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來的寂寞


那晩，我獨自一個人，坐在將要打烊的百貨公司前。
偌大廣場排列整齊的木頭長椅，只有我和左前方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呵，蓄著過肩長髮，套著一襲毛衣披風著長裙的我，
看起來像極了等待被搭訕的寂寞女人。

其實，半個小時前，我才剛從百貨公司旁的飯店大樓悄悄地離開。
意猶未盡的尾牙晚宴，還殘留著情緒高漲的他的同事們的笑聲，
他是活動負責人，必須陪同到最末。

幸好我帶了朋友作伴，因為事先預期了這樣不慣的場合。
常常在鬢粉雲集的社交氛圍中，表面上的我應對地似乎很得體，
但內心裏的我，始終不曾自在過。

尤其在這種人人都認得，個個不熟悉的人際關係裏，彷彿是一種凌虐，
除了寒喧著語言、笑容著面具外，我能做的只剩下大口吃喝——悶！
幸好這樣的不安，從未被洞穿或識破過，連他——也不曾。
幸好今年邀來了朋友，我才稍微有被安置的感覺。

盤底朝天，服務生陸續撤席，朋友表示得走了，
我慌張地跟在她們後頭送行，道過晚安，腳步卻怎麼也不肯迴轉。
趕緊告訴他，他好了再call我。
哎！我這怕生冷的毛病，是改不掉，好不了的了。

坐在很夜的廣場，我吹著微微的寒風，蠻舒服的。
看著一個個手提購物袋的人們，三三兩兩步出百貨公司大門。
上回逛百貨公司是什麼時候呢？
上回大包小包拎在手裏是什麼時候呢？
40分鐘過去了，他怎麼還沒想到我？
星空很亮，襯著高掛的燈光，冬夜其實是溫暖的吧？
看起來像極了等待被搭訕的寂寞女人，我等待電話響起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