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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雙性人】“我覺得自己既是男人,又是女人”。(2017.09.25)

“我覺得自己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作者:Katy Romy,於日內瓦
最後更新- 2017年9月25日-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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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漫長的痛苦煎熬,愛德華才從醫生那裡得知自己是雙性人,而且醫學界也尚無法給出理想的治療方法。

(Thomas Kern/swissinfo.ch)

16 歲時,愛德華得知自己是雙性人。這一診斷顛覆了他的生活。過了 噩夢般的幾年 後,他開始試著接受自己,但至今依然時常感到不被他人所理解。這位32 歲的日內瓦人對醫生未能充分重視自己的病例而感到遺憾。

男女之間、愛恨之間、激情與絕望之間...... 集於一身的重重矛盾令他成為那個“讓人不知所措的存在”。按他自己的話說,他就是一個“極度冷酷又過分敏感”的主兒,他為了被人理解而奮爭,卻又偏偏活在一個難以容忍不同的社會。

什麼是LGBT和LGBTIQ?

LGBT是英語世界中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者的首字母縮寫。有時也會出現的首字母縮寫LGBTIQ則是指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者、間性人(Intersex)與酷兒(Queer)這一群體。當然還有其他的縮寫指代其他群體,但他們的共性是:都不是常規的異性戀者。

幾個英文字母背後,卻掩藏著許多不同的生活軌跡、問題和困難。出於此種原因,瑞士資訊swissinfo.ch決定向您講述每個大寫英文字母下的故事。讓LBGTIQ這個總體概念下的每個群體都發出自己的聲音。讓他們講述自己的夢想、成就和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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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身、唇釘…... 愛德華坐在媽媽凱特舒適客廳裡,這一畫面多少顯得有些突兀。窗外,日內瓦港口的風景一覽無餘。在愛德華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幅幅黑白肖像,畫上的祖先們好像也在專注地傾聽愛德華曲折的成長故事。

“您是性別畸形人。您永遠不會有孩子,也永遠過不上正常的生活”- 這是醫生告知愛德華是雙性人時說的原話。愛德華當時16歲,獨自一人坐在醫生的診室裡。如今16年過去了,當年醫生的冷酷“裁決”至今縈繞在他腦際。說到這兒,愛德華的聲線被恨意衝擊得微微沙啞。在醫生眼裡,他只是滿足醫學好奇的對象,而不是一個需要幫助的青年- 對此,愛德華母子感受相同。

男兒卻有女人身

1984年出生時,沒有任何跡象預兆著愛德華的性發育過程會遭遇變異。但是他媽媽卻總是形容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孩子”。從幼兒園開始,這個不羈男孩兒的求學路走得便一塌糊塗。“10歲時,醫生診斷出他有註意力缺陷,”凱特回憶道。他連續被兩所學校開除,後來被送進寄宿學校。

12歲那年,情況更加惡化。和朋友一樣,愛德華在躥個兒。他也期待變聲,長出體毛,擁有男人的身形。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更可怕的是,愛德華的身體反其道而行,“臀部慢慢出現女性的弧線,胸部也開始發育”- 對青春期的少年來說,這無異於噩夢。“在寄宿學校,我拒絕和別人一起淋浴,我覺得自己不男不女,一文不值。”

別人還淨往他的傷口上撒鹽。“他們叫我'骯髒的同性戀'。”愛德華無法容忍這種羞辱,不僅僅因為他無法接受人們辱罵他的同性戀朋友,還有社會對雙性人的不理解也讓他非常氣惱。“因為我的病名中包含'性'字,人們就簡單把我視為同性戀。事實上雙性人和性取向毫無關係,” 愛德華高聲強調,聲音接近喊叫。他緊接著調整態度解釋道:“抱歉,但是您一定要明白這一點。”

"因為體內缺乏睾酮,我的心理就像10歲的孩子,我肆意闖禍挑釁,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行為的結果,毫無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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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夢魘

到了16歲,醫生終於確診愛德華患的是先天性睾丸發育不全症,這是眾多性染色體異常綜合症中的一種。不同於男性通常的XY,愛德華的染色體呈XXY的結構,也就是說,他比正常男性多了的一個性染色體。愛德華的身體發育出現問題是因為體內不分泌睾酮,或者分泌量過少。醫生於是開出每月一次荷爾蒙注射的治療方案。“真的是非常疼,”愛德華說,“藥液是從腰部以下注射進身體的,它在體內的流動很緩慢,因為是油狀液體。整個晚上我都寢食難安,有時是一整天。 ”

為了減少副作用,醫生後來改用膏藥,痛苦減少了,藥效也降低了。“我感覺不到任何進展。在那個階段,我遇到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她說能夠接受我原本的樣子,說我不用再補充睾酮。” 愛德華被她說服,終止了治療。這一決定意味著又一段黑暗時期開始了。

16-23歲之間,這位年輕人的自我認知經歷了巨大的陣痛。“因為缺乏睾酮,我的心理就像10歲的孩子,我肆意闖禍挑釁,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行為的結果,毫無底線,”愛德華回憶道。跌入谷底的自信、無所適從和暴力傾向帶給他的是“不計其數的麻煩”。他胸中滿懷仇恨。“所有人都是我的敵人,甚至是我的母親。但同時正是在這種恨的支撐下,我才活到了今天。”

關於「雙性」的報導圖片 (來源:swissinfo.ch)

通過練自行車車技和刺紋身,愛德華慢慢接受了自己。他的左臂內側從此刺上了“XXY”的字樣。

(Natasha Carrion)

 媽,我到底是什麼東西?

當恨成為一個人生存下去的理由時,它無疑也會孤立這個人:愛德華被一堵厚厚的牆包圍,與周遭隔絕開來。“那幾年真的是噩夢,愛德華完全迷失了自我。有時他穿著女孩兒的衣服來看我,問我,他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凱特回憶道。作為母親,她萬分孤獨無助,卻得不到醫生和精神科專家的指點- 心理疾病的理論已不足以解釋她兒子的狀態。“聽著兒子反反复复地說要自殺,那種滋味苦不堪言,” 凱特眼含淚花地說。

走投無路的凱特開始自己蒐集關於雙性人的信息。在這個過程中,她決定寫一篇關於特殊兒童母親育子經驗的文章。她發現睾酮缺乏對男性心理造成的影響,堅信兒子應該重新開始荷爾蒙治療。“聲嘶力竭的爭吵,崩潰的眼淚,折騰了無數次後,我接受了媽媽的意見。為了降低患上骨質疏鬆的風險,我最終同意接受荷爾蒙治療,”愛德華解釋道。

23 歲的青春期

某種程度上講,這是一種解放。在睾酮的作用下,年輕人終於在23歲時迎來了自己的青春發育期。他的身體開始變化:頸部、肩部的肌肉群開始堅實,聲線變得低沉。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心靈的安寧。“真的是如釋重負,從那一刻起,我變成了成人。”愛德華的母親也得到了救贖:“性激素促進了認知能力,他對自己行為的後果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那幾年的艱難時光讓母子的感情紐帶更加牢固,如今兩人共同創辦了SAMED協會(法) 外部鏈接-向特殊兒童和他們的母親伸出援手。“我的故事也是我媽的故事,它讓我們變得堅強,”愛德華說。

待建的未來

當談到未來時,愛德華毫不遲疑地答道:“我看不到未來。” 和所有患先天性睾丸發育不全症的人一樣,愛德華終生不育,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我感覺,不能生育這件事破壞了一切我和異性的關係。”為了遠離煩惱,他迷上了攝影,夢想著能去哥斯達黎加旅行。

XXY,愛德華把這三個字母紋在了自己的胳臂上。如今他也能接受自己雙性人的身份。他甚至從中看到了長處:“無論從主觀抉擇還是客觀肉體上來看,我覺得自己既是男人,也是女人。我內在像女人一樣有堅定的信念,同時肢體又有男性的靈活矯健。”

“我是自己命運的主人,我主宰著自己的靈魂”- 他的胸脯上黑色紋身寫道。“恨不再會壓倒我,它依然還在,但我學會了控制。”尤其是,單速自行車給他帶來了快樂和釋放。

“紋身幫我接受自己,騎車讓我學會控制情緒,” 愛德華說。

雙性人:極富風險的手術

瑞士每年有40名新生兒在出生時性別難辨。有時,嬰兒性徵在出生時無法分辨,但隨著成長趨於明顯。

在某些情況下,立即進行醫療干預是挽救生命的必須;而在另一些時候,醫療干預則並非必要。以往,大量兒童被施以手術,以獲得可辨的性別。雖然手術結果無法逆轉,醫院在施行手術前有時甚至連家長意見也不徵求。上世紀90年代的研究顯示,很多過早接受手術的孩童成年後會出現生理和心理的問題。 

醫學界目前已轉變觀點,但法律上尚無相關定義。2016年,在《國家倫理委員會關於人類醫學的報告》中,瑞士聯邦政府強調:過早的、無用的醫療干預均為對人體的侵害行為。(來源:ats通訊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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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郭倢), 瑞士資訊swissinfo.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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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swissinfo.ch-2017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