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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性別者手術變性結婚:感覺活了三輩子。(2017.02.17)



“跨性別”是一種精神醫學的分類定義,通常是指一個人在心理上無法認同自己與生俱來的生理性別,相信自己應該屬於另一種性別。小慧(化名),是一名跨性別女性,2009年,她在母親的陪同下赴泰國做變性手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女人。攝影/朱玲玉編輯/鄒怡騰訊新聞《活著》欄目出品

小慧在北京某地下室為一場演出進行排練。做過編程員、銷售區長、酒吧駐場歌手,做過生意,創辦過社交網站,這是小慧作為男性身份時的人生履歷。如今,作為女性的她,希望把音樂和心理諮詢的事業能夠結合在一起,結識一些有同等覺悟的女性,一起通過音樂的力量改變或幫助到其他人。

小慧出生在一個北京的軍人家庭,父母都是老四屆。父親齊德正(化名)89歲,母親孫曼雯(化名)71歲,都已經退休在家。平時父親住在樓上,母親住在樓下,吃飯睡覺都不在一塊。

小慧父親齊德正的房門總是關閉著,通常她和母親會通過房門口是否擺放拖鞋來分辨他在不在家中。

齊德正準備出門去辦事,孫曼雯正在廚房準備午餐。文革時孫曼雯患有先天哮喘病,沒下鄉的她,滯留在家裡5年等待招工。當時她受到很多周圍人的歧視,說不下鄉是思想不好。這些非議讓她感到崩潰,也造成了她當時極度自卑,不能找對象,不敢交朋友,意識都已呆滯,最好的青春年華就這樣耗掉了。1971年,孫曼雯終於分配工作去化工廠,在別人介紹小慧的父親認識,不到一年就結婚了。

小慧陪母親孫曼雯吃飯。母親孫曼雯偶爾在話題中提及到小慧父親時,都會習慣性地用手指著樓上。“小慧的父親患有偏執性精神障礙,他的兩隻眼睛永遠盯著我們兩隻手。孩子寫字突然頭癢癢了,手抓了頭髮,必須消毒。鉛筆盒、橡皮擦、錢都得消毒。所有生活裡的點點滴滴都是這樣,你永遠跟不上他的思維,他的一切行為都很莫名其妙。他這毛病會漲,你順著他就一直漲,不順著他就打孩子。孩子青春期逆反心理越來越嚴重,我怕出事,才把孩子帶回了娘家撫養。”

孫曼雯為家裡的佛龕拂去灰塵。她現在是一個佛教居士。婚後的孫曼雯一度感到非常困難,丈夫的偏執症讓她幾乎寸步難行。後來當小慧提出想要變性的時候,她一度想去出家。但通過學佛和心理學,她開始意識這個事自己也有責任,解放初期她沒有自己的思維認知和獨立意識,導致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小慧父親齊德正準備出門去食堂買早點。他總是隨身帶著消毒水和消毒手套,出門進門都必須把隨身物品消毒乾淨。“爸爸的偏執性精神障礙是先天性的,但是後天的成長經歷進一步激發了他的問題。他是孤兒,抗日戰爭中參加八路軍,那時候才10多歲,天天負責給傷員洗繃帶。”小慧說,“小時候,我出門總是帶著一身消毒水味,別的小朋友經常會拿這個梗取笑我。但是,這兩年,爸爸開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們的關係也開始走向和解。 ”

小慧看見母親額前的白髮,不忍伸出手撫摸母親的額頭。孫曼雯說,“剛開始她說要變性,我肯定不會接納,因為這個事情都沒聽說過,沒反應過來。我就從她小時候開始回憶。仔細一想,她真的和別的孩子不大一樣,小學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女人的用品,喜歡收集絲襪、高跟鞋。我以為這孩子是淘氣。直到她說要做女孩了,我才明白她先天的傾向。畢竟這個手術不可逆,但那時候她決心非常大,我也就支持並陪同她去泰國做手術了。”

2009年,小慧在母親的陪同下,赴泰國接受性別重塑的醫療手術服務,包括隆胸術和陰道成形術,前前後後大概花了十萬多元。跨性別者都要經歷自我的矛盾過程,比如小慧,他意識裡認為自己生來應該是個女性,但身體又是男性,需要遵守男性身份的社會文化和行為規範約束,“可你找不到自我,長期下來的心理壓抑就會出現焦慮和抑鬱的心理疾病。”

在做變性手術之前,醫生要求小慧以女性裝扮在人群中生活,適應期為兩年。手術前兩年,她都以女性的妝容出行乘坐地鐵。每次走到人群中都會汗如雨下,擔心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是個男人,尤其女裝出行上男廁時,周圍的男人都很尷尬。現在她每天素顏出行乘坐地鐵,通過克服自己的心態,融入人群中,生活也越來越常態化。

小慧回憶,自己4歲的時候在幼兒園看到別的女孩子,就產生了這樣的困惑:為什麼我不是女生?

在小慧的電腦硬盤裡,有一個盤是鎖掉的,裡面都是她過去的照片。她認為,留著這些照片,是因為這些都是她的經歷,不應該迴避而是接納它。

2011年6月4日,通過整形醫院對性別重塑手術的權威鑑定,又在北京市公安局輾轉多次,小慧才終於把身份證的性別更改為“女”。小慧認為,身份證和戶口上性別信息的更改讓她在社會屬性上真正成為了一個女性。現在母親孫曼雯帶著她出門,路上碰到單位老同事,同事們看到她女裝的樣子,會問:“這是誰啊?”母親會回答說:“這是我閨女!”小慧覺得,當她真正以自我最真誠的樣子去示人,他們就會尊重她,忘記她以前的性別。

除了隆胸術和陰道成形術,小慧的屁股上也被注射過一千多針玻尿酸和膠原蛋白。“一共打四次,每次四百針,花了一萬多塊,打完之後臀型特別好看,皮膚也很好。”,現在除了個子顯得過於高大以外,對於外形小慧還是覺得挺滿意的。

2012年,小慧和男友齊明(化名)結婚,兩人至今已相愛十年。“在一起之前,我已經知道小慧是個跨性別者,她見我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女性裝扮,我明白跨性別是怎麼一回事,把她看做了一個女性,並認同她,也支持她去做了手術。”齊明說。

“有的跨性別者做手術是覺得做男人太過於失敗,而把這種失敗都歸因於自己的男性身份。他的品行、思維方式、能力都太糟糕,通過變性為女性形象、整容之後來博取讚譽和認可,甚至有的人還渴望和正常女人一樣擁有婚姻和家庭,但他們並不可能實現。手術是不可逆轉的,也不可能造一個子宮實現生育。”小慧認為跨性別女性可以以女人的方式生活和看待世界,但不能企求以女人的方式擁有女人所有的一切。她和齊明都覺得不想生孩子,並把這個決定告知了家人。

齊明的母親作為一位佛門居士,在河北某市開了一家供人拜佛求福的道場,專門為信徒們解答人生疑惑。為了考慮母親的感受,齊明和小慧都沒有讓她知情跨性別一事,但跟她也透露過不要孩子的意願。

在小慧的床頭,擺放著一些她最近閱讀的心理學書目。2015年她通過了國家二級心理諮詢認證考試,並通過網絡給跨性別群體做免費心理諮詢。“跨性別者有一部分人只是希望自己變成女性來博取更多社會認可、同情和善意對待,或者是希望通過女性身份更容易獲得某些待遇和捷徑。這些人並不適合做手術,手術之後出現的問題更多更嚴重,需要心理干預。”小慧覺得現在很多心理醫生並不真正了解這個群體,而她本身是一個跨性別者,更能理解這些人。

小慧覺得這個手術規避了她過去心理變態的風險,她得以重新樹立自己的人格,梳理之前的行為。“小時候同學對我有點不滿意,敢笑話我一句,我就往死裡打,打到他把這句話吞回去。做男人這麼多年一直很偏執,堅決不能讓別人違背自己的心願,沒有朋友。”小慧現在覺得,男人和女人都做了之後,自己的靈魂進入了下一個階段,集男人和女人於一身。現在感覺自己活了三輩子,更清楚自己來這個世界到底是乾什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