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驕傲節:同志不再隱身(圖)。(2016.06.24)
驕傲跑參與者在終點處合影,當天的驕傲跑共籌集超過3萬元的公益捐款,這些捐款受益方是北京一家不被官方承認的同性戀公益機構。(《僑報》記者張涵/攝)
驕傲節裡的中國同志們:打破隱身慣例勇敢做自己
僑報記者王伶羽北京報導:“不再躲藏,反而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驕傲。”在上海同志驕傲節的活動中,流逝 (化名)這樣自信地對《僑報》記者說。作為LGBTQ圈裡的紅人,他 的身邊總是聚集著不少人。這樣的場景多少讓流逝感到有幾分熟悉。
就在2014年,流逝作為唯一來自中國的同志,參加了世界同志運動會 (Gay Games),並在18至24歲年齡組男子50米蛙泳的比賽中獲取銀牌。被鮮花和掌聲簇擁的他,不再為自己的“不同”而感到不安。
像流逝這樣的例子在上海同志驕傲節上並不少見。和之前媒體報導中充滿神秘色彩的描述不同的是,這個群體中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摘掉墨鏡,丟掉偽裝,站在陽光下,端起雞尾酒,坦然接受自己的一切。
在人群中,把短髮染成藍色,看上去有幾分男孩子氣的魏娜格外引人注目。據她介紹,自己的造型來自於一部女同性戀電影《阿黛爾的生活》,但並不是專門為了來參加活動而特意設計,“我以前很自卑,甚至想過自殺,但我現在知道我並不孤獨”。
在魏娜看來,不管是打扮個性還是參加類似驕傲節這樣的公開化活動,都代表了對自己性取向的一種肯定,“我覺得來參加這個活動差不多就算是'出櫃'了吧,儘管可能只是自己對自己的,但意義深遠”。
流逝:我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
來自山西的流逝成了LGBT群裡的紅人,似乎是一夜之間的事,直到現在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2014年,流逝作為唯一一個來自中國的參賽選手,參加了第9屆世界同志運動會,並在18至24歲年齡組男子50米蛙泳的比賽中獲得銀牌。此消息經各大媒體報導後,立即在社交媒體上引發了轉發熱潮。
實際上,據中國媒體報導,流逝並非第一個在世界同性戀賽場上獲得獎牌的中國人。遠在2009年,中國選手李讚東就曾在丹麥舉行的世界同性戀運動會 (World OutGames)上獲得金牌。
不過,在當時“同性戀”三字尚屬於敏感詞彙,因此主流媒體也並未對此進行廣泛報導。所以,“中國同志首次獲得世界同性戀運動會金牌”的消息便只在同志網站、博客得到過小範圍傳播。
5年後,流逝趕上了一個更好的時代。在很多人眼裡,他的參賽標誌著中國的同誌群體進一步融入到了國際同志大家庭。
據流逝介紹,自己從小就很愛體育運動,自從聽說“世界同性戀運動會”這項體育賽事之後就念念不忘,特別想去試一試。他上網諮詢了一下,參賽的門檻很低,報個名就能去,但飛機票等費用都需要自理。
“當時我剛工作沒幾年,掙的錢也不多,也沒有向家人出櫃,根本不敢向他們求助。”流逝說。還好當地組委會向各國運動員提供了20個資助名額,解決往返機票和食宿。經過各方面的考察,流逝幸運地獲得了全額資助。“我想這應該是對中國同志的一種鼓勵吧。”
除了 媒體上廣為報導的主持人身份,流逝其實還是一位熱心公益的同志活動家和勇敢公開身份的艾滋病感染者。
在參加世界同志運動會之前,流逝曾經做過兩件別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一件是2013年,他擔任了大型公益項目“愛滋徒步”的感染者代表,和該項目的形像大使許晴公開合影。
另一件同樣也是在2013年,七夕節時,他獨自一人在北京西單大悅城,當街舉牌“我是艾滋病感染者,七夕徵婚”,呼籲社會關注艾滋病感染者的權益和生活。許多媒體都對這兩件事進行過公開報導,尤其是七夕徵婚更是在網上引起了強烈爭議。
回想起這些經歷,流逝並不願意多提背後所經歷的辛酸,他只是笑著對《僑報》記者說:“反正我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是同性戀但我活得很坦然。”據他介紹,自己目前的工作、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在“做公益”上,“希望未來有越來越多的人去參加類似Gay Games這樣的活動”。
上海驕傲節開幕日驕傲跑,一位女孩為女友貼上彩虹旗貼紙(《僑報》記者張涵/攝)
魏娜:曾因性取向自殺
“我當時的想法就是我不要活了,父母、朋友都拋棄了我。”回憶起剛出櫃時的經歷,坐在記者面前剛還有說有笑,顯得大大咧咧的魏娜突然間就紅了眼眶。今年27歲的她,曾為自己的同性取向痛苦了整整5年。
據魏娜介紹,雖然目前關於同性性取向究竟是天生還是後天的,科學界尚有爭議,但她是在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喜歡和女孩在一起,看到女孩受欺負就特別氣憤”。
在懵懂的少女時期,魏娜和班裡的一個女同學發展為戀愛關係,很快便被老師發現,從而告訴了魏娜的母親。“我媽只說了一句話,'要么你去死,要么我去死'。”在父母的逼迫下,魏娜不得不轉學到了另一所學校,並在家人近乎於監視的情況下讀完了高中。
在進入大學後,魏娜開始嘗試與男性交往,卻發現自己很難改變原有的性取向,在談了三個男友後,絕望的魏娜發現自己喜歡的依舊是女性,她不敢告訴家人選擇了割腕自殺,好在室友及時發現將她送進醫院搶救。
在這樣的情況下,魏娜的媽媽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在心理醫生的開導下,魏娜逐漸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並不可恥,她鼓起勇氣和家人坦誠佈公地談了一次,卻被父母趕出了家門,斷了全部的經濟來源,當她向朋友求救時,卻被人發短信侮辱為“變態”。
此時還有半年就畢業的魏娜,選擇了自食其力,“我整個人曾墜落到地獄,但走出來後,發現生活還是很美好的,所以堅信要好好活下去”。畢業兩年後,魏娜認識瞭如今的女友,來到上海生活。
今年已是她第二年來參加上海同志驕傲節的活動,但依舊感覺很興奮,“就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孤獨,因為有這麼勇敢的他們,我覺得自己也應該加油”。
在逐漸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後,如今的魏娜把頭髮染成了和女同性戀電影《阿黛爾的生活》裡主人公艾瑪一樣的顏色,並帶著這樣在很多人眼裡可能有些過於亮麗的藍色去上班、去生活,她說這是為了告訴自己,“世界上從來都不止一種色彩,也正是因為有不同的顏色,我們的生活才是彩色的”。
同志媽媽:艱難的妥協
和之前每一屆同志驕傲節一樣,今年的同志驕傲節,也有“ 同志親友懇談會 ”這個活動環節。這已經是第九屆的,每年都有許多的同志以及同志父母在這里相聚,有人歡笑,有人哭泣。
來自四川的吳郁(化名)就是越來越接受子女同志身份的中國父母的縮影。“我女兒第一次和我說的時候,我覺得肯定是單親家庭害了她,覺得她好可憐,我和她爸就商量著复婚了。”回憶起女兒出櫃的場景,吳郁這樣說道。
但在和前夫复婚後,吳郁發現女兒依舊在和女生交往,與往日並無差別。一氣之下她把女兒反鎖在家裡,除了吃飯、去洗手間以外,不讓進行其他任何活動。半個月之後,吳郁與女兒的關係變得格外緊張,“她根本不讓我進她的房間,一進去就大哭大鬧”。
儘管有些擔憂,但吳郁依然認為自己的做法是沒錯的,她甚至瞞著女兒去婚姻介紹所,“讓她趕緊結婚,結了就對了”。一次在網上搜索信息時,吳郁無意間看到了一則關於同性戀自殺的新聞,心驚膽戰的她當天便給女兒“解禁”。
可在與女兒促膝長談一夜之後,吳郁還是擔憂不已,她覺得女兒如果不像別的女孩兒那樣結婚生子,這輩子注定會無依無靠。後來,在女兒的“忽悠”下,吳郁參加了當地親友會的活動,起初她十分反感,甚至想離開會場,但後來靜下心來聽,她開始發生了變化。
“他們不是怪胎。”一天之後,吳郁在內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幾經猶豫後,她邀請女兒和女兒的伴侶吃了一頓飯,席間,吳郁發現女兒笑得特別開心,“兩個人和大街上走的普通情侶沒有什麼區別”,此時,她才深深意識到,“女兒是真的幸福”。
目前吳郁已是四川親友會的資深同志媽媽之一,她說每個父母在接受孩子同性性取向的過程都是複雜而曲折的,但因為愛,他們從不放棄。
自2005年,廣州的同志媽媽吳幼堅成為中國第一個在公開媒體支持同性戀的母親後,中國各地就開始出現同性戀親友會,致力於為中國的LGBT群體和親友提供支持服務,同時改善同性戀人群生存環境,為同誌群體爭取平等權益。
據吳郁介紹,從2013年開始,同性戀親友懇談會就分別在石家莊、鄭州、貴陽、重慶、上海等17個城市舉辦了18場,參會的同性戀者及同性戀者的親友從第一屆的五六個人發展到現在的2500人的規模,同性戀公益的輻射效應影響越來越大。
( 僑報網 )