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過後，孤獨的返程；一如早先，孤獨的到來。

在「不敬禮解散」的笑聲中，結束了這一次的歡聚；夜色正濃。跨上伴我走天涯的小綿羊，又到該回家的時候。小綿羊其實已經開始有點老了，一年不到的車齡卻已經被殘忍的主人摧殘的「操」過一萬多公里；這一趟行程，原本並未預計要它如此鞠躬盡瘁，卻是在最後的關頭決定再度和它一起長征。車老，人也年輕不再，然而總想看看曾經飛揚的豪情，在歲月的消磨下究竟還能剩下幾許癡狂？就這麼讓自己重新回味一下追逐風中的樂趣，所以選擇在微涼的黎明迎著晨曦上路。

以前從台北到豐原習慣走省道，那樣的車程大概得兜上五個小時左右，還得進出幾個鬧熱的市區中心和大城小鎮的車潮、人潮摩肩接踵一番。這一趟特地挑了濱海公路從桃園開跑，沒想到由於路況良好、路廣車稀，一路上油門幾乎都是「一拜」到底，過去五個多小時的車程這回居然只讓小綿羊花了三個鐘頭左右的時間便抵達目的地。哇哩咧～實在太炫了！濱海公路這條超級霹靂短路的開築，簡直就是造福了我這種不安於室的老飆車瘋子勒。

正因為三個小時的車程實在算不得長，所以趁著夜色回殺返程顯然是理所當然的明智選擇。

曲終人散後的子夜時分。

找一處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加油站停下來填飽老綿羊的小胃口先。中部的氣候向來溫和，春天的夜裡氣溫更是不冷不熱舒適宜人，這樣的夜晚輕車飛騎融入夜色之中，一直是種無可比擬的享受。

【一三○】→三義到苑里。第一次走海線北上，過去自然沒機會探路，跟著路標轉是隨性出遊一貫的動作……。

縣道的路果然沒有八線大道來得輝煌，但仍可以維持雙向會車。夜更深，路上沒有其他的瘋子趕路，不過一來夜色不錯，再者沒有人趕時間，索性降低車速輕鬆的沿著略見顛簸的公路漸行漸高……；彈跳在蜿蜒的路面上，心裡忍不住要嘀咕：「這又是歸誰家養護的路段啊？有沒有在做公路保養啊？簡直是讓善良的老百姓免費玩跳跳車嘛！啐～屁股粉顛勒！」

沿途開始出現連續彎路的標誌，但是公家單位「很有良心的」並未提醒騎士到底得連續彎上幾公里的彈跳公路才會結束這趟「臀底」按摩。康莊的公路漸高漸窄，稍早一排排昏黃的霧燈已被隔一段距離才出現的水銀燈取代，然後，許是為了節省電費，孤伶伶的水銀燈也終於完全消失。這夜，可真幽暗的「動人心弦」！

深沈的暗夜裡，風輕輕掠過樹梢帶來沙沙如雨的天籟；四周除了老綿羊奮力爬坡的喘息，只有唧唧的蟲鳴提醒自己此刻正置身山裡。轉過一個彎，突然明顯的感覺氣溫下降，若是常在山裡跑，會知道這是山路從向陽面轉入背陰坡所出現的溫差現象。一陣山嵐和著風飄來，眼前景物霎時朦朧；毫不猶豫地驅車穿過觸手可及的夜霧，不禁會心而笑，知道自己已攀上這條公路的最高頂，也想起已經有很多很多年，不曾在子夜以此精靈之姿悠閒的穿梭於寂靜的山林裡面。

低吟林間的風聲沈靜如簫，空氣中浮動著幽幽花香，春天的夜～如此恬靜。

越過了山巔，開始乘著風滑降；彷彿展開了翅膀，徘徊風中的精靈自由飛翔。柔和的風恰似情人溫柔的觸碰，歡愉的心如蓮自沈睡中甦醒綻開馨香散入闇夜……。

這時的孤獨是一種絕對的安詳，人在沈靜中與自然和諧；沒有了白日的喧囂和吵雜，才更容易感受與萬物一體的寧靜之美。

飛越蜿蜒的山路，途經一座好兄弟的夜總會；兄弟們～請分享此夜我的好心情，原諒這個老瘋子太開心、笑得有點大聲打擾了你們。遲早有一天，我也會領了牌照得以進入你們的夜總會，那時再讓我請你們喝一杯。那時，如果你們還記得，請提醒我問問，熱鬧過後，孤獨返程的你們是否有我此刻的愉悅？或者只是一如早先，我們孤獨到來時恁般的呱呱不悅？……

穿梭暗夜，穿梭的風聲；一趟孤獨的旅程。





1999/04/15 06:45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