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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對話」 台灣首部同志小孩觀點紀錄片。(2016.11.14)

Rti 中央廣播電臺


關於「同志」的報導圖片 (來源:中央廣播電台)


婚姻平權法案即將再度闖關立法院,支持與反對的團體卻仍舊對立沒有交集,此時黃惠偵導演拍攝自己與同志母親的紀錄片「日常對話」正好推出,也是台灣首部以同志小孩觀點發聲的影片。片中黃惠偵的同志母親在日常生活中早已用行動「出櫃」,但對女兒來說,卻因為社會的標籤讓她有將近十年的時間對母親不諒解,直到自己也有了女兒,黃惠偵決定拿起攝影機拍下與母親的生活對話與互動,重新整理家庭的意義、母親的角色,為她的母親、為她的家庭,為和她們有類似遭遇的人勇敢發聲。


「日常對話」是黃惠偵的第一部紀錄片長片,甫完成就獲得今年金馬獎「最佳紀錄片」與「最佳剪輯」兩項提名,同時這也是台灣第一部以同志小孩的視角,談如何與同志母親的互動以及成長過程的心路歷程,一個真實的生命故事。

黃惠偵說,她的媽媽從小跟她們兩個姊妹都不太有互動,感覺媽媽距離很遙遠,因此若不是拿著鏡頭逼自己面對媽媽,她根本沒有勇氣解開心中的困惑,問媽媽當年為何要走入異性戀婚姻?為何要生下她們?





◎同志小孩 受困社會標籤


黃惠偵有一個很奇特的家庭,在她小時候,爸爸長期對媽媽施暴,逼得媽媽只好在她10歲左右帶著她和妹妹逃離魔爪,而媽媽從事的工作是牽亡魂,在別人看起來也是很奇怪的工作,加上因為逃家沒有正式戶口,黃惠偵連小學都沒有畢業,兩姊妹整天就跟著媽媽一起做牽亡魂、陣頭的工作。


但在她的印象中,在還有婚姻的階段,媽媽就常帶女朋友回家,當時黃惠偵以為每個媽媽都會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直到她11歲那一年,有長輩在她面前說她媽媽是喜歡女生,很變態,徹底破壞她的世界。


黃惠偵說剛開始她還很努力試圖從媒體和書本上了解甚麼是同志,但當時台灣所有關於同志的資訊都是負面的,導致她有長達10年的時間選擇站在不認同媽媽的立場,對她造成相當大的陰影和痛苦。黃惠偵說:『(原音)一個我生活了11年的媽媽,然後突然有人從別人嘴巴裡聽到說她可能是個變態,就一直看一直看可是就覺得奇怪我怎麼我看不出來她哪裡不對勁,但是後來就因為那一句話,我就開始也去看一些別的,比如說電視它怎麼報導這件事情,或是我就跑去書局看同性、喜歡同性的書甚麼的,我11歲那時候1989年,電視台就是偷拍嘛,拍說他們男同志多亂啊,你找到的書一定都給你講,同志是一種疾病,生理疾病、精神疾病 ,我覺得很可怕是因為我後來一度就選擇相信這些,我就覺得我好像應該要選擇站一邊,如果我支持我媽我就會被打入跟我媽一樣,我就是一個變態生的小孩。』





◎人生關鍵轉捩點


一直到1998年遇到楊力州、接觸到攝影,以及1999年唸社區大學,受教於社運人士,黃惠偵才終於找到掙脫的出口。

黃惠偵說,當年紀錄片導演楊力州正好在拍攝他們這些從事牽亡魂、陣頭的人的生活,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攝影機,也就是那時候開始,她就動了念頭想用用攝影機來說自己的故事。


為了學習如何攝影,黃惠偵選擇就讀新北市蘆荻社區大學,這是一所由社運人士所創辦的社大,黃惠偵因為接觸這些社運人士,開啟了她許多知識,才看懂了社會結構和許多社會加諸在她們身上的汙名化及社會標籤。黃惠偵說:『(原音)我可以說是從小到大一路成長是被貼很多標籤嘛,就是中輟嘛、單親家庭嘛,又在做一個很古怪的陣頭,它可能不被視為是文化,然後又有個同志母親,就是太多標籤在我身上,我就一直只能看主流媒體怎麼在詮釋我們這樣的人,但是我始終覺得說我不覺得你們所詮釋個那樣子,但你又一直很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改變,一般人你不太有可能有機會出來講話,人家還聽得到,人家還願意聽,就是詮釋權永遠在別人手上。』


黃惠偵說她很幸運,若沒有這些意外的轉捩點,她今天的生命不會轉彎,可能依舊在痛苦中。





◎媽媽不避諱「出櫃」 


在紀錄片「日常對話」中,黃惠偵的媽媽其實並不避諱自己同志身分,經常帶女朋友回家,用實際行動「出櫃」,片中還訪問了她交往過的幾位女朋友,她們也都侃侃而談被追求的經過,有些言談內容還相當露骨大膽。


但面對兩個女兒和家人,黃惠偵的媽媽卻也從不明說,而當黃惠偵回到北港老家詢問舅舅、阿姨知不知道她媽媽是女同志時,他們在鏡頭前也假裝沒這回事,令黃惠偵啼笑皆非,不過黃惠偵表示她可以理解家人的反應,因為這也反應台灣社會許多人的想法。黃惠偵說:『(原音)當我去問他們,然後我得到的反應居然是都是否認的時候,假裝不知道的時候,你作為一個家人你當然第一個反應會嚇一跳,為什麼你們都爭著眼睛說瞎話,但是其實個驚訝很快就理解,因為我們家就是我媽不在櫃子裡,但是其實她的家人是自己把自己鎖在櫃子裡,所以才會決定說我們在影片的呈現,我們就只呈現他們在前面否認的那個段落,因為我覺得那個反而比較真實呈現出,一直到此時此刻,我們的社會其實有很多人、很多家人還是這樣在面對當他們家裡出了一個跟大家比較不一樣的,你第一個就會想說我們不去談他,我們就可以假裝好像他不存在。』


黃惠偵認為,媽媽的家人其實他們已經選擇了寬容的方式接納她,並沒有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對他們這一輩的人來說,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



◎真正認識人的價值


黃惠偵在拍攝紀錄片時,是以呈現一般「日常對話」訴說她和她媽媽的故事。黃惠偵說,雖然她媽媽是同志,但那只是她諸多身份中的一個,她還有媽媽、太太的角色、還有社會其他人際關係,而同志的身份並沒有讓她特別不自在,反倒是過去被家暴的慘痛經驗,讓媽媽即使在父親自殺過世這麼多年後,仍難以啟齒,覺得很丟臉。


黃惠偵說,她拍這部紀錄片也是想告訴大家,我們的社會究竟給了多少汙名標籤,讓受到傷害的人反過頭來責備自己,不認同自己。黃惠偵強調,很多人不能接受同性結婚,但誰又保證一夫一妻的家庭對小孩子就是幸福的,至少他們家就不是,若外界認為同志生養小孩會對小孩帶來社會壓力,該扭轉的不是社會觀念嗎?黃惠偵說:『(原音)比如說過去因為我媽是女同志我覺得我很痛苦,但到底是我媽是女同志,我很痛苦,還是外界看待我媽是女同志是不對的,才讓我很痛苦? 這當然是我長大之後才有辦法去分辨的,因為我知道是後者。如果今天你擔心說同志家庭生養小孩要面臨社會的壓力,你要改變的其實不是不要讓同志生小孩,不要讓同志有小孩,而是去改變這個社會怎麼看同志家庭的小孩或是其他弱勢家庭的小孩,那才是對的啊。』


黃惠偵說,即使她媽媽是同志,即使有天台灣通過同性可以結婚了,她媽媽也自認為自己不適合走入婚姻,真正尊重一個人就該尊重她的選擇。她希望「日常對話」這部紀錄片能讓大家有更多思考,唯有真正理解身為同志不是只有同志一個身分,才能真正認識一個人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