獻堂剛婉辭省議會議長一職,黃朝琴要接手了...
這局勢,軍隊亂紀,公營事業停擺,官員忙撈錢,貿易局最忙,忙著將台米/鹽/糖運到上海去...
台灣人正由回歸祖國的興奮中走向錯愕難以置信的落寞裡...
誰敢站出來為民喉舌??
楊逵與「和平宣言」的滄桑 - 2
與此同時,楊逵草擬好一千餘字的宣言,隨即油印二十份,寄給共同計畫的二十人(都是外省人),請他們斟酌修正。
一月廿一日,在各方逼退的壓力下,蔣介石宣布引退;李宗仁副總統代行總統職權。同一天,上海《大公報》刊出一則該報特派員從《新生報》「橋」副刊主編歌雷那裡取得,後被稱為「和平宣言」的「台灣中部文化界聯誼會宣言」。
「和平宣言」的總綱是通過「省內省外文化界的開誠合作」,「泯滅省內省外無謂的隔閡」,把台灣建設「成為一個和平建設的示範區」。它的訴求包括以下五點:一、消滅所謂獨立以及託管的一切企圖,避免類似「二二八」事件重演。二、還政於民,確切保障人民的言論、集會、結社、出版、思想、信仰的自由。三、釋放一切政治犯,停止政治逮捕,保證各黨派依政黨政治的常軌公開活動,共謀和平建設。四、增加生產,合理分配,打破經濟上不平等的畸形現象。五、遵照國父遺教,由下而上實施地方自治。
它的口號包括以下四條:一、清白的文化工作者一致團結起來!二、呼籲社會各方為人民的利益共同奮鬥。三、防止任何戰亂波及本省。四、監督政府還政於民,和平建國。
值得注意的是,「台灣中部文化界聯誼會宣言」在發表當時並沒有提到「和平宣言」四字;一直要到一九五○年五月十日,台北《中央日報》刊登「楊逵處刑十二年」的新聞中,才第一次公開提到楊逵「撰擬『和平宣言』」之事。一九八五年三月十二日,楊逵逝世。在此之前,「和平宣言」仍是不能公開談論的政治禁忌。
楊逵生前一再自稱以「和平宣言」獲罪。其實,一九四九年初毛澤東提出「和談八條件」以後的整個中國,「和平宣言」的簽名運動不是台灣一地的孤立現象。如,一九四九年七月下旬,「長沙市各界迎接解放聯合籌備會」成立;月底,在各界人士中間展開了一個「和平簽名運動」,發表了一份「和平宣言」。
一九八二年,楊逵訪美歸途,在日本接受戴國煇與內村剛介訪問時提到:「想來,二二八事件以來的種種事情,漏掉沒有寫的,還有許許多多。…我想一定要把它的一切寫出來。」然而,在反共戒嚴令尚未解除的彼時,回到台灣以後的楊逵終究「因為沒有辦法拿捏尺寸,心裡的話不能講,…因此常常不知如何下筆」。
因為這樣,楊逵辭世之前,終究還是沒有機會把他想講的心裡話,公諸於世。歷史因此還是留下許多無法彌補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